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草稿》上夜星斗

3、你好，新朋友

　　“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

　　说完江瑶有点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左耳边的头发。

　　“搞了半天，原来你也不知道的啊。”

　　陆空有些惊讶地看向江瑶。

　　“我怎么知道的啊，我来的时候都没进有内厅，一直在外厅等你，听说你快到了，我才下到一楼去接你，这里这么大，没事儿谁会到处乱走。”江瑶有些小生气的说道。

　　“好了，找到了就行，而且我不是特意过来接你们了吗？”程迈微笑着安慰江瑶说道。

　　“是这样的，今年内厅分成了四个区，金奖区，银奖区，铜奖区，放映区，又叫公映区，里面有观众席位和放映台，一些社会名流就会在这里面接受采访，奖区是给这些原创者边接受采访边介绍作品的区域。”程迈耐心又温柔地解释道。

　　“一会儿我们先去放映区找老宋，和他会合后再陪陆空去金奖区，中午再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正打算这么做呢。”江瑶跳起来笑着说道。

　　“你呢？陆空。”

　　程迈把目光投向陆空。

　　陆空连忙说道：“可以啊，我都行。”

　　程迈打了个响指，又微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中午我们四个一起吃饭，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非常不错的餐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吃。”

　　说着说着，他们走到了放映区，台上是一个身穿黑色正装，身姿挺拔，端正闲雅，有着几分青松之韵，有着非常好的气质和教养的男人坐在台上的沙发上在接受着记者的访录，但由于他是背对着刚刚进来的陆空他们，陆空根本看不见男人的脸。

　　他们一点点地靠近前台，但是工作人员都在台下做着访录工作，程迈告诉他们坐到观众席上等着就行。

　　陆空他们一点点绕开现场的工作区，走到观众席上，采访的声音也随着距离的缩小而变得清晰响亮起来。

　　“您认为在未来的科技生活中，人工智能会占据我们生活的多大的一部分，未来的生活与我们现在的生活会有多大的不同，变的是什么，不变的又会是什么？”

　　“我认为……。”

　　他的声音宛若幽静林间山泉之水清澈明亮，又如海浪波涛翻滚拍打之有力。

　　女记者说完后便轻轻地将话筒放下。

　　陆空他们找到了合适的席位，准备坐下，就在这时，陆空瞟了一眼台上的男人。

　　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采访的全景。

　　因为距离有点远，陆空只能看到个大概，陆空仔细看了眼台上，看完后却惊讶地往后靠了一靠，他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样貌给震惊到了。

　　“傻站着干嘛，有座位不坐。”

　　江瑶拍了拍陆空。

　　“他是……。”

　　“老宋，宋潇濯。”一旁的程迈用着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了陆空一眼。

　　江瑶抬头看了眼陆空，并说道：“宋潇濯，我们特意来找他的，在被采访的不是他还有谁。”

　　说完江瑶拉了拉陆空的衣服示意让他坐下来。

　　陆空可能是看呆了，直到被江瑶拉了拉衣脚，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站着，于是赶紧坐下。

　　坐下后，他看的更入迷了，而宋潇濯面带微笑的看向陆空。

　　两人就这样，一个人在台上，一个人在台下，他们四目对视着。

　　陆空不敢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实在太有神了，温柔有光，远看是温玉，细看是寒剑。虽有着慈眉善目之光，却又有着几分冷傲孤高霸王之气，宛若神明睡醒睁开的双眼，神圣不可侵犯，让人不敢直视，仿佛上一秒会因为凡人看者无心，下一秒便会因为这无意冒犯，担心会被神明判/以//死//刑。

　　但是陆空自己又不断沦陷沉溺于他的眼神，想克制转头不看对方，但大脑和内心就是不听指挥，还有他那张极其俊秀的脸，犹如绝妙山间晨林静晚江之丹青，更是让陆空无法自拔。

　　即使远处无法细看他的脸，也能知道他长得极其好看。

　　仅仅对视了几秒后，宋潇濯又面带微笑的看向记者，温柔地继续回答她的问题。

　　陆空在远处静静地观看他的外貌，看着看着，让他原本有些看呆了的眼神也逐渐化成了一抹春水暖阳，如桃花濯酒香入魂般的笑容也在他的脸上慢慢展开来。

　　程迈瞥见笑着的陆空，默默地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采访就结束了，记者主持人和工作人员也随之撤离，他们仨匆匆下了观众席，程迈走在前头，江瑶，陆空依次跟在后面。

