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打算另谋高就》卯拾夜

119、果然只有他知行踪

　　自打从相府出来后，昭悦就像心死了一样只字不提与相府有关的人和事，白天和老嬷一起忙着装饰茶楼，晚上两人窝在厢房里吃着简单的饭菜。

　　老嬷会做饭，茶楼后也有个厨房，来的那天昭悦便带着老嬷到市集上把后厨需要用的锅碗瓢盆都买了回来。她庆幸后厨的灶台是泥土砌成的，前任掌柜搬不走，否则她又要哭天喊地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里她们在茶楼安家已是第五天了。

　　昭悦向木匠订做的桌凳还没完工，她打算去问问何时才能做好。

　　这天晌午，吃饭的时候昭悦又开始干呕了。

　　老嬷实在看不下去，只因这种症状她最近见了不下数次，于是提议道：“少夫人，您还是听老婆子的话，去医馆看看吧，要不然一天天的看您时不时这样，老婆子真的很担心。”

　　昭悦也认为自己最近太反常了，于是同意了老嬷的提议。

　　“正好下午要去见木匠，顺道去看看吧，我也觉得很奇怪，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健朗，没有发生过奇怪的症状，只有最近老是这样，我一度以为是自己味觉太过灵敏了。”

　　她其实早就察觉出来，只是最近繁忙，无暇顾及。

　　老嬷埋怨她太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万一累垮了怎么办。

　　——下午。

　　两人到附近的医馆看大夫。

　　大夫为昭悦一番号脉后，说出了令她瞠目结舌的话。

　　“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昭悦当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你，你说什么，我，我有喜了……”

　　大夫没理会她震惊的脸色，很是平静的继续道：“嗯，而且有一个多月了。”

　　“一，一个，多月了……”昭悦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个消息于她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大夫又是那般淡定的回她话：“嗯，我去给您开几副安胎药。”

　　说完起身走了。

　　留下昭悦一人坐在那风中凌乱。

　　她此时此刻的内心如同以下意境：

　　风在吼，马在叫，崩溃的昭悦在咆哮——

　　娘啊，怎么偏偏在这时候，一条小生命闯进了她的身体。

　　这下她可咋整啊，这方面她完全没有经验！

　　她在发懵的时候，老嬷却是一脸高兴。

　　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开心地与昭悦道：“少夫人，恭喜您贺喜您，这可是大好事啊！”

　　昭悦抬头瞪向老嬷，语气不佳道：“好你个头啊，这准是王承宣那崽子搞的鬼，他酿的，偏是在这时候，我还能不能继续忙活了！”

　　老嬷对她的语无伦次和谩骂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

　　“瞧您那气鼓鼓的样子，这是好事，怎么还骂起来，要我说是老天对少夫人的眷顾，您早晚还是得回相府。”

　　“切，想太多，我都出来了，还让我回去，门都没有！”

　　昭悦气焰嚣张的说。

　　老嬷不悦的瞪着她。

　　“少夫人怎能如此任性，您现在可是有了孩子，相府那边迟早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势必让您立刻回府。”

　　昭悦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什么，对她叮嘱道：“老嬷，我可警告你，不许将此事传出去，尤其是相府那边！”

　　老嬷不明白她的意图。

　　“为什么不能说，这种喜事怎么可以瞒起来，应该第一时间回去相府汇报才是。”

　　“汇你个头啊，总之这事只能由我亲口来说，不准你去通风报信，明白了吗！”

　　昭悦刻意板起脸孔，严命她。

　　老嬷虽然心里很不高兴，倒也没再抗议。

　　“知道啦，一切听从少夫人的意思。”

　　昭悦得到她的保证才算满意，随即起身去付诊费，再拿着大夫开的安胎药和老嬷一起离开医馆。

　　而后两人来到木匠家里，木匠告诉昭悦，她订做的桌凳再过两日便可全部完工。

　　昭悦只感慨这时代人的手工真厉害，仅用这么短的时日来完成。

　　临走前她不忘嘱咐木匠，到时请人给她送过去，毕竟她一人搬不动这么多东西。

　　木匠自是满口答应。

　　——傍晚时分。

　　正当昭悦在布置二楼茶座时，老嬷突然跑上来，一惊一乍的跟她道：“少夫人，不好了，二少爷他来了！”

　　“承玉！”昭悦跟着吓了一跳。

　　话音刚落，便见王承玉款款上楼来。

　　他一眼瞧见昭悦的身影，神色自信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昭悦望着他的笑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便低下了头。

　　王承玉转头和老嬷道：“我想和嫂嫂单独谈话，可否请老嬷暂退一下？”

　　老嬷当然满口答应：“老奴遵命，刚好楼下还有活要干，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说完她识趣的下楼去了。

　　王承玉环顾二楼的布置，想起那日来观看时还空空如也，连个坐位都没有，如今倒是布置了四个雅座，分别用屏风隔着，看起来十分雅致，令他忍不住夸赞起来。

　　“不错啊，数日不见，嫂嫂都已经把茶楼布置好了，看来离茶楼开张不远了。”

