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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生命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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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宫。
那条界限分明的地平线，平直且没有尽头，你总能看得到却永远走不到。
太阳就像是着了火一般。
好渴！
好热！
我这是要死了吗？仰躺在炽热的沙地上，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
“解雨臣？解雨臣？”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耳边是黑眼镜略带焦急而熟悉的声音。解雨臣觉着自己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炙烤一般，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瞎子？咳咳……”一口腥甜，想起昏迷之前的剧痛，解雨臣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黑眼镜扶他坐起来。解雨臣勉强睁开眼，但见一片连绵起伏的盐翘，天光明亮：“咱们出来了？”
“算是吧。”黑眼镜的回答模棱两可，“先喝点水。”
水的颜色不太对劲儿，味道也有些怪异，不过冰凉刺骨的感觉倒是缓解了喉咙的灼烧和身体的炙烤，解雨臣舔了舔嘴唇喘了口气：“瞎子，这是哪里？小??和拖把呢？”
‘麻麻，我在这儿。’小??立刻窜到他身边，轻轻地蹭了蹭脑袋：‘麻麻，你怎么了？’
解雨臣实在没力气，歪头回应了一下小??。就听黑眼镜又说：“小白会把拖把带出去。”说完把他驮在背上，重新又启程了。
这是哪里？但见盐翘漠漠，一眼望不到尽头。解雨臣有气无力地趴在黑眼镜的背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和呼吸，心道：永生之人果然是不一样。“瞎子，咱们要去哪儿？”
“你听过这句话吗？”黑眼镜说：“有人说，沙漠如此美丽是因为深处藏了一口井。”
“这是去找井？”
“嗯。”黑眼镜点点头，“这里曾经有六十口‘不冻泉’，也叫不老之泉，要是喝了不它的水就能永生不死。”
“永生不死？”解雨臣脑子还晕乎乎的，一时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传说了，“瞎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黑眼镜摇摇头：“不信。”
“刚才我好像梦见了一个人，他要死了。”解雨臣把脸贴在黑眼镜的后背上，语调越来越轻：“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黑眼镜：……。不想知道。
“他快要热死了，在茫茫大漠里，走啊走啊……不停地走，水没了，而太阳却像是要着火了……”解雨臣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六十不冻泉都干涸了……”
“解雨臣，你记住。”黑眼镜停下脚步微微回头，提高了声音：“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解雨臣没有力气再说话，只得点了点头，心道：好，咱们都好好地活着……
又走了一程，黑眼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把解雨臣放到一处高雅丹下，不远处血红的夕阳下静谧的盐翘地上，有一颗看上去非常诡异的高树。
“解雨臣，你醒醒，醒醒？”黑眼镜叫了半天，解雨臣却只是紧闭双眼，连个反应都没用。
‘麻麻？’小??也凑了过来。
“解雨臣？”黑眼镜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又多了几分焦急，“你醒醒！”
解雨臣皱着眉头幽幽醒转，睁开眼：“瞎子，小??，我没事儿。”
黑眼镜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扯着唇角笑笑：“看来八爷说对了，你真是贵人。”说完伸手捏了捏他的消瘦而苍白的脸颊，伸手去给他脱衣服。
“做、做什么？”解雨臣眨了眨眼，苍白的脸终于泛起了一丝难得的红晕。
黑眼镜看他那模样，绷紧的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去泡个澡。”
泡澡？解雨臣还有些不敢相信，只觉双脚冰凉已经被黑眼镜抱进了水里，那水冰凉彻骨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炙热之感，精神也为之一振，“这是？”
“不冻泉，我们找到了。”黑眼镜唇角终于有了些许轻松的笑意：“这次多亏了小??，要是没有它领路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
