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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粮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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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咕咕”
乌云遮住皎洁的月光,耳边传来青蛙鸣叫。面前是陡峭的石壁,山口的冷风,直呼呼的袭来。
沈姜凝双手抱着自己,抵抗一些寒风,蹲在青草地中,蚊虫叮咬她手臂好几包,忍不住用手挠着。
身后出现了一件外袍将她包裹住,沈姜凝侧目看到束安将身上的袍衫脱下给她披上,轻声道谢。
束安温柔一笑,摇头表示不用。
李谨瞥了一眼身旁二人,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前方乌龟山西南处的峡谷。
又过了半个时辰。
看着安静的峡谷,只有偶尔的碎石跌落的声音,半点人影都没有看到。
此刻已是困的眼皮直打颤的沈姜凝,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听到李谨说道:“来了”
沈姜凝眼角的泪水都打了出来,硬是将哈欠给憋了回去,看到峡谷南侧约莫一百多人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都是今日城墙之下的那些乞讨之人。
经过李谨提醒之后,她就明白过来,若真的是饿了十几天的难民,怎么可能会对路过之人手中的钱袋子,熟视无睹。对于被施舍的小孩,不会去抢夺。这都说明了,他们根本就不饿,或者说还没有饥饿到丧失人~性,这样躺在城墙之下,是故意为之。
“哐”“哐”
峡谷之巅,顺着石壁,一下子扔下了好几个大包裹,乞丐中那几个年轻人先是跑了上去,将包裹给拿了过来,拖到一旁分给一些女子,然后扒拉了不远处的石块,取出了两口铁锅来,开始生火。
不一会,峡谷里炊烟袅袅。
那包谷里的是粮食。
果然她猜的不错,眼下西川能有这么多粮食救助难民的,只有抢空粮仓的匪徒。
可是这些人成为难民不正是因为这些匪徒所致吗?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束安看着峡谷中的难民,问道:“现在怎么做。”
李谨看着高耸的峡谷之巅,根本看不到一个人,问道:“可看能看出粮食藏于何处。”
沈姜凝看着李谨,瞧着他盯着自己看,可是她不知道,她没有来过乌龟山,更加不知道孙叔说的那些地方,在这深山何处,她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李谨看出她不知,也不勉强,冷声回道:“回去再说。”
几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回了府。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她实在太累了,倒在床上便昏睡了过去。
一晚上都在噩梦之中,她瞧见自己的娘亲被黑衣人所杀。阿乐掐着她的脖子说,为什么还不给她报仇。她看到城墙下的难民一拥而上,伸出手抢她手中的干粮。
沈姜凝睁开眼,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望着熟悉的房间,她安慰自己,还好只是梦,只是梦。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姐姐这是做噩梦了”
沈姜凝扭头看到束宁蓉坐在她床前,缓了缓情绪后,才摇头:“没事了。”看到窗外已是阳光大作,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束宁蓉一笑:“已快午时了,姐姐昨日可累坏了吧。多怪宁蓉,昨日不该带姐姐出去闲逛的。”
沈姜凝起身,身子骨还真是哪哪都疼,若是没有李谨那厮,非要让她深夜与他们一同前去乌龟山,她也不会这么累。“不怪你,是昨夜回来些许晚了些。”
束宁蓉叹气,一脸羡慕的说道:“姐姐真的好聪明,谨哥哥没有说,你就猜到了那些乞丐与匪徒暗中勾结,昨夜还能与哥哥们一起去乌龟山一探究竟。”
沈姜凝穿好衣服,转过身问道:“妹妹若是这么想去,为何昨日不一同前去。”
束宁蓉神色恹恹的道:“谨哥哥若是觉得我可以去,会说的。昨夜他只提了姐姐,我就知道,他是不希望我也跟着一同去的。”
“哪会,妹妹怕是多心了。”
束宁蓉摇头:“谨哥哥我是再了解不过了,我若提了,他也会同意,只是会不高兴,我不能让谨哥哥为难。”
沈姜凝看着束宁蓉,李谨何德何能,竟会有如此贴心的姑娘喜欢他,不解问道:“束妹妹,为何会这般喜欢李大人。”
束宁蓉脸色一红,点头又摇头,“我是喜欢谨哥哥,但是我知道他目下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哥哥告诉我,谨哥哥心中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脑子笨,之前在谨哥哥身边的时候,一直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沈姜凝还想劝劝束宁蓉,不要喜欢李谨这人呢。
束宁蓉反问:“姐姐,可知道我为何喜欢谨哥哥。”
沈姜凝想着,难道又是什么英雄救美的戏份,摇头表示不知道。
束宁蓉脸上带着笑意,一脸崇拜道:“因为谨哥哥武艺高强,连我的两个哥哥都打不过他,是个大英雄。而且他对我很好,以前在翼州的时候,谨哥哥知道我喜欢天上展翅的雄鹰,不惜伤了自己去引诱捕它。而且~~”
沈姜凝走过去,准备细听。
束宁蓉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话题道:“姐姐,我听说西川和昌酒楼新来了一位说书人,讲的故事可有趣了,等会姐姐与妹妹一同前去听听可好。”
沈姜凝在无忧客栈,听的最多的就是五湖四海来的商客,走南闯北的传闻,对于这些人总是能听到一些最新的消息,比起听书的,她更想去听听眼下西川百姓对于目下现状的谈资。“比起听书,妹妹可愿意与姐姐一到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听到更有趣的东西 。”
束宁蓉眼睛发亮,忍不住问道:“啊!我愿意,姐姐快说,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沈姜凝低眉一笑,“倒也不一定能听到,且碰碰运气。”
沈姜凝与束宁蓉出门的时候,四下张望,也没寻到李谨和束安的身影,束宁蓉解释,哥哥们暗中逮捕昨日的一名乞丐,正在牢中审问。
沈姜凝哦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去了西川最大的酒楼庆丰楼。
西川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匪乱,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商客,来到西川,看能否在残垣断壁的西川城中寻找一些商机。
庆丰楼虽不似以往那般热闹,但大厅内也是坐满了人。
沈姜凝和束宁蓉只能在大厅的角落中寻了座位坐下,点了两个小菜饱腹。
沈姜凝饥肠辘辘,眼睛瞥着后厨那边,耳朵却在仔细聆听一旁酒桌上,坐着的四位商客谈话。
听道离她最近的那名商客说道:“真是可惜了,前些日子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偏偏又被梁家人给抢了去。”
另一位商客不然,“梁家人的粮高价卖的再多,也不过只能让西川那些富贵人家吃饱些饭,可你瞧瞧城外的那些难民,可一直饿着肚子呢,若是新任的刺史大人再不想想法子,我看那再过不久,就不是匪乱,而是又一次的难民暴~乱了。”
其他客商附和:“若是此刻有粮就好了,就可以和官府的人好好谈一笔买卖。”
小二刚好端着盘子,将沈姜凝这一桌的饭菜上齐。束宁蓉小声说道:“姐姐,看来其他人都知道西川城缺粮了,之后的粮价会不会越来越高啊!”
