《锦绣华朝》一叶之冬

27、霸刀营

　　沈姜凝抬头看着“霸刀营”这三个大字，眼皮一跳，这龙飞凤舞的笔迹，竟显书写之人，乖张豪爽的性子。

　　这铺子深藏在这角巷之内，还真是让她一顿好找。小心翼翼的探着头站在外面看向里面，看到铺子内的兵器不多，只是零星的一些挂在墙上，摆放在木架上。但她这样一个不会武功之人，都看的出来，这挂在墙上的那些刀剑都是一把把好刀剑。

　　“想买刀还是买剑，姑娘既然来了，就进来瞧瞧呗。”

　　沈姜凝被身后猛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失色，身后的人已经绕过她，进了铺子。

　　她摸了摸小心脏，平复一下心情，这才走了进去，看到刚才那人，正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宝剑擦拭干净，视如珍宝一般的摆放在木架显眼位置。

　　离的远一点又瞧了瞧，眼里都是得意之色。

　　沈姜凝瞧着这位，身着一身侠客服饰的男子，黑发扎起，悬与脑后，身板板正，腰间学着江湖义士挂着不符合他衣着的酒壶。

　　那男子回头，沈姜凝瞧着他身高要比束安还要高上几分，剑眉凤眼，薄唇轻蔑，还真的有股侠客风范，只是过于白净了些，像是初入江湖的富家子弟。

　　看他腰间悬挂着玉佩，沈姜凝猜着，此人应该便是那位不入官场，醉梦江湖的桑家二公子桑如杰了。

　　“这剑如何。”桑如杰摩挲着手掌，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嗯，不错，是把好剑。”沈姜凝虽然不知道这剑还在哪里，但是她知道，这把剑应该很贵重，使劲夸就对了。

　　桑如杰哈哈大笑起来，“姑娘有眼光，姑娘这是要买兵器防身？”

　　“不是，我是想问问老板，店内有没有这样式的刀卖。”

　　“什么样式的刀，我看看。”桑如杰脸色带着笑的走了过来。

　　沈姜凝根据之前的记忆，将黑衣人所持的利刀的样式画了出来，将绢布递给桑如杰看。
　　桑如杰瞧了一眼，有些嫌弃，“没有卖“，沈姜凝从他嫌弃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他的脸上写着，“这等破铜烂铁，我店内怎么会卖 ”

　　沈姜凝笑了笑，“那老板可知，这等样式的刀哪里会卖。”

　　“这样式简单，姑娘若想要，随意找家打铁铺子，都可以打造出来，价钱也不贵。”
　　沈姜凝点头，又说道：“不知这刀用磁铁石炼造可方便。”

　　桑如杰道：“方便的很，姑娘不必多虑。”

　　沈姜凝看着手里的卷轴，难道线索真的就这么断了吗？

　　桑如杰看沈姜凝手指紧紧的攥住卷轴，目光沉沉，便问道：“这刀对姑娘很重要。”

　　沈姜凝点头，“是，对我很重要。我来京，四下打听，听闻桑公子见多识广，藏有宝刀数不胜数，不知公子可知何处会锻造这样样式的厉刀。”

　　桑如杰听到她认识自己，不免有些谨慎的看着沈姜凝，“姑娘此话怎讲。”

　　沈姜凝想了想，还是准备如实告知，“不瞒公子，我亲人被手持此刀的蒙面人杀害，我想查出凶手，为亲人报仇。”

　　桑如杰看沈姜凝目光灼灼，话语哽咽，眼里泛着泪光，不像是撒谎之人：“可关乎朝廷。”
　　沈姜凝咬唇不语。
　　桑如杰将绢轴递还给她，言辞变了变，“姑娘既然打听过在下，那应该也听过，但凡涉及到朝廷之事，本公子一律不管。姑娘所求的，还是另找他人吧！”说着，就一副赶她出门的态度。

　　“好，小女子本也知道，不说此事是否牵扯到朝廷中人，就说此事只是普通的江湖门派所为，这等普通样式的利刀，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查得明白的。小女不应该只听得酒楼里的几名侠士随意说上几句，就误认为公子有法子查出，眼下看来，却是江湖传说所言非实了，叨扰公子，多有冒犯。”沈姜凝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

　　“慢着，谁告诉你，本公子没法子查明了，本公子只是不屑于朝廷中人有瓜葛罢了。”桑如杰一脸不要诋毁本公子，本公子厉害着呢的表情看着她。

　　沈姜凝点了点头，表情却是轻蔑，“自是懂的，公子不必担心，小女出去之后，不会随便乱说什么，辱了公子的江湖名声，毕竟，这事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查的明白的，小女十分理解。”

　　“理解个屁”桑如杰被激的直接爆粗口，言语激烈，“不就查这刀何处锻造的吗，又何难的。”

　　沈姜凝眼皮抬了抬，“哦。”

　　哦什么哦，桑如杰气不打一处来，走过来，一把抢夺她手里的绢轴，“你这单子，本公子接了，回去等消息吧！”

　　沈姜凝欣喜万分，果然，这桑家二公子，心慈面善，最是忍不得，别人诋毁他的江湖名声，善意提醒：“不瞒公子，此事或许会招来杀身之祸，若是公子担忧，小女会再想其他法子。”

　　桑如杰爽朗一笑，“呵，在这京城，谁敢对小爷我动粗，姑娘还是回去等我消息吧！”

