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打算另谋高就》卯拾夜

206、夜会凉亭忏悔自述

　　入夜。

　　昭悦和王承宣一起在府中散步的时候，偶遇了在花园里的李蓉蓉，她正坐在凉亭内，旁边还站在一个侍女。

　　两人发现她以后，就在远处互相推搡了起来。

　　昭悦以为王承宣应该也要和李蓉蓉谈一些话，所以主动的推他过去，结果被他给拒绝了。

　　王承宣心情郁闷道：“你不知道吧，我跟她早已无话可说了。”

　　“这又是为什么？”昭悦不知情的问。

　　王承宣把之前曾和李蓉蓉对峙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昭悦听完感到很震惊。

　　“什么，原来当初相爷会遭人诬陷，是她做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会对养育她十几年的恩人下手，这等卑劣的手段着实让我看不起她。”

　　王承宣说得十分介意。

　　昭悦困惑的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具体原因又是什么？”

　　王承宣叹道：“不知道啊，过去太久，我都已经忘了。”

　　“喂，这种事也能忘记吗……”昭悦满脸不信。

　　王承宣朝她嬉笑道：“反正我现在是什么经过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我跟她算是闹掰了吧，至于她为何能继续留在府中，真实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当初给了她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昭悦好奇的问。

　　王承宣伸手摸着下巴回想道：“我告诉她，关于她所犯下的过错，希望由她自己去跟相爷与夫人做个坦白，如果相爷跟夫人愿意谅解她的过错，那么我也会跟着原谅她，但倘若，相爷他们不愿意原谅，或者对她失望透顶，那我希望她能主动离开相府，从此各安天命。”

　　昭悦听完后感慨道：“如此看来，你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没有亲自制裁她，是因为对她还留有感情么？毕竟你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怎么可能。”王承宣想也不想的否认了这个理由，他说：“我只是觉得她陷害相爷的事，还轮不到我来做决定，毕竟受害的是相爷，也应该由父亲大人自己来决定她的去留才是。”

　　昭悦认为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李蓉蓉是相爷夫人领回来的孤儿，更由夫人抚养长大，之间的感情必定深厚。再看如今李蓉蓉依然留在相府，想必是已经得到相爷和夫人的谅解了。

　　想罢，昭悦再问他一遍：“你当真不去和她见一面？”

　　“不去，都说了我现在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了。”王承宣在这时候使起了性子。

　　昭悦拿他没辙，只能说道：“你不去的话，那我就去了，正好我有些话想和她说一说。”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王承宣居然满口答应了。

　　昭悦真是对他无语了，总觉得现在的王承宣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随后，昭悦独自来到花园的凉亭中见李蓉蓉。

　　婢女刚想上前拦住昭悦，被李蓉蓉制止了，她让婢女退下，留她和昭悦两人在凉亭内说话。

　　待婢女退下后，昭悦神情尴尬的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身边的婢女依然对我防备得很啊！”

　　是因之前昭悦跑去李蓉蓉的住处和她打了一架，才会引来李蓉蓉身边婢女的敌意，每次一看到自己出现，就像炸毛的猫一样，充满戒备的防着自己。

　　李蓉蓉倒是客气的与她致歉：“对不起，是我管教身边的丫鬟无方，令她冒犯了你，还请你别介意。”

　　昭悦感到有些意外，“你现在对我，好像没了当初的那种敌意了。”

　　李蓉蓉叹声道：“现在的我，还能对谁有敌意，反而得担心自己的处境，随时都有可能被赶走。”

　　“赶走？谁会赶走你呀。”昭悦不解道。

　　李蓉蓉满脸悲伤的告诉她：“除了宣哥哥，还能有谁呢。”

　　“诶？”昭悦吃了一惊，暗想这王承宣什么时候变成坏角色了，居然能让李蓉蓉忌惮到这个地步。

　　李蓉蓉也不知道埋的什么心思，竟在昭悦面前，与她哭诉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千不该万不该去陷害相爷，由此而引来宣哥哥对我的憎恨，也是应该的，谁叫我这么差劲。”

　　昭悦沉默的聆听她诉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李蓉蓉再自述道：“现在想想，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明明我已经拥有了一切，有视我为己出的相爷和夫人，也有对我疼爱有加的两位好哥哥，我却没有好好珍惜他们，等到他们都对我失望以后，我才恍然觉悟，自己已经犯了个大错。”

　　说到这，她抬头问昭悦：“你说，像我这样差劲的人，是不是该死！”

　　“呃，这个嘛，还不至于吧……”昭悦模糊的回答。

　　李蓉蓉不禁流下了泪水，梨花带雨的说道：“可惜，我没有那个勇气去死，反倒是选择厚脸皮的留了下来。”

