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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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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开始降下一层霜,夏颜汐决定要亲手打碎自己心里这份爱而不得的妄想,毁掉那让她念念不忘的皮囊。
花楹传完夏颜汐的留宿圣谕几乎不敢看白子瑜的脸色,在诡异的安静里几乎是落荒而逃。
阿茶看着白子瑜攥紧的拳头,不由得觉得夏颜汐的做法太过。
这样的人满身都是傲骨,却要被迫成为玩物,远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傍晚,花楹带来了御膳房的人,阿茶带人从殿门口接过一个个食盒,当宫婢进屋摆放食盒时,夏颜汐掀帘进来。
宫婢跪了一地,夏颜汐却径直去看立在窗边独立的人。
白子瑜见她进来脸色微微有些僵硬,却并没有显得狼狈,又在片刻后恢复了那种永远看不透内心的从容,就好像那夜在雷声轰鸣里的孤注一掷是昙花一现。
死去的记忆一旦想起,就仿佛不断有人拿着钝刀去撕拉她血淋淋的伤口,那沉甸甸的三千条命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单薄的凤眼薄凉如霜,额间的花钿妖艳似染着血色般刺目,对着白子瑜缓缓伸手。
戏谑声音同时响起:“今夜过后,该封太傅什么位份呢? ”
跪在地上的宫婢压低了头。
“你放了他们。”白子瑜开口的瞬间空气都变得压抑。
“太傅是把自己的身体拿出来交易,是吗?”夏颜汐收回了手,把这句话说得暧昧又鄙夷。
“是,只要你放人。”受到这种屈辱,恐怕旁人已经羞愧自戕了,可白子瑜依然能淡然处之,这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怎么可能良善。
“那就要看今夜太傅能不能让我大发善心了。”
气氛变得诡异,花楹和阿茶带宫婢连忙退下。
反目成仇的君臣师徒,不伦不类的关系今日起变得荒谬而惊世骇俗。
冷月萦霜,梧桐叶微凉。
夏颜汐赤着脚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绛绡薄裙隐隐遮住那片雪腻酥香。
白子瑜的目光里没有局促,扫过夏颜汐的眼里甚至让人看不见有任何波动,她安安静静地合衣躺在榻上,姿态从容而释然。
白袍无垢,衣袂若霜。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干净和久居上位的疏淡,能让心怀亵渎的人一瞬间里生出自惭形秽的狼狈。
夏颜汐长睫敛下,挥手瞬间琉璃花灯灭了,依旧冷寂的偏殿被空洞的暗黑包裹起来,夏颜汐行走在黑暗之中,既有片刻的自在,又有随着这份自在撕扯出来的疼。
冰凉光滑的手指在脸上游走,白子瑜起初还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当感受到那柔软的身体斜侧躺在自己身边,凹凸有致的温软紧贴自己的手臂时,她也可以继续忍耐,可当一只手慢慢横过胸前在解自己衣服时,她终于忍不住一下握住了那只不规矩的手。
若是说在她眼里还能把夏颜汐当做是七年前的孩子,那便当真是自欺欺人了。
那个平板的身子已经张开了,她再也不是一个任性闹脾气的孩子。
相差十岁,跟着自己一声声喊先生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到如今她们同为女子却师徒共躺一塌,违逆世俗的不安和尴尬让她无所适从。
“先生怎么了?”听到白子瑜有些局促的呼吸,夏颜汐却装作道貌岸然地问。
她喜欢看正经的人被欲望撩拨而从神坛跌落的狼狈。
白子瑜不说话,夏颜汐另一只手就又爬了上去,这次顺着白子瑜的胸口向下,果然又被对方牢牢抓住。
“先生又怎么了?莫不是后悔了?”