　　沈姜凝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和他交代了几句，若是有消息，可以去欣悦酒楼找她。

　　出了铺子，抬头看蔚蓝的天空，心情十分不错。

　　次日，桑家宴席

　　沈姜凝乖巧的站在欣柔郡主身边，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热闹的人群，今日能来到桑府的都是京城里大户人家女眷，只瞧着桑家主母身着朴素的服饰，拉着各家主母的手，亲昵的召唤着“姐姐妹妹”的。桑府不大，统共两进的屋子，家具装饰也十分古朴，这般清贫，倒不像堂堂太子妃的娘家人所待的地方。
　　院子里坐满了人，欣柔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不喜热闹，屈尊坐在廊沿一角。沈姜凝还想着，这狭小之地，等会如何安排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女眷。
　　就听得外面一奴仆，高声喊道：“太子妃到”

　　院中之人，纷纷闭言，侧目而视。
　　不一会，一位身着金色华服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端庄华贵，肤如凝雪，杨柳细腰，只见明媚皓齿，卓越多姿，沈姜凝看到桑如嫣，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大家闺秀。
　　桑如嫣因为父亲的缘故，自小便于太子等宫中的殿下们相熟。知书达礼，深受皇帝与太后的喜爱，又因父亲乃三朝元老，大哥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这般家境，自是京城每个待嫁的姑娘们，艳羡的。所以在月前能嫁与太子殿下，好似是每个京城中人都觉得十分正常不过的事情。
　　众人见到太子妃，纷纷见了礼，桑母眉开眼笑的牵着桑如嫣的手，领着众人去了后院。
　　原来这齐聚在这里，是在等着太子妃啊！沈姜凝眼见着准备跟上去，却被拦住。
　　“急什么”
　　欣柔郡主耷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说着，“等她们都客套完了，我们再进。”
　　沈姜凝噗嗤一笑，觉得跟在这位郡主身边，倒是落得个自在些，“好啊！”反正她也不愿面对这些不相识的人。
　　已是听得后院传来了捶鼓之声，想来歌舞表演已经开始，沈姜凝推了推已经靠在柱子上睡的香甜的郡主，轻声提醒：“郡主，表演开始了。”
　　欣柔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举着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精打采的起身，嘴里嘀咕着“这哪里是请人来看表演的”
　　沈姜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欣柔郡主看着她摇了摇头，“沈姑娘还真是个单纯之人，走，本郡主带你去见见世面。”
　　说着，就拉着沈姜凝去了后院。
　　“瞧见那个身穿粉色藕裙的姑娘了吗？”
　　沈姜凝点了点头。
　　“齐家千金与礼部尚书之子两情相悦，但其父亲只是一个五品官员，自是入不了尚书夫人的眼。但奈何尚书之子非齐家这位姑娘不娶，在府上闹的是不可开交，尚书夫人又碍于面子，不肯低头。这不桑夫人就让齐夫人带着千金过来，让袁夫人收她为义女，这身份自然就抬上去了。”
　　袁夫人是袁计相袁郎的夫人，乃礼部尚书的上司，自是比礼部尚书的官阶高，沈姜凝问：“可是，为什么袁夫人会同意收齐家姑娘为义女。”
　　郡主嘴角浅笑，眉眼却是冷的，“白来的人情，为何不要。”
　　沈姜凝想了想也是，袁计相作为三司之一，这年初，圣上改制，命三司分管盐铁、度支、户都之责。毕竟刚刚上任，有几个放心之人，自是好事。
　　欣柔郡主嘿嘿一笑，对着沈姜凝说道：“这些是不是比戏折子里的故事有趣多了。”
　　这位郡主，可真是每时每刻，都话中带话，生怕她不明白似的，沈姜凝淡淡道：“若这些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来到此处，那郡主呢，郡主为了什么。”
　　欣柔郡主脸色一僵，脸色笑容消失，转头看着被众人捧月吹捧的那人，“我就是想来看看，有些人过得好不好，现在看来，还算不错。”
　　沈姜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桑如嫣端坐着，笑容温和，但是眉目中却是带着一点倦意，她看的出来，欣柔郡主与这位太子妃有什么故事，她安静的等待，欣蓉郡主却移开目光，看向戏台子上的舞伎。
　　这安夏来的舞伎，自是比大朝的舞伎穿着露骨许多，薄薄轻纱，微风中，丰腴犹存。身着彩带，在后台的牵拉之下，在舞台上，如飞仙神女一般飘扬。
　　“嗡”牛角的呼吹之声，伴随着大鼓的击打声，仙女们消失在二楼隔间，一楼面部涂彩的男子，身着胡服，未着鞋履，像一个个勇士一样，冲锋上阵的跑了出来，这是一场保卫故土的战争之戏，沈姜凝从他们的眼神看到了坚定，是拼死守卫家园的决心。
　　“若是大朝的兵也能如此就好了。”
　　酣畅淋漓的一场戏结束，沈姜凝听到欣柔郡主低声发出一句感慨。是啊，大朝自四年前的那场战役之后，面对北烈的侵犯，只会一味的求和纳贡。
　　“走回府去，小莲那丫头可是说今日会煮好吃的莲子羹的。那丫头现在翅膀硬了，让她动手做些吃食，可是不容易。”欣柔郡主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一般，说到吃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沈姜凝笑了笑，跟着她离开后院，走在回廊之上，她侧目又看了一眼戏台，已经闭幕，戏班子主事的走上前说着吉利的话，她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的看着戏台。
　　“怎么了”
　　沈姜凝回过神来，努力掩饰，“没事。”
　　心里却是纳闷，“为何颜复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