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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秋雨寒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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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轰隆隆——”
远处的天边响起了一道道闷雷，窗外霎时间黑云密布，滚滚而来。
低沉的劲风穿过大开着的门窗，迅速席卷着课桌上的课本，一时间书页乱飞，教室里的少年乱作一团。
捡试卷的、高声尖叫的、低沉咒骂的好不热闹。
不知道谁说了句：“靠，我试卷上哪儿来的水？”
接着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响，暴雨便顷刻而下。
老李看着3班这群“乳臭未干”的成年小子在教室里鸡飞狗跳，一边用尺子拍打着桌面，一边高声指挥道：“别急，关窗户，关门！”
大家陡然反应过来，迅速涌上前紧闭了门窗。
那狂风呼啸立刻被压抑成了野兽的呜咽声，连同形单影只的某人，一同被关在了风平浪静的教室之外。
裴羽透过玻璃窗上朦胧的水雾望着窗外那不桀的背影，抿紧了唇瓣。
“老师。”
正当大家忙着收拾残局时，教室后边的裴羽蓦地站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知道这位铁面无私的大班长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老李对裴羽印象极佳，认为他是自己教书十年来不管是品行还是学习都是最优秀的一位学生，所以面对他的事情，老李向来有足够的的耐心。
“怎么了小裴同学？”
裴羽道：“这段时间天气多变，人一疏忽就容易感冒，今天这雨下的急，沈星言只穿了一件卫衣和单薄的外套，这样在外面淋下去，会着凉的。”
经过那天沈星言当着裴羽的面扬言自己要坐稳班级倒一的名次后，3班的学生就潜移默化认定这两人是死对头了。
所以在知道裴羽今早没给沈星言放水后，他们并不吃惊，只是在心里恶狠狠鄙视了这个没人情味的班长百来遍而已。
但此刻裴羽却突然站起来为沈星言说话，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毕竟沈星言刚才那一番堪称“活太久”的骚操作，已经彻底惹怒了老李，谁敢在这个不知死活的关头为沈星言说话，轻了可能是被训斥几句，重了，被扔出去和沈星言风雨作伴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屏息凝神，谁也不敢说话，都暗搓搓观察着老李的表情变化。
果然，听到裴羽竟然是为沈星言说话，老李的表情显而易见地黑了八度，但或许是碍着自己喜爱的学生的面子，老李没有第一时间吹胡子瞪眼将人轰出教室。
他的双手压在讲台上，眉头挤成了一座小山，声音也没了刚才喊“小裴”时候的热情，语气严肃道：“我知道你是他的同桌，又是他的室友，为他说话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生气。”
“你是我们班最优秀的学生，老师一直认为，谁能和你待在一块，不说学业上有质的飞跃，就是人品，也绝对能得到良好的提升。”
“可你看看你同桌，你看看他的样子。从开学以来，对待学习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态度，和你待了一个月的时间，什么也没学到，偷奸耍滑倒是越来越熟稔，现在还耍弄起老师来了？不给他点教训，他会长脑子吗？”
“老师，其实昨天晚上......”
“行了你别说了，”老李摆了摆手堵住了裴羽的说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就是想把责任往你自己身上揽吗？裴羽同学，我不管他这次没交作业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摆脱不了今天的惩罚。”
“我明摆着和你说，今天要么他站到雨停，要么我这英语科任老师不当了，我还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沈星言，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起了飞？”
看来，老李沉寂了一个月，果然是要在这节课上来个杀鸡儆猴，他是铁了心要让沈星言淋这场雨。
老李见裴羽还要说什么，直接皱眉叩了叩自己的讲台，说：“你上来，把试卷发下去，现在开始讲试卷，别耽误同学们的上课进度。”
裴羽幽深的眸子暗了暗，最终沉默着走上了讲台。
“现在来装什么好人，沈星言这个下场不就是他造成的吗？”
“就是，人家沈星言课前好声好气求了他多久，清高的很，压根眼神都没给人家一个，现在做出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
“嘿，我看哪，就是看事情闹大了，怕沈星言报复他，这才迫不得已去替他说情。”
“真是心机呢......”