沈姜凝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饭,又抿了一口汤,肚子里舒服终于舒服一些,才回答了束宁蓉的问题:“妹妹不必担心,总会有法子的。”
束宁蓉却觉得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不然为何哥哥总是眉头紧皱,还去锦州城去寻谨哥哥帮助。
旁边的商客举杯痛饮之后,又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各位,你们有没有觉察这西川城一丝古怪之处”
其他人附和:“哪里古怪。”
那人小声说道:“按理说,梁家人卖给何家粮铺的那些粮,早就被抢买光,可为何至今何家粮铺还有余粮高价售卖。”
一客商不以为然道:“那有何奇怪的,何家粮铺自前朝就有,已有几十年的历史,又是整个西川城最大的粮铺,存有余粮不足为奇。”
那人冷笑一声,“非也,我可听说,其实官府的粮仓根本就没有被匪徒劫空,而是这些高官与之何家掌柜暗中勾结,高价售粮,牟取暴利,嫁祸匪徒,移花接木啊!”
“啊!不会吧!”
沈姜凝夹菜的手都停顿了下来,听这人说的惟妙惟肖,要不是认识束安,她都快信了此话了。
束宁蓉脸色难看,站起身冷哼道:“竟敢非议朝廷命官,你还想不想活了。”
邻桌四人停下议论,刚才非议朝廷命官的商客看束宁蓉一介小丫头片子,轻飘飘的笑道:“这位姑娘怕是听错了,在下何时非议朝廷命官了”
束宁蓉生气的说道:“本姑娘分明听你胡说,朝廷命官与粮铺勾结高价卖粮。”
那商客直呼:“这位姑娘,这等诬陷朝廷命官的话,在下可不敢说”,装作十分无辜的表情朝着大厅里的看客说道:“大伙可听到了,方才可是这位姑娘说朝廷命官与粮铺勾结,在下可什么都没有说。”
生意场上自有生意场上的规矩,来往信息互通,本就是藏着私底下的事情,束宁蓉当众揭穿,就是破了规矩,自是不会有人帮她。其他人附和:“是啊!大伙可都能证明,是这位姑娘在非议朝廷命官。”
束宁蓉气的直发抖,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这般受欺负过,手碰上腰间长鞭,想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沈姜凝看到她手上的动作,站起身,站在她的身边,将她护与身后,躬身行礼,柔声细语道:“各位,方才一事想必是个误会,应是我妹妹听错了,我待妹妹向您陪个不是,还望兄台见我妹妹年幼,多多包涵。”
那商客见沈姜凝态度良好,也不想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骂骂咧咧说了一句,以后注意不要乱说话。
沈姜凝低眉谢过,牵着不甘心的束宁蓉出了酒楼。
束宁蓉甩开沈姜凝的手,愠怒道:“姐姐,为何要帮他们。”
沈姜凝安抚道:“妹妹可有证据证明那人说了那些话。”
束宁蓉冷哼,“我让哥哥将他们抓回去,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如刚才那般相互包庇。”
沈姜凝摇头,“妹妹可知,生意场上自有生意场上的规矩,方才那些人为何互不认识却能帮助那人,这就是规矩。束大人当然可以将其四人抓回去,就算这些人如实供出。可是在场其他人呢,束大人又如何全部抓回去。可这些人走南闯北,最是消息传播极快之人,若是他们和其他州郡的人说,束大人屈打成招,帮助自家妹子,诬陷好人,又该如何。”
束宁蓉没想到若是自己鲁莽行事,会有这样的结果,一阵自责,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又庆幸还好没有给哥哥招惹是非,“谢谢姐姐,若不是你方才拦在,我怕是闯下大祸。”
沈姜凝温声安慰,“没事,妹妹也不必自责,你本也没错。”
束宁蓉情绪低落,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愚蠢。
“姜凝你可想过,若是束姑娘表明身份,那些商客根本不会这般嚣张。”
沈姜凝回头,看着身后那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还是如之前一样,让人瞧了一眼,就忘不掉。“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