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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你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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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棺山。
死亡的恐怖一下子笼罩下来,时间仿佛被就被无限拉长了。
“我去看看。”阿依说着上前,解雨臣抬手挡了一下,上前探了探鼻息:“死了,身体还是热的。”
黑眼镜蹲下身将豹子的头转过来,就见耳后两个小红点上还残存着新鲜的血迹。“是被咬死的。”
“是、是怪物!”一个人忽然大喊起来,“一定是怪物!”
“闭嘴!”阿依吼了一嗓子。
这些人虽不乏亡命之徒,但真实经历过死亡的人其实少之又少,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不知在哪里的怪物,给你一口当场就要了的小命。
“先撤回营地。”黑眼镜说。他话音刚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解雨臣抓紧了手里的龙文棍,屏息以待。
呼扇、呼扇……轻微的仿若扇动翅膀的细碎声接连响起。
“是鸟?”众人循声抬起头来,就见比蝙蝠还大的某种生物从墙角飞出直奔众人扑来。
黑眼镜一抬手匕首飞出,那东西扑棱棱掉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唧唧,唧唧……”
近看是个兔子大小,外形似蜈蚣的多足有翼生物。
“这是什么东西?”
“怪、怪物!”
……噪杂声中,解雨臣耳边微微一动,龙纹棍出手,砰的一声怪物被打倒了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在地上扭了几扭不动了。
“我、我被咬了!”有人嚷嚷起来。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花儿爷,你带着他们先撤。”黑眼镜双臂张开将众人挡在身后:“我断后。”
解雨臣:……。“跟我走!”
大家小心翼翼地跟着解雨臣且战且退,很快撤离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没一会儿黑眼镜也撤了出来,众人未见怪物的踪影,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出师不利又折了几个兄弟,阿依的脸色相当难看。解雨臣就算想要安慰她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师兄,我走了。”阿依对他点点头,带着兄弟们回营地去了。
“人都走了,还看?”黑眼镜拉着他的手臂,脸色微寒。
到了营地,霍秀秀他们几个立刻迎了上来。
“安子,拖把,让兄弟们轮流站岗休息,有事随时报告。”黑眼镜说。
“是。”拖把点头,拉着安子快步走了。
“小花哥哥?”霍秀秀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苍白。
“没事儿。”解雨臣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有兄弟们站岗不会有事的,你好好休息。”
“嗯。”霍秀秀点头转身往帐篷走去。
解雨臣看向千棺山不由得怔住了,就见不知何时那些独木棺都打开了,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而且越来越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占满了小半个山体。即便再怎么艺高人胆大,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禁毛骨悚然。
“秀秀。”解雨臣叫了一声。
“小花哥哥?”霍秀秀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解雨臣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链子——正是在王墓里黑眼镜给他的那块双鱼玉佩。走过去放到她手里:“这个你随身放好了。”
“这是?”
“护身符。”解雨臣一直把她送到帐篷门口,交代:“把帐篷的门关严实了。”
黑眼镜胳膊上挂着大棉袄,见解雨臣走回来,抬手推了推眼镜仰起头:“花儿爷,大方哈。”
显然刚才的事情都看到了。解雨臣从他手里拿过大棉袄穿上,还是在迪坎儿时买的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不说点什么?”黑眼镜跟在身后追问。
解雨臣无辜地眨眨眼:“你要问什么?”
“那可是我送你的东西。”黑眼镜拉着他攀上临近的一处高雅丹:“你怎么随便送人?”
“过几天再要回来。”解雨臣说。
黑眼镜把下颚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你就不怕?”
解雨臣抿起大棉袄的衣襟顺势靠在他身上,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一些:“不是有你么。”
黑眼镜:……。“哎,我真是……”一时为之气结:“就不怕我不管你?”
解雨臣唇角微扬眉毛上挑,斜斜地看过去:“我记得有人说要保护我,还不收钱。”
黑眼镜:……。
解雨臣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笑道:“黑爷,这教会我们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说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黑眼镜抬手去捏他的脸颊:“还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解雨臣不语,唇角微扬眉毛上挑,同时乜了他一眼,仿佛在挑衅:你试试?
