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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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自府衙回来的于晞听说柔柔来找自己，掩住的咳嗽还是咳了出来。将刚刚路过药铺时抓的药交给侍从，他低头理平了袍衫，往客厅去。
柔柔正从一个宝箧中取出一盏手炉，听到脚步声，她抬起眼，手中的香炉微微一抖，险些就跌到案旁，再看向于晞时，正见到他诧然往前迈了一大步。
见到她已经把手炉放稳，他那急促的一步僵在那儿，显出几分滑稽的模样，柔柔忍俊不禁，继续从宝箧中取出其他香具。
“咳！咳咳！”也许是因为尴尬，也许是因为生病，他接连咳嗽了几声，才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
“柔柔姑娘怎会冒雨而来？”
她不答，把目光转向了放在窗旁竹帘下的油纸伞，道，“多谢殿下为奴婢绘的图。”
于晞支颐回望了一眼，低头又咳嗽了几声。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沙哑，原本清宁的声线带上了一些磁性，听起来更像是个已经弱冠的成人。柔柔听着，觉得有些陌生，又被他的咳嗽声吓了一跳，忙又道，“听闻殿下受了风寒。今日几个姊妹办了个香席，奴婢亦将香具取出来，香灰方才已经干了，想着不能浪费，便不请自来，自请为殿下熏香。”
“如是等香形相生起、出现成就、清净安隐……”于晞说到一半，发现她的神情茫然，面色微微一红，道，“《华严经•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的第二十三回，为拜鬻香长者。此长者了解诸香及调和的一切香法，也知道一切香王所出产之处。”
柔柔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腼腆的少年，半晌，“噗嗤”笑出声来。
于晞呆了呆，赧然低下了头。
“没想到殿下是个小书呆呀。”见到他这害羞的模样，她起了心，禁不住要逗一逗他。
他未曾见过她这样笑，一时看了出神，为了掩饰，改口说，“可是我因为受了风寒，鼻子有些齉，怕是品不出你的香了。”
这样一说笑，戒心倒是放下了些，柔柔从宝箧中取出了最后一样香具，炫耀似的说，“殿下你看这个。”
他眼睛一亮，连忙把她手中的香球拿过来看，发现上面的花鸟纹刀工精密，鎏金色泽均匀，是少见的珍品。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柔柔正双手托着腮望着自己，一双摄人心魂的凤眼笑意盈然。
“怎么？”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柔柔笑着把那鎏金银香球拿过来，说道，“殿下要是就这香球也引经据典，奴婢就把这个香球送给殿下。”
于晞微愕，努力思索了良久，都不知这香球中有什么可以考据的地方，于是将一首先人之诗脱口而出，“顺俗唯团转，居中莫动摇……”他说道一般，发现了有些不对，连忙缄口，目光却不敢再落到已经怔忡的柔柔身上。
爱君心不恻，犹讶火长烧。
——不愧是吴侯看中的雅妓，果真精通诗词。
于晞唯有这样想，心情才平复下来。
两厢窘然了片刻，最后还是柔柔更大方一些，随手将香球放到了他的手中，开始摆弄着案上的香具。
“奴婢用沉香为主香，为殿下调一味香，希望殿下可以早日恢复健康。”
她轻巧地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于晞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感激的。
他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把香碳放进香灰里，用火箸梳灰的动作细腻体贴，不惊起一点一滴地香末。
她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个人，安静的时候也是这般安静。
他是从来都不喜吵闹的，所以他喜欢观察，喜欢看。
看鱼儿在水中悠哉游曳的模样，看白云在空中缓慢变化的模样，看，美人在眼前沉默焚香的模样。可是他从前不知道，那些安安静静的人、事、物，并不代表是静止的。
也许在静谧的表象下，潜藏着许多他无法预料的事情。
就像再也寻不到的鱼儿曾经停留过的地点，再也想不起云朵曾经存在过的形状。
还有，转眼间就不在人世的人。
眼前的人，是不是跟与之相似的其他一样，就算是那么安静，也有着可怖的决心呢？
于晞想多了，尚被疾病缠绕的身体就开始发虚，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殿下。”她把香料小心翼翼地放在银叶上，双手奉给了他。
他撑着额头，艰难地抬起眼时，眸色已经暗淡。
柔柔心中大惊，急忙把手炉放下，才直跪起来要扶住他，他便已经倒在了她的臂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