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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的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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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熠峦的眸色微微有些黯然,他盯着从容,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又道:“小容,这种桃色新闻,你会信吗?”
从容看向他,轻摇了摇头,又回头继续翻看自己的画。
何熠峦转过身子,抬步要走,顿了下,他的语气略带几分隐忍和苦涩,轻声问道:“如果今天我不问你,即便你看到了,也不会主动问我,是吗?”
从容微微抬头,望着对面窗户玻璃上倒映的何熠峦的影子,回道:“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何熠峦闻言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又是这样的回答。为什么不能是因为相信他呢?或者不信他,和他大吵一架?
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痛不痒,事不关己的态度呢?
他和她本是高中同学,从青葱年少,到大学,到工作,他们一直陪伴着彼此,一路扶持,走到今天。
很早之前他就喜欢她,可她总是拒绝他,总对他说,他们不合适,将来他会遇到真正让他心动的人。
然而他一直在等她,等了她很久很久,几乎以整个青春为代价,用最好的八年时光等她爱上他。
直到两年前,她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了,可即使是那时,她还在对他说,“熠峦,只要你愿意,我们大概会永远在一起,但是如果哪天你遇到了真正让你心动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退出,你等了我那么久,没道理最后还被我耽搁追求真爱的权利。”
他当时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对她说:“这世上唯一能让我心动的,只有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他那么爱她,除了她,他怎么可能还会爱上别人?可是他为这段感情付出了那么多,却始终抓不住她的心。
何熠峦的心口微微作痛,忍不住轻声质问:“小容,我有时候忍不住想,这些年,哪怕有一刻,你可有真的在意过我?”
那些绯闻,不过事业场合的逢场作戏,可他也存着几分其他的私心,他想看看她面对那些绯闻的时候,是否也能像别人的女朋友那样,闹一闹,吵一吵,可是一次都没有!
她从前总说他不该把最好的青春浪费都在等她这件事上,那么她呢,她的青春呢?都跟随那个人一起去了吗?为什么不能分给他哪怕一点呢?
何熠峦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目光又回到画台上的那副画,杏花疏影,他记得有一句诗叫“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是怀念故人之作呢!
她又在怀念谁呢?是那个人吗?十年了,还是忘不掉吗?
似乎过了很久,何熠峦才起身离开,随着一声关门声传来,从容终于回神。
她对他有太多歉疚,她真的有想过好好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好像总会出现一些事情阻隔在他们之间。而现在,她又还有多久的寿命呢?
......
从容大学选择的美术专业,一直专注于国画创作。这几年随着几幅作品备受关注,她的名气也越来越高。
她会选择画画,是因为从前有个人跟她说,画画和音乐一样,可以治愈人心里的哀伤。
那个人还说,音乐和画画是良配,可是后来他却不告而别,从此音讯全无,连一封信都吝啬回给她。
那时候,他们还是高二的学生,她不知道他怎么看出得她心里的哀伤,可是她真的是一个失去了快乐的能力的人。
小时候,爸爸妈妈带着妹妹在城市创业,她被留在乡下。七岁之前,她一直在乡下跟着奶奶生活。
七岁那年,在一个雨夜,她曾眼睁睁看着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奶奶一点点在她面前死去。奶奶的身体在她幼小的怀中,慢慢凉透变得僵硬的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巨兽,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一直在狠狠啃噬着她的内心。
这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伤痛,还有从那之后,她与父母之间再也无法解开的心结,到最后,都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心魔。
这些痛苦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她以为她被画画治愈了,可原来,她从未被治愈。
现在看来,那些伤痛,不仅存在于她的心里,还长到了她的身体里。
从容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她起身将画册收起来,取出画画的工具和颜料,在客厅铺陈开,她想画些什么,几次下笔,却都没有成形。
呆坐良久,从容觉得有些口渴,去厨房取水,刚拿起玻璃杯,头部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靠在餐桌旁,双手痛苦地捂住脑袋,杯子应声落地。
很奇怪,这次头痛来得很急,去得却也很快,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过了会儿,从容缓过来,刚要起身去打扫脚下破碎的水杯,却惊奇地发现,从她手中脱落的玻璃杯正完好无损地立在地上,甚至连一滴水渍都没有溅出来。
从容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玻璃杯,她前不久买了一套,一共六个,已经打碎了两个,一个是她打碎的,另一个是楚允来这里不小心打碎的,都是从桌子上掉到地上的瞬间被摔成碎片。
楚允上次还跟她吐槽,说她以后买杯子能不能不只图好看,稍微看看品质,不然很容易“悲剧”!