“哎呀,小样儿!”黑眼镜正想着该怎么收拾这个小东西才好,就听“咳咳、咳咳”两声从解雨臣身旁传来。“三、三爷?”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解雨臣脸上笑容一凝,转头就见一身老棉袄的解连环,面无表情地坐在他身后。
解雨臣眨了眨圆眼睛,没来由的有些羞恼,抱怨道:“你怎么也不出个声?”
解连环撩起眼皮儿瞄了他一眼,幽幽地说:“我是出声了,可你们也得听得见啊。”
解雨臣:……。
天上的月亮非常圆,衬得远山一片黛色,强风呼啸着掠过雅丹发出瘆人的呜咽。
解连环没理会两人的尴尬,兀自拿着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千棺山:“什么个情况?”
黑眼镜半躺着惬意地伸展着一双大长腿:“三爷,说不定能欣赏到大型舞蹈。”
就在他说这句话时,唇角是微微向上翘起的,笑容浅淡却有一种只有历经沧桑的人才有的从容。千棺山上那些‘人’还在陆陆续续地从独木棺中走出来,自下而上依次排开,远远的看过去相当令人震撼。
这人还真是豁达,无论何时都能从容自在,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解雨臣自谓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遇大事也算是做到了‘沉稳’二字,但比起他似乎还有很大的差距。他背靠着盐翘把大衣拢紧了,想起之前这人吓唬拖把时说的那些话,转头问:“真有舞蹈?”
“你说呢?”黑眼镜不答反问,脸色自信满满:“等着欣赏吧。”
“小花,你说这和月光有什么关系?”解连环放下望远镜,转过头来若有所思。
“怕光?”这是解雨臣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民间鬼故事都发生在夜晚,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害怕太阳光。”
“怎么,你也相信有鬼了?”黑眼镜转头看过来。
解雨臣摇了摇头:“其实这也说不通,既然怕光为何又要选在满月时呢?”
三人一时都不说话了。
“在飞鱼卷上满月出现的频度很高。”过了一会儿解雨臣才又开口:“我猜也许是某种怕光的疾病,习惯了昼伏夜出但完全没有光又不行。”
“有些道理。”黑眼镜转头对他翘了翘大拇指,“等进去了,有机会一起研究下?”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解雨臣转过看向黑眼镜:“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等到了千棺山之后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黑眼镜挠了挠耳朵,“有这事儿?”
“你说呢?”解雨臣盯着他的眼镜,一点放过他的打算也没有。
“好吧,刚好三爷也在,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已经算不上是秘密了。”
“到底是什么?”解雨臣追问。
“还记得千棺山之后是什么吗?”
“阿布旦窟。”解连环一听也来了兴致,一脸的八卦样儿:“瞎子,说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眼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解雨臣抬脚踹过去,嗔道:“不许卖关子。”
“摄政王墓。”黑眼镜说完,委屈地揉了揉腿抱怨:“花儿爷,你怎么这么凶?”
解雨臣:……。
“哪个摄政王?”解连环问
解雨臣把脑海里把记忆翻找出来,揣度道:“孔雀王朝最后的王侯,仁王?”
黑眼镜点头:“王墓我们去过了,可仁王并没有葬在那里。”
“莫非他葬在这里?”解雨臣说着坐直了身体,“你怎么知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黑眼镜拉着他重新躺好:“这还就是猜测吗?他没葬在王墓,这儿又是他们族人的墓地,当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里了。”
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解雨臣点点头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罗布想要寻找的秘密就在这个摄政王墓里?”
“也许吧。”黑眼镜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阿布旦窟——”
“嘘——”黑眼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舞蹈开始了。”
解连环拿起望远镜,视野里成千上万穿白色长袍的人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这是中毒?”
“差不多吧。”解雨臣说得有些委婉,从腿包里取出三枚印章递给解连环:“你看看这个。”
解连环接在手里,借着月光一看脸色大变:“小花,你在哪里找到的?”
