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奢华的盛宴》墨兰幽幽

28、植物人与健康人

　　“克剑，张灵现在怎么样了啊？应该挺幸福的吧，那次看她老公照片觉得是个挺老实可靠的人呢。跟你在一起，突然发现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记起来了，很多时候都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来的，所以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见见她的。”一天晚上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水心突然问到。
　　“她，她现在……，你想见她的话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她吧。只是你，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你要想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克剑握着水心的手，认真的说到。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张灵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你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水心只觉得浑身发冷。
　　“水心，你听我说，她，她就是发生了一些小状况，你不要担心，明天我们见了她你就会明白的。大概人都有自己的命吧。”克剑突然一下子像一只没了气的皮球，陷在了沙发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尽量避开让两人都难以承受的话题，可是又找不到新话题，只能就那样坐着，坐着，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雨下的不大不小，足以让人的心更加沉重。
　　“水心，我们别去了吧，你看都下着雨呢。”克剑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说到，自己已经后悔了一晚上了，为什么要答应带水心去呢。
　　“不行，你快点起来，你要是不陪我去我自己去。”水心说着走过来一把把克剑的被子掀开。
　　“好好，我投降，我陪你去还不行啊，你看看你的眼袋。”克剑心疼的摸着水心的眼睛。
　　“好了，你快点起来吧，我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这可是很难得啊。”
　　“好吧。”克剑开始很不情愿的穿衣服。
　　雨水打在车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犹如哭泣的泪痕。水心蜷缩在座椅里，目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车子在水心很熟悉的小区停下了。
　　“为什么是这里？张灵结婚了不应该住在自己家里啊。”水心疑惑的问到。
　　“那就不许她偶尔回娘家来住一段时间啊，好了，下车吧。”克剑握一下水心冰冷的双手。
　　水心走下车，看着熟悉的小区，一时间心情跟以前任何时候都不同。张灵家的门牌号水心一直记得很清楚。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深埋在心底，以为我们已经遗忘，却在某个瞬间被唤醒，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可是，此刻，水心呆呆的站在门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克剑走在前面按了门铃。
　　“啊，克剑，你来了，天还下着雨呢，快进来，这位是……，水心，快点快进来，别傻站着了。”还是那个慈祥却已略显苍老的声音，头发已经花白，背有些驼了。
　　“阿姨，我今天带水心来看看您，水心，快进来吧。”克剑对着门口呆呆站着的水心说到。
　　“阿姨，您好。”一脚踏进来，只这四个字，水心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嗯，好好，快坐下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倒点水啊。”水心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这个人以前曾把自己当女儿一样看待，只是没想到几年间却苍老了这么多。
　　“妈，我给张灵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一下吧。”从张灵的房间走出一个壮实的男人，用浑厚的男中音瓮声瓮气的说到。“克，克剑，你来啦。”男人抱着一大堆衣服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是的，我刚到，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还没等克剑说完，水心“嗖”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闯进了张灵的房间，竟然把这个壮实的男人撞了个趔趄。
　　“哎，水心，你慢点。”
　　“水来了，来你们喝点水。”
　　所有的一切在水心这里都消失了，她的眼里只有一个躺在床上的直挺挺的女人。女人胖了，却胖的不真实，女人白了，却白的不自然，女人一声不吭，是睡着了吗？唯一不变的是卷曲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枕边，只是已经短到不能再短。
　　“水心，你来了，呵呵，想我了没？”水心眼前不禁浮现那张活泼可爱充满朝气的脸。可是，此刻这张躺在床上的脸，却没有任何表情，水心不禁一个冷战。
