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但求博一笑 ...
-
马可波罗把他写满的描红本子递给紫纯。紫纯看本子上一个个重复的“人之初性本善”，黑墨淋漓的大字往往跑出描红的字样，像小孩子的涂鸦，不禁扑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马可波罗明知故问，自我解嘲：“看这些字像狗扒的，是不是？”
“没有！” 紫纯连忙否认：“大人写得很好。就是写得太好了。民女看了高兴，所以发笑。”
“你不用编好话来唬我！” 马可波罗瞪了紫纯一眼，说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知道。”
“有句古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紫纯劝慰道：“大人一心向学，只要天天不断练习，将来成为大书法家都有可能。不必妄自菲薄！”
“哦？” 马可波罗灵机一动，促狭笑道：“我这根铁杵，不知何时才能变成你的绣花针呢！”
紫纯听出了他话中的调笑之意，不禁涨红了脸，娇羞中却有些怒意。她微颤着声音说道：“大人并非不知小女子是什么人。如果真想登堂入室，不过花二十两银子而已。何苦叫小女子假扮教书先生来寻开心？”
她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哎呀，你等等，等等！” 马可波罗赶紧挡到紫纯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同时打躬作揖，软声央求：“对不起！紫纯姑娘！我说错话了！我就是把你当作求之不得的良家闺女看待，才开那样的玩笑啊！紫纯姑娘千万别介意！你若生气，怎么罚我都好，就是别走！”
“大人不必如此谦卑！” 紫纯冷声说道：“小女子不配。”
“你配！全天下只有你配！” 马可波罗热烈说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当你的骑士，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倘若伤害你的人竟然是我，那么别说你不原谅我，就连我自己也不原谅自己！” 他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紫纯吓了一大跳，急忙说道：“大人，您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地君亲师，哪能这样折煞一介青楼女子？您快请起！”
“不！” 马可波罗纹风不动跪着，执意说道：“什么膝下有黄金是汉人南人的说法，我色目人才不在意。再说天地君亲师，你就是我的汉文教师啊！当然可以对你下跪。我就要这样一直跪着，除非你说你原谅我，而且答应陪我吃了点心再走。”
“好吧好吧！都依你。” 紫纯无奈叹道：“大人快请起吧！”
马可波罗这才慢吞吞站了起来。他正好面向敞开的木框纸窗，就指着窗外，说道：“你看窗外的西湖景色多美呀！客栈老板给我们安排这个面向西湖的写字间，真不错！要是你可以留到傍晚，陪我看夕阳多好！”
“傍晚小女子已经有约，要为黄六爷的酒宴弹唱助兴。” 紫纯提出了真实的理由来推辞。
“这你不说，我也想像得到，你必然每晚都有酬宴。” 马可波罗黯然说道：“那就请你只多留半个时辰，吃些点心，总不误你的事吧？”
“小女子不敢不从。” 紫纯细声答应。
“那就好！” 马可波罗说着就转身，打开房门，朝外喊叫：“伙计！劳驾出去买些点心！去看看街上有什么好吃的，全买回来。买得好就有赏！”
稍后，两名伙计搬来一个大木箱，着实让紫纯吃了一惊。
另有两名伙计抬了一张饭桌进来。接着，伙计们一样一样把木箱中的纸包点心往大桌子上放，每放一样，就吆喝一个点心名字：“春饼、胡饼、韭饼、荷叶饼、芙蓉饼、七色烧饼、辣菜饼！羊肉馒头、糖馅馒头、豆沙馅馒头、蜜辣馅馒头、生菜馅馒头、饭馅馒头、笋肉馅馒头、麸蕈馅馒头、枣栗馅馒头、灌浆馒头！水晶包儿、笋肉包儿、虾鱼包儿、江鱼包儿、野鸭包儿！蜜糕、栗糕、粟糕、麦糕、豆糕、花糕、糍糕、雪糕、蒸糖糕、生糖糕、蜂糖糕、乳糕---”
“叫这么多点心，哪吃得完？” 紫纯看傻了眼，怔怔问道。
“我不叫这么多，怎么知道你愛吃哪些呢？” 马可波罗欣然笑道：“来！拿热毛巾擦擦手！然后选你愛吃的！下次我知道了，就不叫这么多，只点你愛吃的。今天你不吃的呢，也不会浪费，我会叫他们拿下去打赏的。”
“多谢大人！” 紫纯轻声道谢。
两人走到了桌前，面对面隔桌而坐。伙计们又端来了茶水。
“来！” 马可波罗劝紫纯开动。
紫纯吃了一个野鸭包子，一卷包着各色蔬菜的春饼，又伸素手去拿了个栗枣馅馒头。忽然间，她发现马可波罗在盯着她瞧，就问：“大人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也在想，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带给你快乐。” 马可波罗低声答道。
蓦然间，紫纯怦然心动！但她表面上却保持平静，淡然说道：“多谢大人关心！不过，民女的日子无非就是这样过，无所谓快不快乐。”
“不！” 马可波罗摇头说道：“你的年纪依照东方人的说法是十七岁，要是用我们色目人的算法，只有十六岁，你应当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才对！为什么你总是闷闷不乐？如果说你厌恨青楼生涯，我相信，像你这样美好的姑娘，一定有不少人愿意为你赎身，可以任你挑啊！你想要离开青楼的话，迟早离开得了，何须为此烦恼？所以说，我不懂，为何你的眼神总有一种挥不去的忧愁？”
紫纯难以抵挡如此单刀直入的问题，只有默默低下了头。
“也许我问得太直了！” 马可波罗含着歉意说道：“我的个性很直，请你不要介意！”
“民女怎敢介意？” 紫纯苦笑道：“民女是什么人，大人又是什么人，大人心中都很清楚。”
“别这么说！” 马可波罗诚恳劝道：“身份地位只是虚名，随时可以转换，不值得挂虑。你在我心目中，比所有的千金小姐都更加高贵！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 紫纯点点头，双眸亮着感激，小巧的嘴角轻扬，嫣然一笑。
“啊！你这样笑的样子太可愛了！” 马可波罗惊叹道：“我从西方到东方，渡海过河，翻山越岭，走过了那么多城池，都没有见过这样迷人的笑容！”
“大人太过奖了！” 紫纯含羞垂下了头。
“我没有过奖！” 马可波罗坦诚说道：“我这人啊，习惯讲实话，即使在谄媚的时候，也不会太夸张。真的，你不但长得美，笑起来更美。你要答应我，常常那样微笑！”
“常常没事也那样微笑，岂不是在傻笑？” 紫纯故意嗔道。
“傻笑也好啊！” 马可波罗朗声笑道：“只要开心，傻又何妨？我这人一向自负聪明，可是有时候猜得太准，算得太精了，反而没意思。”
马可波罗稍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凝视着紫纯，一字一字认真说道：“紫纯，不管你心中有没有我，或者将来会不会有我，我都想要傻一次！真的，为了你，傻一次。”
顷刻间，紫纯整个身心都微微一震！水灵灵的双眸不由自主流露出了感动...
马可波罗伸出了一只大手，握住了紫纯的一只纤手，又把另一只大手阖了上去。紫纯静静垂下微翘的眼睫，任由她那只小手淹没于马可波罗双手掌握之中...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但求博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