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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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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臣子受
梁承运×齐北晏
一朝天子一朝臣,愿你我以自己的方式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齐北晏只记得他那一天在大殿之上发怒,周边的百官吓得跪在地上,父亲大人也在阶前跪着。齐北晏低下头去,不敢看一眼。只听见逐渐急促的呼吸,还有最后那句微微带颤的,失望而冷漠的“散朝”。
当今陛下还在太子之时的玩伴,力助新王登基的任相,如今被指认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以下犯上,私练亲兵。陛下念旧情,只赐给任相一杯毒酒。
齐北晏从未见过他那样,独自一人站在楼阁之上,看着无尽的天。
那一日,他叫他“探花郎”。
然后他便与他说了好些话,带着酒气。
梁承运不是不知道任相平日里的行径,只是今日百官弹劾,叫他不得不治任相的罪。那日下早朝,他看见今科新进的探花郎,一身暗红的官服,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齐相。几月前的殿试,他文采斐然,气度不凡,给梁承运留下了些许印象。
梁承运做太子时,也曾看到父皇的翻脸无情,父皇从前亲近的人越来越少,等到梁承运监国时,只剩下父皇一人。自那时起,梁承运便决心做一位有情有义的君王,不错杀一位忠良。可父皇总教导他,为君者,要懂得克制自己的情感,不可沉溺过去,不可任性。还说他年纪尚小,日后自然会懂得。
“探花郎,我记得你是齐相的儿子吧。”
“回陛下,微臣未能为陛下分忧,实是丢了家父的脸。”
“齐相当年辅佐在父皇身边,父皇虽已暮年,却仍看到齐相的一片忠心,还曾嘱咐我要礼待齐相。”
其实,齐北晏和梁承运都知道,先帝从未说过这些话。当年没杀齐相,不过是先帝大限将至,无力打理朝政。
“陛下,古来君王讲求克己,可微臣却认为帝王非圣人,理因有自己的情感,只要将心中的怨气疏解出来,不一味纵情,又何尝不可呢?”
梁承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回齐北晏苦笑。若不是多年挚友,又何必如此寒心?
这至尊之位上有过多少帝王,这朝堂之上就有多少大臣,一代一代,都如这杯酒,被人一饮而尽。多少史官,用笔写下酒中万般滋味。几册史书,就写完了一代人的命运,交由后人评说。
齐北晏,齐相齐盛次子,齐府二公子,今年的新科探花。若不是考了这探花,齐府上下怕是无人想起有过个儿子。齐府枝叶繁茂,齐夫人膝下有大公子齐冼,三公子齐赫,大小姐齐若云。除大小姐为人温柔和蔼,和齐北晏关系稍缓和外,齐府主子们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齐北晏本应生在深秋,却拖到初冬才来到世间,又因母亲是北方人,所以取名北晏,取迟迟出生之意。下人们都说,冬日出生的孩子命途多舛。齐北晏好似应了这流言,他五岁那年,母亲与老爷还曾一同赴先帝的七十大宴,说来也怪,那宴会结束后,母亲便染上疫症,撒手人寰。年幼的北晏,尚不明白为什么下人们为什么总是用近乎同情的眼光看向他。他只知道,母亲不会再在他哭闹时温柔的安抚他,不会为他唤上几曲歌谣。
齐盛本极爱齐北晏这个儿子,大约是齐北晏那桃花眼像极了母亲,小时被奶娘哄去吃药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直叫人心疼。齐北晏生来天资聪慧,尤擅诗画。母亲还在时,齐盛还常常将他抱在马上,同他玩耍,教他剑术……那场时疫,不仅带走了齐北晏的母亲,还带走了他的宠爱。那年盛夏,齐夫人诞下三公子齐赫,齐北晏身上最后一道光环也被遮去。
“夫人,北晏今日早朝时受陛下恩赏,两壶醉春风,知道您爱饮酒,今日献给您,望您能收下,全当北晏一点心意。”
齐夫人,娘家是金陵纪氏,据说当年为了嫁给齐相,在金陵闹的满城皆知。那时的齐相还只是位不起眼的小官,先帝尚在盛年。纪氏夫妇拗不过女儿,只得同意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
“北晏,你如今也成了探花,可要好好教导你弟弟。齐家不比当年,想来与你仕途也无助力,带你找好住处,便可自行离去。”齐夫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齐北晏,居高临下的说。
“北晏谢过夫人,今后仕途,自不必夫人操心。”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齐夫人早已离去。齐北晏暗暗想着:不过是刚考取探花,齐府就这般想赶我走。这15年来,多少委屈,多少不甘。齐北晏都压在心里,他知道,想为母亲报仇,齐府自是靠不住的,他要坐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才能还母亲清白。而这,仅仅是开始。
梁承运与齐北晏见面后,回宫时,已有了三分醉意,那王皇后不知哪里来的消息,托人将一碗醒酒汤放在养心殿桌上,边上还有个暖手捂子。那细腻的心思,叫人看了也羡慕起来。
梁承运笑了笑,对站在一旁的中宫侍女说“皇后有心了。”侍女会意,行礼过后便匆匆离去。梁承运翻开那请安折子,第一本便是齐府的,他盯着那“齐府”二字看了许久,脑海中却想起齐北晏那双桃花眼,和他殿试时的从容不迫的神色,梁承运皱了皱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齐北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指尖在那折子边摩挲了许久,已微微发热。梁承运没有在意,旁边的醒酒汤早已冷了。一旁的夏公公刚要提醒,却被下人打断。
“陛下,禁军首领傅峻求见。”
“让他进来吧,其他人都退下。”梁承运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觉得舌尖有些发苦,与平日里的味道有些不同。
“禀陛下,您令微臣调查的事已经查清,齐盛确实曾与任相勾结,这折子上写的便是罪证,他二人残害忠良,确实可恶,陛下明察秋毫,定要还百官一个公道。”傅峻咬着牙,愤愤不平的说,眼里满是怒火。
“朕明白你的愤怒,只是这一次弹劾任相,齐盛首先站出来,这是朕没想到的,待朕看了这折子,你再来吧。”梁承运朝傅峻微微点头。
彼时,梁承运只觉得热了起来,想来大约是皇后的醒酒汤里放了些姜的缘故。梁承运用笔敲了敲桌子,夏公公推门进来,站在梁承运身后。
“不知道夏公公,父皇七十大宴那晚可在场?”
