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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天玑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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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捱看向玉镜,玉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道:“我听说过你,也一直想见见你。”让一位身份、来历、力量成迷的人惦记可并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玉镜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却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末捱道:“我的下属们都说你不像一位仙子。”他似乎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玉镜,然后道,“确实不像。”
玉镜心中却不由的想,怎么就不像了,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修炼得的仙家位份,显然是名与实都有的,看来人间这些人到底是见识太短。玉镜虽然心中数落,面上自是不动声色,这会儿又是一副乖巧且柔善的样子,好似先前对雀儿说的话全然无心。
北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本座从未听说过末捱这个名字,既然天宫中没有你的姓名,你又如何能妄议天宫中事?”
末捱早就料到北宸不会承认,声音变作哀婉的女声道:“那帝君可曾在天宫,听过天玑仙子之名?”
这个名字玉镜当然未曾听过,但北宸还未开口,玉镜便听赤女倒抽一口凉气,看来这个名字在天宫应甚是出名才是。
见北宸不答,末捱悠悠道:“天玑仙子原是阴溟帝君座下,协助帝君执掌天宫事宜数万年,三百年前因得知天宫隐秘,天玑仙子被罚下堕仙涯,帝君可还记得?”
“胡说!”赤女喝到,“天玑仙子当年是因受天魔蛊惑,欲行有悖天下之事,才被罚下堕仙涯的。”之前赤女被刺了一箭,这会儿脸色虽苍白,但血已经止住,既然还有心思管旁的事情,想来伤势也并不太重。
“那是你以为的!” 末捱声音凄厉,但说完这一句话,他的声音又冷静下来,满是嘲弄道,“或者帝君敢同我们说说,所谓天魔,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北宸仍是没有说话,末捱悠然道:“你们看,堂堂帝君,也不过是个表里不一,虚伪造作的胆小鬼罢了。”
“本座立于天地,有愧之人确实良多。”北宸终于开口,玉镜注意到他已经将头上木簪悄悄拔下,“但吾等成仙,当为天下万民,于此一事,本座无愧于心!”
“你说谎!”末捱怒道:“七百五十年前,你下凡除掉的,究竟是谁?”
七百五十年前?玉镜愣住,她恍惚想起她与北宸的初见,那双温柔眼睛下藏着的哀伤,还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质问。
北宸沉声道:“是天魔。他欲降灾于人世,为本座斩杀,未料天玑仙子受其蛊惑,隐忍四百年,于三百五十年前妄图偷盗天宫至宝斩仙剑,被判下堕仙涯。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你说谎!”末捱的脸扭曲拉长,“天魔从何而来,为何无人见过其模样?你将其斩杀,可有尸首?你们将天玑罚下堕仙涯的真正原因不过是因为你们怕了,怕她说出七百五十年前你究竟为诛杀谁以致身负重伤,在凡间修养整整五十年才得以复原!”
玉镜只觉一声惊雷在她脑门上响起,她几乎是无法控制的看向北宸,然而北宸神色镇静,未有动容,玉镜攥紧手中不合珠,自她成仙入不合城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七百多年前,她亦问过北宸同样的问题,问他究竟被谁所伤,那时北宸告诉她,那是他的一位旧友,名叫昼昕,他们曾一起经历磨难,一起吃酒言欢,只是最终分道扬镳,至死方休。
原来良善如辰极帝君北宸,也有两副面孔,也会骗人,玉镜将心中惊愕一点点咽下,心中的那些愤然也一丝丝淡去,她并不介意隐瞒欺骗,先前只是她自己想岔了,帝君心系天下,而天下原也并非只有她,只是长雾山与世隔绝的点滴相处叫她忘却了。
玉镜心中思虑不停,北宸也终究不愿再等,他手中木簪变作一把古瑟,指尖搭上琴弦,却见此时异变突起,那古镜周围冲天光柱忽的消失,只留一层淡蓝色的结界罩在镜子周围,末捱张狂笑道:“成了!你当我为何非要同你啰嗦那么多?我知你在等仙力恢复,可我又何尝不是在等这云霓的阵法失效呢!” 末捱指挥手下围在他身前,似是要做什么准备。
北宸皱眉,手下微动,接着一声清音自古琴中传出,然而他不过拨动了一个音节,忽的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地宫竟抖动起来,末捱惊怒道:“怎么回事,你改了阵法?”