　　昭悦都被她这前后的变化弄无语了，转而问她：“你有没有对相爷和夫人坦白了？你所做的那一切……”

　　李蓉蓉含泪闭上眼，点了点头。

　　“坦白了。”

　　“那日我跪在二老面前，向他们忏悔，我所犯下的一切过错。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我都不该陷害相爷，诬陷他藏匿乱党，害他险些丢官罢职，甚至牵连整个王家人的性命，这是我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我深深的伤害了他们。”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相爷和夫人除了几句叹息外，竟然没有对我任何责罚！他们还说，我已经意识到了错误，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紧，因为所有的劫难都已经过去了。”

　　李蓉蓉越说越激动，整个眼眶都红了。

　　“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结果！我宁愿他们狠狠的责罚我，哪怕将我赶出相府也行，至少我不会有现在这样沉重的愧疚感。”

　　“正是因为他们选择了原谅我，才让我的内心无比的难受。”

　　“我明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他们却还能原谅我，甚至包容的让我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还和从前一样与他们相处。”

　　“你说，待我这般好的相爷和夫人，我当初是怎么忍心伤害他们的！”

　　昭悦满脸同情的听着她这些肺腑之言，忽然觉得善良才是一把最刺人心的利剑，前提是那人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正是因为李蓉蓉还有良知，才会被相爷和夫人的善良所感动，从而选择迷途知返。

　　彼时，王承宣就坐在她们附近的一棵树下，将她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李蓉蓉的忏悔之言。

　　他听完后，也是内心五味杂粮。

　　同时又认为自己当初的处理方法是对的，将李蓉蓉交给相爷和夫人来处置。

　　当然，李蓉蓉会被谅解，亦在王承宣的预料之中。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十几年的相处也足够令他们培养出亲情来。如此便能理解相爷和夫人为何选择原谅李蓉蓉，因为他们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这个孩子，自然能够包容她所犯下的那些错误。

　　昭悦待李蓉蓉情绪好了些才开口：“既然你已经和相爷夫人坦白了一切，他们也选择了谅解你，那你就不用担心他们还会赶走你了，如果真有心要赶你走，就不会说原谅你的话。”

　　李蓉蓉说道：“相爷和夫人对我的恩情，我自然铭记在心，只是担心宣哥哥和玉哥哥那边，仍是不肯原谅我，毕竟他们俩也已经知道了真相。”

　　昭悦寻思道：“不会吧，相爷和夫人都原谅你了，他俩难道还会对你揪着不放吗？我想你若是这样认为，就真的大错特错了，不光相爷和夫人待你如己出，他们兄弟俩也一直都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那么当妹妹犯错的时候，做哥哥的即使会愤怒、会责备，过后也肯定是选择原谅妹妹啦。”

　　这番话真是让坐在不远处的王承宣受到了震撼，在心中感慨昭悦的厉害，完全说中了他的心思呢。他的确是像昭悦说的那样，以哥哥的角度谅解了李蓉蓉的过错，只是出于心中别扭，短时间内无法与她自然的相处罢了。

　　李蓉蓉听得满脸讶异，激动的问昭悦：“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宣哥哥和玉哥哥他们当真会原谅我所犯下的错误吗……”

　　昭悦尴尬道：“呃，我想会吧，他们要是还在记着你的过错，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和平的相处啦，肯定会闹到相爷和夫人那边去，你说对不对。”

　　李蓉蓉总算得以松了口气，“你说的也是。但这样一来，我的愧疚感岂不是又得加重了，要知道我可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结果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叫我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

　　说到这，她又激动了起来：“我知道了，他们是想让我留下来赎罪对吧，因为我之前陷害了相爷，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才能替自己赎罪呢。”

　　昭悦跟着她一起思忖道：“嗯……这个嘛，我想他们要的不是你的赎罪，而是希望你能恢复到从前那样，和他们一家融洽的相处，如果你一直带着负罪感留在他们身边，相信他们看到你这般丧气，一定也会高兴不起来的。”

　　“可是，我如果不赎罪的话，我的内心就会难受的想去死。”李蓉蓉悲伤道。即使所有人都原谅了她的过错，她还是做不到原谅自己。

　　昭悦仿佛看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现在的心境应该是，只有你自己在无法原谅自己，这件事已然成了你心中的一个芥蒂。”

　　李蓉蓉一抹苦笑：“还真的被你给说中了，我确实这么苦恼着。”

　　“那不简单，把一切都看开就好了，你若一直纠结于此事，那么折磨的也只是你自己一个人而已。”

　　昭悦难得善心的开导她。

　　李蓉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终是没有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