　　宋潇濯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们的到来。

　　等到快要走近时，宋潇濯挥了挥手。

　　程迈迎着宋潇濯走去，顺道抬起手来和他轻轻地击了个掌。

　　“总算采访完了，老宋，我还以为你要录一上午呢。”

　　“怎么可能，后面还有一些人要录访。”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程迈拍了拍宋潇濯的肩膀，然后又把陆空拉得离宋潇濯近一些。

　　“不用，我知道，这位是一表人才的陆空，陆先生。”接着，宋潇濯又继续说道：“先前看过他粉站的视频，认得陆先生。”

　　说完又用一种坚如磐石，澈若秋水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陆空。

　　陆空迎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他。

　　一张极其俊秀的脸，肤如寒雪，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几分雅正清华中带了几分傲然英气，几分皇龙始君之资中还带了几分慈怀之光。

　　陆空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宋……宋先生，你好，我叫陆空，我……我……。”

　　“不必再多介绍，我认识你，陆空，这届大赛三金得主之一，你的粉站视频，我多多少少也看过一些，反到应该是我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宋潇濯，在南新办了一个星辰科学研究所，现在担任所长，你旁边的这俩位都在我们所工作。”

　　在这一刹那。

　　陆空想起江瑶之前和他说，宋潇濯和程青长得很像，现在看来他们长得真很像，好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他们俩的气质却是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同，虽说宋潇濯看着年轻有着少年感，但却不可说他是个少年，他成熟，稳重，十分地有修养，男人味十足，还有捉摸不透的内涵，这些气质少年程青没有，成年成熟后也不一定会有。

　　对陆空来说，他们俩更像是一对性格气质相反的双胞胎。

　　“我……我知道，之……之前我表姐有和我说过这些。”

　　“小兄弟，别紧张，我看着很严肃吗，还是看着会吃人，怎么说会还支支吾吾的了。”

　　宋潇濯笑着安慰陆空，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放轻松些。

　　宋潇濯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说不出为什么，我和陆先生才第一次见面，但陆先生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我们早就认识了，而且认识了很久了的样子，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这种感觉。”

　　陆空默默地低着头，也不说话，心想没想到这人竟会和我有着相同的感觉，他说的这话听着也不假，陆空又抬起头浅浅笑道：“我也感觉和宋先生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竟然感觉像是旧友重逢，那不如拥抱一下吧，旧友重逢不都会拥抱一下的吗？”一旁看热闹的程迈笑嘻嘻地说道。

　　“我都可以，但不知道陆先生意下如何。”宋潇濯温柔地说道。

　　拥抱？拥抱？认真的吗，陆空感觉心跳的特别快，而且闷，还特别的热，仿佛血液都沸腾了。

　　陆空憋了半天，从嘴中憋出了两个字。

　　“好啊。”

　　说完，宋潇濯上前抱了有一些呆住了的陆空，在拥抱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的所有想法全都放空，一股厚实的包裹感一下子填满了他刚刚在台上幻想的虚空，他身体的温热更是让他的血液便得更加滚烫。

　　程迈在一旁笑嘻嘻地不说话。

　　宋潇濯松开了陆空，两人又四目对视而上，他的眼神真诚而温柔，陆空耳根和脸一下红了起来，雪白的皮肤更让他的脸和耳都显得粉白/粉嫩的，陆空不得不低下头来刻意回避他的眼神。

　　程迈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说道：“哎呀，老宋，你干嘛呀，把人家抱的脸都红了。“

　　“好了，都快十点了，你们都不急的吗，一会儿再闲聊好好认识认识也不迟啊，我刚刚看了看直播，银奖都介绍完了，一会儿要到金奖了，可能十点半左右吧，我们先去金奖区吧，不然一会儿可能都不赶趟了。”江瑶有些不耐烦又无奈地说道。

　　江瑶心想，这男人们怎么都这么墨迹的，烦死了。

　　“哦，对，应该去金奖区了，一会儿可能要采访了。”

　　江瑶有些小生气，责怪地说道：“你还知道采访呢，刚刚进门后状态就一直不在线，一直呆呆愣愣了，怎么回事儿，吃错药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吧。”