可是这个杯子是怎么回事?它从她的手里,比桌子还高的地方掉落,没道理...还好好的?
从容看着地上完好的杯子,愣了好一阵儿,才蹲下身子,满脸疑惑地将它捡起来。
杯子没有在她碰到的那刻碎掉,她检查了一圈,玻璃杯是真的完好无损,一点裂痕都没有!
从容正好奇,忽然发现客厅不知何时飞进来一只白蝶,她拿着水杯走过去,白蝶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主动朝她飞来,乖乖落在了她的掌心。
想起在医院遇到的那只白蝶,从容清丽的脸庞微微含笑,对着掌心的白蝶道:“是你吗?我们中午的时候见过,对吗?”很奇怪,看着掌心的白蝶,她的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难过。
忽然一阵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动着客厅的画纸沙沙作响,从容回头望向在风中舞动着的画纸,怔忡良久。恍觉人生苦短,自己竟已快消磨殆尽。
心里隐隐萌动一个疯狂的想法,从容回头看向白蝶,灿然一笑,道:“小蝴蝶啊小蝴蝶,走,姐姐带你出去嗨!”
酒吧绚丽多彩的灯光,恍得眼睛发晕,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得耳膜发疼,可从容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样的地方,从前楚允带她来过,可她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然后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而现在,这里,却是她觉得最舒服的地方。想想,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这话一点不假。
才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位男士过来邀请她去舞池跳舞,从容都回绝了。放纵的感觉是不赖,可是她真的不会跳舞。
然而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碰到熟人!
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从容本以为,林奚应该会装作不认识她,然后走过去。可是没有,林奚站在不远处看了她片刻,竟然径直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两人对视片刻,林奚率先开了口,“真是没想到,洛城中学当年最美丽淑女的校花,有一天也会来这里买醉?”她眉眼含笑,言语间却似带着几分嘲弄。
从容握着酒杯,望了林奚一瞬,哈哈笑起来,回道:“美丽我接受,淑女就算了,这个词我可接不住!”说着她将另一个杯子倒满啤酒,轻轻推到林奚面前。
林奚举起酒杯,与从容碰了下,爽快地饮下一口酒,她的眼底笑意更深,继续道:“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挑了挑眉头,她笑道:“因为...男人?”
从容看着这位昔日的校友,心中生出无尽感慨。高中的时候,她和林奚是临班,有段时间她们关系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慢慢就变得陌生起来,即使在一些聚会上碰到,也一句话都没说过。
直到两年前,她决定和何熠峦在一起的时候,才从妹妹从宜那里听说,原来从高中起,林奚就一直暗恋着何熠峦。然后,很多事情她就慢慢想通了。
从容静静看着林奚,神色透着几分认真,道:“其实,我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奚出言打断。
林奚眸色幽幽,盯了从容片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没错,我一直很喜欢他。因为喜欢他,曾偷偷打探他的报考志愿,选择和他在相同的城市上大学。因为喜欢他,毕业后,默默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工作。因为喜欢他,这么多年,偷偷看着他一直围绕在你的身边。”
林奚低头无奈一笑,叹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我那么喜欢他,却只能偷偷暗恋,偷偷看着他喜欢你!”
从容看着林奚,不由地想起曾经从宜无意间和她说的一些话,顿了顿,她问道:“所以,自从两年前我和何熠峦在一起后,我住城南,你住城北,你是一名记者,情愿满世界跑着工作,也不愿再踏进城南一步,是吗?”
当时知道这件事之后,从容的心里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再后来,她便再也没有来过城北。
这好像是一场僵局,他们被困在各自的局里,谁都无法走出去。
对于从容的话,林奚并不否认,从容会知道这些,她也丝毫不觉得奇怪。从宜当时比她们小两届,后来她和从宜成了好朋友,她的事从宜知道,自然会告诉她姐。
会跟从宜成为朋友,她其实是带着一点私心的。那时候她觉得,应该让从容知道她对何熠峦的心意的,那样从容或许能更加珍惜何熠峦一些,所以,她就状若无意地,让从宜做了那个传话筒。
她暗恋何熠峦那么多年,这是她唯一的一次表露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