　　昭悦坐在席上，有些不高兴的问他：“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王承玉咧嘴轻笑，反问道：“我难道就不能来看望嫂嫂吗？”

　　说着，他走到昭悦那里，跟着在她对面落座。

　　昭悦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朝他调侃道：“我只是感到意外，都走了五天，你才来看我，难道不应该是第一时间来看我的吗！”

　　王承玉收起嬉皮笑脸，严肃的训起她来：“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你知道这样会让人有多担心。”

　　昭悦嘲弄道：“你这话真是笑死人，现在还有谁会担心我的去向。”

　　王承玉立刻指着自己表示道：“我啊，我难道不是人吗……”

　　昭悦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笑，态度立马反转，待他热情了起来。

　　“少说笑了，你怎会不知道我的行踪，除了这家茶楼，是问我如今还能去哪。”

　　“所以在听说你离家出走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王承玉说得自信满满。

　　昭悦想到什么，问他道：“是王承宣告诉你，我离开了相府？”

　　王承玉点点头：“没错，哥哥看到了你留给他的休书，非常震惊，当下就出门寻你，可惜他并不知道你原来躲在这里。”

　　昭悦听完后，竟得意了起来，与他炫耀道：“我也没想到，会有亲手写下休书的一天，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痛快。”

　　王承玉愣住，惊讶道：“写休书让你感到痛快？”

　　昭悦颔首，说得一脸的意气风发。

　　“天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当时羽翼未丰满，没法一走了之，现在我已经另谋高就，当然要快刀斩乱麻，果断和你哥断绝关系。”

　　王承玉皱着眉头，满脸无语的盯着她，口中幽幽道出真相——

　　“我说嫂嫂，你确定你的那封休书有用？要知道，写休书是有要求的，‘写休书的原因，休书写于何时，何人所写，写给谁’等，再者，你要休我哥哥，也得有能够服众的具体原由，比如他犯下七出之条，上不奉养父母，下不善待妻儿等等，只有作下天怒人怨的大罪，你才能休了他。”

　　“……”

　　昭悦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了。

　　好久她才缓过神来，满脸惊诧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那封休书白写了，根本没用？”

　　王承玉亲自认证道：“属实无效！”

　　昭悦汗颜，双眉拧得紧紧的。

　　——她又丢脸了！

　　王承玉看她皱成了一张苦瓜脸，便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行为，而他居然没打算安慰她，反倒是接着调侃她。

　　“话说回来，我看了嫂嫂写的那封休书以后，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可爱……”昭悦意外他会用这词语。

　　王承玉戏谑的当她面念了起来。

　　“什么和你的绿茶青梅哪边凉快哪边待去，老娘另谋高就去了……请问这其中打算另谋高就的老娘所指的是嫂嫂自己吗？”

　　昭悦倏地涨红了脸，有种被人嘲弄的羞耻感。

　　“干嘛要把里面的内容念出来，是故意让我尴尬到脚趾头抠出一座五指山吗！”

　　她握紧了双拳，羞愤地斥责！

　　王承玉尚不罢休，继续调皮的作弄她。

　　“以及，休书中还提到了另一个人物，叫做“绿茶青梅”，根据我的理解，这绿茶青梅所形容的是蓉蓉吧，因为哥哥的青梅竹马只有她一个，而让我想不通的地方在于，为什么嫂嫂要刻意加上绿茶二字，这二字又包含着哪些涵义呢，莫非是嫂嫂发明的独特骂人话语吗？”

　　昭悦本就红透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拜托你别问了，以你聪明的脑袋还猜不出我那些话的含义吗！真是的，非要看我脸面丢尽了你才罢休是吧！”

　　王承玉见她气急败坏的脸色，赶紧见好就收。

　　他转而正经的问：“那嫂嫂突然选择离家出走，是否与蓉蓉有关，因为她搬进倾阳院养病，从此与哥哥见面变得更加容易，你看清这一点后强烈反对，可惜终是没有改变这个结果，继而羞愤离开。”

　　昭悦冷静了下来，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失，恢复严肃的脸色。

　　“并非全是这个原因，李蓉蓉不过是促使我离开的一根导火线，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会寻找时机离开，要知道我的茶楼马上开张了，我不可能永远待在相府，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王承玉明白她的心情，这些话早已听她说起无数次。

　　“也就是说，你打算不回府了？”他试探地问。

　　昭悦认真回应他道：“我不可能再回去了，一旦出来，便是永别。”

　　王承玉神情无奈道：“嫂嫂，请你不要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可知道你目前还是相府的少夫人，也许你不会在意这个身份，但外人一定会在意，就怕有心人知道你的身份后利用你来要挟相府，尤为我的父亲目前还在朝中……因此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再作考虑。”

　　昭悦听完他这番话后动摇了心思，很正常，倘若真有人因为她而受到要挟迫害，那她一定会万分内疚。

　　可同时，她也感到委屈。

　　“难道我这一辈子都不能与你们家脱离关系吗……”

　　王承玉肯定的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打自嫁进相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和这个家死死绑在一块，没有他们一家子的同意，她这辈子都休想脱离与相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