“回陛下,老奴在。”
(书房)
齐北晏书房内,唤作霜林的书童递给齐北晏一张字条——陛下已知齐盛之罪,日后欲除之。
“日后—”齐北晏呐呐自语道,随即将字条丢进一旁的火炉内。其实齐北晏身体并不差,却装作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新来的下人私下叫他药罐子,他听了也不恼,只是浅浅的笑着。
依照朝廷惯例,新科三甲需自行进宫向皇帝请安,只为在定品之时,讨一个好差事。午后,齐北晏依规定打算入宫觐见,只是这一向在养心殿外的夏公公不见身影,门外是位面生的公公。
“齐公子稍等片刻,夏公公正与陛下谈话。”正当齐北晏疑惑之时,夏公公从养心殿走了出来,看了齐北晏一眼。
殿内——
“齐北晏,离朕近些。”梁承运突然柔声道。
“是,陛下。”虽说是近了些,可梁承运依旧不满意。
“齐北晏,你可知罪?”齐北晏心中一惊,加上刚才门外夏公公那一眼,赶忙跪下。
“回避下,微臣蠢笨,不知犯了……”
接着齐北晏只觉得唇上微凉,腰也被人环住,身体越来越重。梁承运只是轻轻吻着他的唇,谁知怀中人竟完全不受控制的跌入他的怀抱,他便又吻上那洁白的脖颈,梁承运从不知男子也有这般柔软的肌肤,只感到吻落处一点点变热,不知在怀中人耳边说了什么话,惹得齐北晏耳尖泛红,眼睛似也水汪汪的。齐北晏哪里受得了这种挑逗,慌张的将身边的碗打碎。
空旷的大殿之上,碗碎的声音被不断放大。年轻的帝王回过神来,松开了手,向后退了退。齐北晏飞速瞥了一旁的碎碗,白瓷体态浑厚,釉色均匀,想来是宫中某位宠妃的,只怕是里面加了那种药。
梁承运的身体还在发热,皱眉看了那碗醒酒汤,又想起适才中宫宫女来时的神色,就全然懂了。也清醒了不少,心底一沉,难道自己也势必和从前的父皇一样?无可避免的陷入这后宫的争斗中?
“陛下,齐北晏殿前失仪,以下犯上,望您念在家父的面子上,切莫重罚。”
…………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齐北晏,梁承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上还有他的气息,只觉得有种淡淡的清香,与宫中嫔妃的胭脂味不同。
“望你勿将此事放在心上。”梁承运想示意他平身,齐北晏却仍跪在地上,还是不敢起身,脸面着地,耳垂却红的可爱。梁承运见样轻笑了笑,心生一计。
梁承运边走边说,言辞正色,“齐公子刚才说念在齐相的面子上,让我勿要降罪,那我今日要是今日治了你的罪,把你在牢中关上几天,安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齐相会怎么求情呢?是愿意誓死孝忠朝廷呢?还是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呢?”
齐北晏暗想,他那父亲恐怕没有自己这个儿子呢,这时候应该想着如何摆脱关系吧。
“嗯?”梁承运见他不说话,倒有些疑惑。
“回陛下,孝忠朝廷自是为臣者的本分,家父自幼便教导我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望陛下仅治臣一人之罪,不要牵连齐家。”齐北晏将“齐家”两字念的格外重,显得生分许多,刚才害羞的情态已然消失,看不出什么表情。
梁承运听出了齐北晏的言外之意,也有意试探他的底细。踱步到他身后,装作不解的问道,“齐相教子有方,朕记得,你兄长也是前年的榜样。齐公子想来也是受了齐相不少教诲,刚才的话可是有些生分了。”
“陛下,兄长虽自小受父相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父亲这趋炎附势的本领,兄长怕是再也学不会了。”齐北晏仍然跪在地上,腰却挺的笔直,语气坚毅。
“大胆,这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之行经也是齐相教的吗?”梁承运听到齐北晏的回答后暗暗吃了一惊,却演的好似真的十分恼怒。
这是个扳倒齐相的好机会,父皇没做到的事,就由自己来完成吧。
梁承运抬起齐北晏的下巴,盯着那双桃花眼,好像药效没有过去似的。
“不知道爱卿能否同朕演一场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