北宸停下弹奏,于混乱中向末捱一众人袭去,朗声道:“本座于翻天塔底,你所设的血阵之内,留了一滴本座之血,现在既然不合城的阵法已破,仙力回归,自不会放任你继续下去。”
玉镜等人如梦初醒,便欲上前帮助北宸,只听末捱震怒道:“你知道什么!?翻天塔底一重阵法是毁去云霓阵法,二重阵法则是维护这雪山不倒,你如今可是要让这天柱再断一次吗!”
这话别说北宸了,便是赤女也不信,她刚受了伤,此番只能勉强自保,她哼道:“你果然是满口谎话,不合城的那些人就是要撞断天柱的,你这妖人设的阵法,如何会是保天柱不断的!”
玉镜同向澜使了个眼色,由向澜暂且拦住其余妖族,而她对上巨佌和章夏雀儿,以让北宸直攻末捱,他们两方刚刚交手,只听一声暴响,北宸竟被末捱震开,玉镜这才发现末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灰绿之色的袋子,不断有黑色鬼气从袋中飘出,能看到一张张扭曲而模糊的脸,旋转带来阵阵罡风,而这些黑气在末捱身前渐渐凝结出一把黑色的剑。
然而此时也容不得玉镜考虑太多,巨佌同三百五十年前相比又厉害了许多,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爪套,招招狠厉且迅疾,玉镜虽然升了仙籍,但修为尚浅,也确实不擅攻击术法,手中武器又被章夏抢了去,看起来全然落了下风,身上逐渐挂了彩。
北宸那边的战局看来也是不容乐观,不知不觉间,末捱身前的黑气越积越多,罡风也越来越强,将末捱围在中间,其间阴气森森,渐传出鬼哭狼嚎之音,地宫渐渐有巨石落下,末捱看也不看,只专注的施展咒术,而北宸竟一时间拿这罡风黑气没有办法,古瑟之音也无法穿透那层黑气,只得先分出仙气稳固这座雪山。
相比之下,向澜倒是显得游刃有余,他手中是一把木剑,虽说是木剑,但除了剑尖一点,剑身竟是一片金色的,这把剑明明是木头做的,于钢铁武器之下却毫发无损。
黑气罡风越来越粗,声势越来越大,玉镜等人也逼不得已的退让开去,章夏和雀儿竟也受到影响一般模样渐渐不清楚起来,雀儿大受刺激,她脚上铃铛叮铃铃作响,她扯住巨佌声嘶力竭道:“你答应过我的,会放过我,你答应过的!”
巨佌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到一旁,玉镜趁他们拉扯之时,逼近巨佌,以手成爪刺向他的脖子,巨佌身体后倾,右手往前挠去,手上利爪瞬间将玉镜撕裂,巨佌惊觉不对,这才发现竟是幻境,接着后背一凉,有什么东西狠狠刺入了他的身体,他艰难转头,竟是章夏。
这次章夏没有哭,她再也没有装作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而是阴狠决绝的瞪着巨佌,她的魂魄愈发淡了,可她像是终于释然了一些,再不是从前拘着的样子,她被巨佌转身打飞出去,魂魄又淡了些许,她呵呵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是骗我的,想要拿走我这条命,总得赔上些什么,顺便好问问你的主上,这买卖究竟值不值得!”
章夏插入巨佌背心的,正是那把胭脂债,玉镜如同早就知道章夏会反水,她猛然欺身向前,拔出胭脂债又狠狠插入巨佌心口,三百五十年前巨佌杀了华魈,如今她用华魈的这把匕首杀了他,当算公平。
雀儿在一旁落下泪来,巨佌反身一掌划向玉镜咽喉,玉镜毫不犹豫拔出胭脂债退开来道:“三百五十年前我没有能力,三百五十年间也从未想过要去找你,但现在既然碰到了,当然得好好算上一算。”她看向雀儿,道:“你说呢?哦,我还未同你说过,三百五十年前我还未化形过,华魈也从不叫我的名字,她总是喊我——小红狐狸。”玉镜直视雀儿双眼,“现在,你记起来了吗?”
雀儿似是崩溃了,她抱着头哭喊着往后缩,脚上铃铛叮铃铃的响着,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巨佌捂着心口道:“是我教唆她背叛了乌山。”玉镜自见到巨佌开始,就未听过他说话,此时总算开了口,而他的声音同他的人一般冷硬,他继续道:“然后又害死了她,是我对不起她。”
巨佌踉跄着后退两步,再不做任何解释,也再不看雀儿,于混乱的地宫之中,他执着而又认真的,向那片阴冷鬼气之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