　　“你告诉我，她怎么了，她怎么了？”水心突然回过头，一把拽住壮实男人的胳膊，指甲深深的陷到他的肉里。
　　“她，她，你，你是水心？”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女孩冰冷的手指让自己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水心，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吗？我们到这边来。”克剑走过去，双手扶着水心的肩膀试图把她带回客厅。
　　“你走开。你告诉我，她怎么了？”水心看也不看一眼克剑，眼睛直盯着壮实的男人。
　　“她，她植物人。”衣服散落了一地，壮实的男人一下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停的颤抖着。
　　“植物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张灵怎么可能呢。”水心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恍惚，险些摔倒，幸好被克剑扶住了。水心回过头，看着床上的张灵，她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轻轻拉起张灵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张灵的头发。
　　“张灵，你起来跟我说话啊，你怎么可以一直这么睡着不理我呢。我是水心啊，水心，你忘了吗？这么多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不对，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为什么都不来看你，我知道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张灵，你起来打我呀，骂我呀，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啊，你起来啊，张灵，我求求你了，你起来啊！”水心早已语无伦次，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阿姨，我们先到客厅坐一会吧，让，让她们俩呆一会。”克剑对着眼眶红红的张灵妈妈说道。
　　壮实的男人一下站起来，擦一把眼睛，“克剑，你陪我妈聊聊天吧，我去洗衣服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克剑，别看他什么都不懂，这几年还多亏他了，要不然就我和灵儿爸爸的话估计早就累垮了。”张灵妈妈看着阳台上忙碌的壮实男人的背影不无感触的说到。
　　“是啊，他是一个好人。”克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啊，灵儿在医院生宝宝时被打错针搞成现在这样子，也有三年了。在这三年当中，他也都是任劳任怨的，从来没埋怨过一句，可是我也知道，他心里苦啊。”张灵妈妈说着眼眶又红红的。
　　“阿姨，您别难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在不断的找好的医生，总有一天张灵会好起来的。”
　　“克剑，谢谢你啊。别怪阿姨多嘴啊，你和水心这么多年还是在一起了吗？”慈祥的老人看着克剑，犹如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啊，我跟她挺不容易的，只是我现在的这种状况实在有点委屈她。”一提到水心，克剑话语里都充满柔情。
　　“是的，你要把握好啊，人生没那么多机会的。”
　　“谢谢阿姨。我这里有些钱，您先拿着。”克剑从包里掏出一打钱塞到张灵妈妈手里。
　　“不，这不行，好孩子，我们已经拿过你太多了，不能再拿了。”
　　“不，阿姨，您一定要拿着，我现在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个能力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我从小到大，张灵就是我妹妹，妹妹有难做哥哥的哪有不帮忙的呢。我去看看水心怎么样了。”克剑把钱塞到张灵妈妈手里转身走进了房间。
　　只见水心还是保持原样，呆呆坐在地上，嘴里还喃喃自语，克剑不禁一阵心痛。
　　“水心，起来，坐在地上多凉啊，我们回去吧，让张灵也休息一下，我们以后有时间再来看她好不好？”克剑蹲下来，双手扶着水心的肩膀，温柔的说到。
　　“张灵，你好好休息啊，我还会再来看你的，你等着我啊，等着我。”水心如幽灵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下跌入克剑怀中。
　　此刻，已是大雨如注。水心蜷缩在座椅上，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眼睛呆呆的看着窗玻璃上一道道水柱。
　　原本以为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享有着属于你自己的小小幸福，却原来你一直在承受这么多痛苦，这种落差足以让人肝肠寸断。
　　“克剑，停车，停车。”水心突然大声喊道。
　　“怎么了？水心。”一个急刹车，水心险些撞到自己的头。
　　水心突然“砰”的打开车门，雨水“哗”的一下灌进来。可是水心已经跑出去了，顷刻间，她成了一只落汤鸡。只见她跑到路边“哇哇”的开始吐，身子不停的摇晃着，似乎马上就要摔倒。克剑从车里奔出来，双手挽住水心的腰，不至于让她失去平衡。
　　恍惚间，这种场景如此熟悉。同样的大雨，同样的胃里翻江倒海，同样的被别人挽住。那是很多年前了，在高中的校园里，在月季花旁边，唯一不同的是此刻挽住自己的是自己最亲密最信任的人。水心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回头，猛的扑到克剑怀里，泪水，雨水交织在一起。
　　从此以后，在你我的世界里少了一个可以对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