‘嘿嘿，麻麻我厉害吧。’小??在解雨臣身旁绕了一圈，跟着钻进水里飞速地摆动着身躯游走了。
解雨臣整个地泡在水里，黑眼镜把他放在岸边靠着盐翘，又观察了一下环境，才说：“你乖乖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就回来。”跟着转向泉水里喊道：“小??回来，看着你麻麻，知不知道？”
一阵水花翻滚，小??飞速地游回来，依偎到解雨臣身旁，那模样真是乖巧听话极了。黑眼镜见都安顿好了，这才起身抽出雪亮的腰刀，走向远处的那棵树。
这里为什么会有树呢？解雨臣翻了个身趴在岸边，这会儿感觉好了些，视线也清晰了不少，远远地看过去那树很高，树干粗壮，光秃秃的枝条虬结缠绕攀升而上，枝条上零星地挂了几颗巴掌大小紫红色果子，形状似桃非桃。
在这里，生命真是太顽强了，以至于让人心生敬畏。
那边黑眼镜已经爬上了树，像是在摘果子。解雨臣看着他的背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苍白得让人不忍去看，体内的毒素和炙热正在慢慢消耗着生命力，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但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悔恨的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黑眼镜溜下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往回走，解雨臣见他步伐轻松，高大的身体还不自觉地左右摇摆着，一看就知心情似乎不错。
果然走进了就听他说：“媳妇儿你看，咱们运气可真不错。”张开手，几枚紫红色的果子摊在手心。
“还挺好看。”解雨臣面前露出一笑。
黑眼镜在岸边坐下，把果子擦洗干净掰开：“来，张嘴。”
两人一路走来，已经建立起了足够的默契和信任，解雨臣也不问是什么就张开嘴，那果子入口冰凉，水分很足，口感清甜，似梨又像是李子，一路甜到了心里。
“好吃吧？”
“嗯。”解雨臣点点头，“是甜的。” 一颗果子吃完，面色已然变得红润有生气起来，“没想到壁画上的那棵树不仅仅是传说。”
“当然了，要是什么都没有传说的源头又在哪里？”黑眼镜半躺在岸边，两人同时看向那神奇的树。
“有点像青铜神树。”半晌，解雨臣说。黑眼镜摇摇头，“是生命之树。” 淡然的语气仿佛在说：那是一棵枣树。
“原来这就是生命树啊？你别说和壁画上的还真有几分相像。”解雨臣点点头，也不知解连环和潘子他们找到了没有？
“据说吃了它的果子就可以长生，你信吗？”黑眼镜收回视线。
“长生？”解雨臣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信吧，毕竟这个世界未知的事情也太多了。”
黑眼镜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可以出来了。”跟着坐起来打开背包取出衣物，把解雨臣从水里抱出来擦干，又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等都忙完了，解雨臣还不觉怎样，黑眼镜倒是又闹腾出一身汗来，索性也钻进河里泡了个澡。
难得洗去一身的风尘，两人并肩靠在盐翘坐着，小??在河里游来游去地撒着欢儿，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愉快地玩耍过了。
“解雨臣。”
“嗯？”
“问你个问题。”
解雨臣点点头：“你说。”
“关于长生，你怎么看？”
长生？解雨臣歪着脑袋想了想：“这重要么？”
黑眼镜想了想，：“如果能白首，长不长生又如何？”
可不是么？解雨臣望着远处残阳似血，扯出一个笑容，“据说人在无限接近死亡之后，许多想法就会改变，原来这是真的。”
“这可不像你，解家小九爷怕过什么？”黑眼镜转过头来看他：“年轻又貌美的，未来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呢。”
解雨臣听了微微翘起嘴角：“黑爷，说的是。”
天色渐暗，地平线残阳如血，两人就这么靠着彼此的肩。
解雨臣把头靠在黑眼镜的肩头，轻叹了一声：“瞎子，这夕阳可真美啊。”
夕阳美则美矣，只是终将脱离不了被吞没的命运。
我不信命！那时，他们在塔木陀，都还意气风发，他曾那样自信地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他想，我也不信。
但现在却又不得不信了几分。
“想什么呢？”解雨臣转头看过去，扯了扯袖子：“黑爷能不能笑笑？”
“我在想，要是当初没有——”
“跟你没关系。”解雨臣打断了他的话，“你忘了是我不听你的劝告非要来的。”
黑眼镜转头看着他，半晌终于扯出一个笑容：“看来咱俩这账是怎么都算不清了。”
“那就算你欠我的。”解雨臣对他微微一笑。
眼前夕阳似火，云吞红日。透过黑色的镜片，绚烂、壮丽逐渐走向孤寂。
两人都没再说话，忽然肩头的脑袋垂落下来，黑眼镜转过头去就见他眼睑微垂，双手搂着自己的手臂，也是规规矩矩的，给人一种仪态优美之感。这个人呐，无论在什么方面都不随意呢。
“唉……我欠你的大概永远也还不完了。”黑眼镜的话语很轻，转回头就见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