　　“这么不上心，还得别人替操心，哼。”江瑶小声气嘟嘟地说道。

　　“好了，金奖区其实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程迈微笑着安慰江瑶说道。

　　“别生气了。”程迈哄着江瑶。

　　“走吧。”宋潇濯说道。

　　说完他们就迈着步伐走出了放映区。

　　江瑶和程迈走在前面，陆空和宋潇濯走在后面。

　　就这样他们四个边走着边笑着聊天。

　　陆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宋潇濯聊起天居然会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宋潇濯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曾为旧友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而且还十分的熟悉。

　　慢慢地，随着聊天的进行，陆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逐渐放轻松了下来。

　　在聊天的时候陆空和宋潇濯会是不时地看向对方，每次陆空看向宋潇濯时，都会有一种奇妙独特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看向他时，无意间从眉头处落下，眼神撤离时，却又又从心头处升起。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金奖区。

　　“到了。”

　　“这第一个区房放的不就是陆空的作品吗，上面还写了你的大名呢，金奖原创者：陆空。”程迈指着房门说道。

　　江瑶走近了些，凑过头来看看了，说道：“唉，还真是，小空，第一个就是你的耶。”

　　江瑶摸了摸门牌，又去摸了摸门把手，以为房间里没人，便轻轻地压了上去。

　　“欸，门开了耶。”

　　“有人吗？”江瑶出于礼貌地问道。

　　江瑶透过门缝看了眼房间，发现里面有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工作人员，便回头小声地告诉陆空他们房间里面有人。

　　看见工作人员看过来，江瑶连忙说道：“摄像大哥，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你们是？”

　　江瑶稍微把门打开了一点，身后的三个人一下出现在了两位工作人员的眼前。

　　“我后面的这位是原创者陆空，我们是他的朋友。”

　　“可以可以，快进来吧。”

　　打开门进去后，陆空看见房间里有两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架摄像头，房间灯光十分明亮，而自己的作品就被摆放在一旁的站台上，在它的旁边围上了蓝色警戒线，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不得靠近。

　　“快坐快坐。”一旁摄像大哥指着一旁的沙发说道。

　　“采访要一会儿呢，现在应该是在采访隔壁房间里那位，陆先生应该是第三位，你看上面的电子屏幕不都写着的吗。”

　　说完，摄像大哥用手指指了房间前方的电子屏幕。

　　“金奖原创者第三位采访者——陆空。”红色字幕在屏幕中移动着。

　　摄像大哥又接着说道：“今年的这届的参赛获奖作品特别多，但也有好多原创者没来现场的，没来的都让专家教授代讲解说了，本来以为陆空先生不来的，结果昨天下午收到领导下的通知说是陆空先生准备要来，结果安排好的工作只能重新安排了。”

　　另外一位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的摄像大哥说转过头来说：“陆先生是金奖得主，怎么会不来呢，这次金奖银奖都来齐了，除了几个铜奖的没来，那一二三等奖我不太清楚，听说是都有个别的人没来，说是很忙，没时间，不打算来了。”

　　摄像大哥摇了摇头，用很不赞同的语气说道：“忙就不来了吗，要是我，请假扣工资都要来，这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找个比原先更好的公司，这不来不是傻瓜吗？”

　　摄像大哥背过身去调了调设备，然后侧过身说道：“再说了，今天来这里的是些什么人啊，什么社会名流，成功人士，什么商业大咖，社会精英啊，多好的机会啊，自己都不懂得珍惜。”

　　又接着叹了口气说道：“那几个得铜奖就因为得的是铜奖，看起来不上不下，就不来了，很丢人吗？死要面子，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这种面子很值钱吗，自己做的东西，就算再怎么样那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别人都还没说什么，自己就先看轻自己。”

　　“哼！”大哥很不屑地说道。

　　“要是我，别说是三等奖了，创新创意奖我也要来。”

　　一旁的摄像小哥瞥见陆空脸上有些难看的颜色，悄悄地用手肘推了推了一旁的大哥，试图暗示他闭嘴。

　　“废话什么呢，赶紧干活。”

　　听道他们的对话，陆空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虚，他认为他们说的很对，不管得的什么奖，什么名次都应该珍惜这次机会，与奖名等级相比，介绍和证明自己的作品才更为重要，更何况自己的作品都得到社会和专家教授的认可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陆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心想当初参赛还是因为在朋友的劝说下才参赛的，其实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得金奖，自己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怎么也没想到会得金奖。这次能入围三金真的很不容易，另外两金都是清华北大的，他们的实力更不用说了，一个是医学仪器设备，另外一个是航空探测仪器。