夏颜汐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调戏,让白子瑜在黑暗中的脸变得躁红。
此时夏颜汐的两只手都被白子瑜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其中一只还压在她的胸前。夏颜汐臂肘撑着自己身体,察觉到身边人的挣扎,干脆把自己的头埋进了对方脖颈肩窝里。
炙热的唇瞬间带起脖颈间一抹熟悉的颤栗,白子瑜本能地松手,一瞬间就被人灵活的拉开了前襟。
冰冷的空气刹那间扑来,没等白子瑜回神,那人已经灵敏地一翻,完全的覆盖在了自己身上。
皮肤与炙热的鼻息碰撞在一起,白子瑜只觉得湿湿痒痒无处可避,而夏颜汐只觉的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淡淡冷梅花香。
这是她一直喜欢的味道,含着雪的冷冽和花的幽香,而此刻的香气浓郁极了。
身体中苏醒的向往支配着夏颜汐烦躁地扭动,终于克制不住盯住了那张妄想许久的唇。
白子瑜倒吸一口凉气,牙齿咬破下唇的感觉有些熟悉又与上次不同。
那是来回移动小口撕咬的感觉,一路向下,细碎里的齿印染红了白子瑜整个身体。
“白子瑜,这是你自愿的。”微微嘶哑的声音响在耳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又像是狰狞的兽。
白子瑜不自在地偏过头想要躲避,夏颜汐却又惩罚似地加大了咬合力度。
窗外的枯荷在夜色中漂浮,又被秋雨摆布,风雨把它囚禁在一片池塘,恶劣地想要把它溺死在水里。
窒息感蔓延在偏殿里。
白子瑜只觉眼前乍然盛开了一片花海,又像是腥红的雨铺天盖地地压垮了一整片天。
渴望里混杂着仇恨,怜悯里纠缠着无可奈何。两个灵魂燃烧在一起,像是要同归于尽般悲情。
直到最后燃烧过后,余温里只留下相互憎恶的身体。
唇舌之间都是咸涩的味道,夏颜汐终于把那个仙姿玉质的白子瑜拉进了肮脏地欲色里,看着对方眼角被迫洇出的妩媚,她得意,却又觉万箭穿心。
她不敢去想十七年前的宁姝亲眼看着宁家覆灭是怎样绝望,那夜在雨中黄粱梦醒后的欣然赴死又是怎样的心情,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疼到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夏颜汐宁愿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份温暖,也不愿承认自己曾在那虚假的温暖里流连忘返。
两个悲伤的灵魂鲜血淋漓地靠在一起,残忍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怜悯。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在天亮时又消失得干净,只留下地上的一片污秽狼藉。
夜里夏颜汐要了水,她恩赐一般卸了白子瑜的脚链,又亲自帮白子瑜青紫破碎的身体清洗了一遍,却又在清晨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去。
白子瑜在心力交瘁的疲惫里昏睡不醒,阿茶不敢进去扰她,直到傍晚看见了白子瑜出来。
昨夜铁链响声被阿茶听在耳里,此时她瞥见白子瑜侧颈上的斑驳印记和唇上的伤,欲言又止。
白子瑜淡定地看了阿茶一眼,眼里并没有局促或狼狈,而是洞察秋毫道:“我没事。”
她换了一件干净的广袖白袍,墨色长发漫漫,那支青玉簪在在夕阳霞光里莹润柔和,如她整个人清润的底色。
“陛下答应放慧云大师今日离开,并让我见阿辰一面。此事还要劳烦你来安排。”
平静的声音里,莫名阿茶觉得白子瑜有些难过。
那霁月清风的君子,遗世独立的美人,用是一夜的屈辱,才换来这走出去的一次机会。
“陛下离开时留过旨意,奴婢已经安排妥当,请……大人跟奴婢来。”
阿茶取来一顶帷帽要给白子瑜戴上,却发觉原本高挑的人却并不比自己高多少。
“大人似乎……”
白子瑜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些清冷地打断阿茶的疑惑:“我自己来。”
细到病态的手从阿茶手里接过帷帽自己戴上,率先迈步出去了。
巫蛊之术无从解释,她也不清楚为何自己的身体在朝着一种陌生的方向变化。
宁少辰被关了有些日子了,慧云一直在陪着他,一老一少每天在冷宫里下棋喝茶,只要不出房门,倒是也过得自在。
阿茶走进冷宫也没再紧跟着白子瑜,停步在他们见面的屋子外。
白子瑜接受她的这份善意,微微点了点了头,才推门进去。
因为自知不好见人,白子瑜进屋也不想取下帷帽。
“是人是鬼,既然来了还不见人?”慧云翘着腿端着一杯茶,斜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揶揄道。
白子瑜这下便知道慧云大师认出了自己,笑着说:“大师眼里有佛,看万物都透亮。”
宁少辰听出白子瑜的声音从棋盘里抬头,连忙喊:“阿姐?”
白子瑜走到他身边指了指棋盘,点了下落子之地。
宁少辰眼睛一亮,他琢磨了两天没看明白,阿姐却一眼就看出来了,果然他们姐弟智商天差地别。
可片刻后又回过神,忙问白子瑜:“阿姐,你身体好了?你怎么出来的?”
“醒了,就来瞧瞧你。”白子瑜拍了拍宁少辰的头,见他衣裳干净,也没面黄肌瘦,心中微定,“陛下应允放大师出宫,我想请大师去告知我师父一句,陛下并没有为难我,让她老人家不要挂怀。”
“她若是真没有为难你,你为何不能离开?为何要遮脸?”
慧云毕竟是民间享有盛誉高僧,即便在宫里停留也是请为讲坛诵经的名义,夏颜汐不可能为杀一个和尚去费尽周章,但他离开前还要确定一件事才行。
白子瑜哪里有脸敢让他看,半晌没有回应。
慧云等了片刻,把茶放在桌上。
他受人所托入宫一趟,已经完成了使命,至于白子瑜和女帝之间的事他并不在意。皇帝既然留她到现在,就表示没有杀她的意思,具体为难还是不为难,就无关紧要了。
宁少辰在宫里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救姐姐,此时看慧云的神色似不想再追问,他连忙开口:“那日大师给阿姐施针还喂了一枚古丹,说是能补救五感,所以阿姐现在是真地没事了吗?”
白子瑜点头,正想开口让他放心待些日子回家,就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婉约的声音。
“阿弟既然不放心,先生何不取下帷帽让他亲眼看看。”夏颜汐越过阿茶淡笑着推开门,朱红的花钿在额间,衬得美人风姿昳丽,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