“谁说不是，这种人，就该离得远远的，否则还不知道哪天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
一条短短的过道，竟没想到涌现出这么多口舌，裴羽神色如常，眼眸沉静，一步步穿过了细碎而又嘈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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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堂课，是裴羽有生以来，最煎熬难耐的四十分钟。
铃声一响，裴羽便扔了笔快步走了出去。
一开教室后门，一阵冷风夹杂着刺骨的湿冷迎面扑来，被裴羽一不小心吸入了肺里，忍不住短促地咳嗽了一声。
走廊外的雨已经渐渐平息，只听得见淅淅沥沥柔和的雨声，地板上也被瓢泼进来的雨水浸湿了厚厚一层水渍。
他抵着唇偏头望去，正好对上了沈星言落下来的目光。
沈星言个子很高，不笑的时候，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气场有些压抑地沉。但他的眼尾又是微微上扬着，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种禁欲着的强大气场，总是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裴羽的目光从沈星言湿了的发梢一路向下，落在了他宽松而又潮湿的裤腿上。
那简白球鞋抵着墙角一动未动，突然右脚向前一伸，逗人似的随意轻踩了两下湿漉漉的地板，这才让裴羽回过神来，重新抬眸看向了沈星言。
他抿着唇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老师说......”
“我的乖乖！沈星言你怎么变成落汤鸡了？？”
沈星言还未等裴羽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毫不犹豫扯向了另一边。
齐帅帅一边翻看着他浸湿了的外套，一边瞪大了眼睛嚷嚷道：“我的老天爷，你这是得罪谁了？谁他妈干的？！”
旁边的老谭则是扫了他身后的裴羽一眼，意有所指道：“早就提醒你了，别惹不该惹的人，别踩不该踩的坑。”
沈星言将自己的黑色外套从齐帅帅的魔爪中扯了回来，道：“想啥呢？上节老李的课。”
齐帅帅反应过来：“你们那秃头李？他不是见你就翻白眼，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吗？这是忍你一个月终于忍不住了？决定替天行道了？”
沈星言踢了他一脚：“你哪儿头的？”
老谭跳了起来：“水往哪儿带呢！”
沈星言又是一脚：“让你阴阳怪气。”
老谭：“嘿，看来这雨是没淋明白，得加时......”
三人推搡打闹间，沈星言偏头望了一眼，裴羽不知何时已经走远，消瘦单薄的身影很快没入了远处的楼梯间。
他停了下来，呢喃了一句：“雨没停，他去哪儿了。”
齐帅帅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得见一地潮湿的空旷走廊，皆是摸不着头脑：“谁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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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一路抱着药袋子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谭向座位上的沈星言递了一杯水，沈星言的黑色外套也不见了，换上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灰色大衣。
裴羽曾经见过这件衣服，在齐帅帅的身上。
沈星言没接，皱着眉头问：“是不是太夸张了？”
齐帅帅直接拿过老谭手里的一板药，果断掰了两粒塞进了沈星言手里，祈求道：“我的爷啊，求你快吃吧，你要是真病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室友。”
沈星言这才接过水杯，再次重复道：“说了和他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没耳朵啊，你们班上早就传开了。”
“你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的？”
“我听伟大而正义的群众的！你就说，如果你那同桌当时把试卷给你抄了，你还能被秃头李逮住罚站吗？他不就是想公报私仇？看你不顺眼呗，明里暗里整你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怎么就死活看不明白呢？你......”
“别说了，人来了。”
老谭手肘撞了一下齐帅帅，朝后使了个眼色，只见裴羽绕过他们安静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将一个什么白色的塑料袋塞进了桌肚里，然后垂着长长的如雾般的睫毛，旁若无人地翻开了一本课本。
“嘿，他还装上了他还......”
“行了，别耽误沈星言上课了，他吃了药就行，走吧走吧。”
老谭连拉带扯将气头上的齐帅帅拖出了教室，3班的学生见热闹也看完了，各个回过身去，翻出了下一节课的课本。
沈星言趁着没人，侧过身子光明正大盯着裴羽看起来。
裴羽的头发稍长，平常柔顺的发丝此刻也不太老实的顺着水珠贴在了他的额间，下颌处还沾着未擦干净的水痕，蓝白相间的校服上也沁了一层凉凉的水汽。
“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伞也不带？”
大概是没想到沈星言会同自己说话，裴羽低垂着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今天没看天气预报。”
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沈星言扫了眼他桌肚里露出来的白色袋子一角，没再继续问下去。
中午放学，裴羽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桌面出了教室。走廊外依旧淅淅沥沥下着未停歇的细雨，虽然不大，但落在皮肤上还是黏腻的凉。
裴羽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下楼，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屏幕看了眼，是沈星言发来的一条微信。
[我雨伞忘拿了，帮我带回宿舍，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