　　更何况他们都是带有团队的，而陆空是不带团队，自己一个人。

　　他们的AI作品的怎么看都是高级的样子，而自己的作品只是个数码设备，在众多作品中怎么看都显得平平无奇。

　　宋潇濯似乎看出陆空有些心事，轻轻地用手拍了拍陆空的肩膀，温柔的说道：“怎么了，是在担心接下来的采访吗？”

　　“是有一点担心，说不出来为什么，我好像有一些紧张。”陆空转过头来面对着宋潇濯说道。

　　“担心什么呀，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作品你不是最熟悉的吗，你自己一个人研究了好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介绍呢，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说就行了呗。”一旁在玩手机的江瑶表示不理解，转过头来劝说陆空要自信，说完又转回头玩手机。

　　一旁的程迈听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有些好奇，侧过身去，用手托起下巴，靠在沙发上说道：“好多年？一个人？怎么回事，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说来听听，我挺好奇的。”

　　江瑶放下手机，拍了拍程迈的大腿，看向他说道：“有什么好好奇的，就是这个作品是他自己一个人多年来默默完成的。“

　　程迈看了看江瑶，又看了看陆空，接着问道：“多年是多少年？”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初中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他初一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他想做一个什么小机器，我当时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在他初二的时候，我去他家玩，看到他房间的桌子上摆满了一堆散乱的图纸，上面都画满了各种机器模型图画，而且他还真的做出了一个个的小模型。”

　　“哇，这么厉害的吗？”程迈有些小震惊地说道，他竖起拇指又接着说道：“陆空，你真棒。”

　　“这不是天才少年吗？”

　　“不是了，要是天才的话，作品早就完成了，但是事实上作品是我离去年参赛还有两个结束的时候才正式完成的。”

　　江瑶侧过身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是早就完成了吗，是你自己觉得不够好不够完美，又反反复复的改了好多次，我们都觉得已经很好了，你还要去改，要不是参赛时间有限制，你打算改到什么时候。”

　　说完江瑶感到有些生气，便又侧回身去，把头微微低下，她有点不想看到陆空，感觉他总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不决，磨磨唧唧的，现在看到他就会来气。

　　陆空怕江瑶生气，赶紧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它还能再改进改进，它改进之后总会比先前的更完善一些。”

　　宋潇濯把手搭在陆空的肩膀上，对着陆空冷静地说道：“我认为江瑶说对，你想啊，你总觉得它不完美，不够好，进而反反复复的去改造它，那你在下一次下下一次还是会觉得它还是不够完美，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变得犹犹豫豫，不果断，甚至多次改进会改变了你对它的最初设计理念。”

　　宋潇濯的话像是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了陆空心中安静的池塘，激起他心中的一些遗憾，这些遗憾像涟漪水波一样在他心中逐渐展开。

　　陆空沉思了一会儿后，冷静地说：“我认可你们说的，但其实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独属于它的形状，每次我改进它时就是想更接近心中的那种形状，可是无论我怎么，可是无论我怎么改进它，都没办法成为那种形状，似乎它只能成为我脑海中的一个想象。”

　　“我明白，陆空。”

　　宋潇濯用手进一步握紧了陆空的肩膀，陆空在这时候感觉到有股力量在他的肩膀传递过来，他侧过脸看向宋潇濯。

　　“我们都没办法做到真正地成为或者拥有那种形状，我们只能无限地区接近它，可这就足够了，如果最初瓦特发明蒸汽机时不是把他放在纺织业，而是想到可以把它做成火车的发动机，而且因为这个原因他迟迟没有让蒸汽机到社会上推广使用，那蒸汽时代可能要比历史上要晚好多年，你说呢，陆空。”

　　宋潇濯用一种极其真诚的眼神看着陆空。

　　“蒸汽机，飞机都经历了好几代，因为总是不完美，但人类不愿意放弃对完美的不断追逐，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才会是不断变化，日新月异的啊。”

　　陆空看向宋潇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宋潇濯告诉他的道理，但心里也会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连即使明白道理，也会仍然没把事情做好。

　　咚咚

　　陆空听到有人在敲门，他朝房间门看去。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