“王墓。”
“那上次你为什么……”说到一半解连环自己就明白过来了,跟着叹了口气:“果然是这么回事儿么。”
“你就是在找她吧。”解雨臣问。
解连环把视线转回到千棺山上的舞者,问:“和他们一样?”
解雨臣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应该是某种生物寄生所致。”
“寄生?”解连环重复了一遍,跟着点了点头:“这说法倒是比闹鬼靠谱儿多了。”
三人都不再言语,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出神奇而又诡异的表演。这场表演一直持续到月亮西移、繁星退场。这些苍白而又狂热的舞者才渐渐地停下来,带着倦怠回到了栖息之地,独木棺的盖子重新合上,迷雾重新笼罩下来,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又跪又拜的是在祭祀吧。”解雨臣猜测道,“朝向是西南方,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小花,你们最好等一天再进去。”解连环说着站起来。
解雨臣天性聪慧一点就透,对解连环点点头又问:“那你去吗?”
“怎么不去?”解连环看着两人说了一声‘我先走了’,人就不见了。
“大半夜的,冻死了。”黑眼镜看着解连环的背影,拉着解雨臣一同跃下雅丹,原地蹦跳了几下暖脚:“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着去深究,乐天随性这大概也是性格豁达的一种表现吧。解雨臣想想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夜色中黑眼镜回头刚好捕捉到这一幕,忍不住又去捏他的脸,问:“花儿爷说,一个人偷着乐什么呢。”
解雨臣收起笑容,拍掉他的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不说就不说。”黑眼镜拉着他回到帐篷前。
拖把穿着大棉袄来回走动,见两人回来迎上来:“黑爷,小九爷。”
“辛苦了。”解雨臣说,“叫兄弟们惊醒一点儿。”
“没事儿。”拖把笑着搓了搓手,“我刚把安子换下来。”
进了帐篷脱了大衣,行军床上被子冰凉似水,两人和衣而卧被子上又盖了大衣这才暖和了些。这一天长途跋涉又经历这许多怪事,身体很累但精神上又有些亢奋。
“有头绪吗?”眯了半晌,黑眼镜凑过来问道。
解雨臣想了想,问:“你说入口?”
“嗯。”黑眼镜翻身对着解雨臣的侧脸:“要是知道入口在哪儿,伤亡或许能降到最低。”
解雨臣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漫山遍野的干尸意味着可能到处都是大号蜈蚣,除此之外这些干尸的杀伤力也不俗,也不知到了白天是个什么情况,要是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出来倒还好办些。“有一点儿眉目,但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得明天进去探了情况才知道。”
“怕么?”不知何时两人越靠越近,就像两只在寒夜里相互取暖的猫儿依偎着,温暖而不见淫邪。
“怎么说呢。”解雨臣心底忽然有了顾虑,半晌才摇了摇头:“就那么回事儿吧。”
“花儿爷,回去之后你想干嘛?”黑眼镜忽然换了个话题。
“回去之后?”解雨臣仔细琢磨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先把论文写完吧。”
黑眼镜:……。“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学生,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论文。”
“再不交论文就毕不了业了。”解雨臣说着语气颇有些懊恼:“不喜欢写论文!”
黑眼镜听了忍不住笑,轻声道:“不喜欢就不写。”
“不写,你给我毕业?”解雨臣嗔了他一眼,看在夜视良好的某人眼里,仿若漫天的星光都落在了那漂亮的眼眸里。
“毕不毕业又有什么关系?”黑眼镜盯着他那姣好的眉眼,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碰触,手感良好得让人舍不得撒手:“你又不缺钱,大不了黑爷我养你。”
“你养我?”解雨臣斜着看过来,唇角带笑:“怎么,不是我养你?”
黑眼镜听了微微一怔,跟着把头埋在解雨臣的肩膀上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叹息。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风声在帐篷顶上呼啸着掠过,穿过远山时的呜咽犹如魔鬼狂欢的乐章在午夜里连绵地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