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追寻着的西西弗斯

2、第二章

　　沈其疲惫地脱下皮鞋，用沾湿的毛巾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虽然，皮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污渍，但这是沈其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就是必须保持忙碌。
　　突然出现的这位名叫高尔德的男人打乱了沈其的所有思路，明天是否会像之前那样发展，沈其完全不确定。
　　显然，这个男人在男爵府掀起了极大的波澜，毕竟这个小镇已经很久没来外人了，更何况是这样英俊的男人。
　　光是今天，他似乎已经俘获了男爵府所有人的心，女仆们忙碌时一直在谈论他，谈论他的英俊、和蔼、慷慨。但这些无疑让沈其更加心烦，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沈其想从女仆们的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又让她难于与人交谈，思路被打乱带给了沈其很大的痛苦，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沈其放下不知道擦了几遍的皮鞋，在狭小的阁楼来回踱步。巨大的摔门声吓了她一跳，看样子，楼下的杰姆大叔又跑去酒吧喝酒了。
　　算了，一切的事还是留到明天再说，沈其躺到床上，给自己盖上薄薄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当稀薄的阳光斜射进这矮小的阁楼，沈其已经准备好出门了。感恩厨师亨利，为了报答沈其，昨天他送了好些松软的白面包以及夫人、小姐剩下的松饼给自己，今天总算不是以黑面包作为自己的早餐了。
　　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面包的香气，不知为何，沈其沉寂已久的心里似乎有一丝雀跃，今天会是与众不同的一天。
　　走下阁楼，今天的安娜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看来，昨天可怜的安娜并没有挨打。一切都这么顺利，沈其都恍惚间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了。
　　路过破旧的小酒馆，门口地上的暗血迹引起了沈其的注意，许多居民站在血迹旁不知在说些什么，年轻的警官罗夫眉头紧皱。
　　突然，他的眼神与沈其对视，浅绿色的眼睛泛出一丝喜悦的光。
　　“佩西小姐，等一下。”罗夫警官急忙挤出人群，走了过来。沈其有些慌张地想跑，毕竟刚来小镇的时候，为了躲避这位警官的盘问，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可这位罗夫警官显然没有惹人厌的自觉。沈其只好露出僵硬的笑容，从喉咙中挤出了几个字：“早啊，罗夫警官。”
　　“早啊，佩西小姐。”罗夫警官耳朵泛起了红色，他腼腆地笑了笑，“希望地上的血迹没有吓到你，昨天杰姆似乎和亨利发生了冲突，但是今早在警局杰姆却说他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我来酒馆前问问有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昨晚睡得很熟，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沈其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她不是很习惯与人交谈。
　　“当然，我肯定是相信佩西小姐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联的。”罗夫警官慌张地解释道，“我叫住你也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是想说......”
　　“罗夫，你过来一下。”罗夫警官的话被不远处他的同僚打断，他只能结束与沈其的对话，回到人群中。
　　感谢这位不知名的警官，沈其实在不想继续这尴尬的对话，面对这位自来熟的罗夫警官，沈其很怕会露出什么马脚。
　　沈其暗自喘了口气，刚准备离开。罗夫警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佩西小姐，我们晚宴上见。”
　　真的不用再见了，罗夫警官。等等，晚宴？沈其转过身，刚想问清楚，罗夫警官已经和他的同僚走远了。
　　来到男爵府，丽特夫人一看到沈其，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佩西，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亨利之前和我说过，你的厨艺还不错，你赶紧去厨房帮忙吧。”
　　沈其来不及反驳，她之前一直都是这个时间来的，只能跟着着急的丽特夫人往厨房走。身边不时路过脚步匆匆的仆人们，有人拿着花瓶，有人捧着礼服，所有的人都非常忙乱。
　　这是怎么回事？
　　将沈其带到厨房，丽特夫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显然，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她。
　　“玛丽大婶，你怎么在这。”沈其惊讶地发现在厨房忙碌着的竟然是楼下的玛丽大婶。而她的女儿安娜正在墙角边玩弄着她的兔子玩偶。
　　听到沈其的声音，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微笑，嘴角的红肿也变成了隐隐的红痕。玛丽应该是夫人的贴身女仆才对，怎么会在厨房，厨师亨利呢？
　　“佩西，你来了。”玛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亨利受了伤，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工作了，夫人便让我来厨房帮忙。”
　　亨利受伤了，和杰姆有关。沈其想起罗夫警官说的话。因为家里没人，玛丽只能把安娜带到这里。
　　其实之前因为害怕杰姆喝醉对安娜动手，玛丽经常把安娜带过来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玛丽再也没有把安娜带过来。
　　沈其走到安娜跟前，蹲下来，从围兜里掏出昨天厨师亨利给的曲奇：“安娜，吃早餐了吗？”沈其实在很难不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她总是让自己想起妹妹。
　　安娜期待地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玛丽感激地对沈其说：“太谢谢了，佩西。”安娜这才接过沈其的曲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可怜的孩子，一定饿坏了。
　　“别这么说，我刚来的时候，你们帮了我许多。”沈其摸了摸安娜的头，“不过，今天似乎很忙？”
　　“你不知道吗？今天晚上要举办宴会。据说是为了少爷的客人。”
　　客人，那个男人？
　　“据说，那位客人救了少爷一命，男爵大人要为他举办宴会，好好答谢他。”玛丽将一道道菜肴放到桌上。
　　原来是因为他，怪不得这次大少爷什么事都没有。
　　“玛丽，夫人找你。”厨房外一个女仆侧身喊道，玛丽略带歉意地看了沈其一眼：“佩西，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安娜，不要让她乱跑。”
　　“你放心吧，玛丽大婶。”
　　玛丽解开身上的围裙，仔细洗干净了手上的污渍，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的人都不吃午餐，却喜欢在早上就将晚餐准备好。不知道晚上的他们吃着冰凉的食物有什么乐趣。
　　也对，他们是不是人还说不定。沈其忙碌地准备着宴会上的食材，好不容易想喘口气，转过头去，在墙角的安娜却不见了。
　　“你们看见安娜了吗？”沈其急忙问厨房里的其他仆人，大家都茫然地摇了摇头。该死，沈其心里发出几句国骂，她只好跑出厨房去找安娜。
　　整个城堡都无比的忙碌，沈其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看见安娜，沈其只能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茫然地寻找，她的心慢慢揪了起来，突然有无数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好像再一次把自己的妹妹弄丢了。
　　沈其跑到楼梯口，走廊上有一个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墙壁上的画。
　　男人穿着黑色的礼服，身材挺拔，沈其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挺拔的鼻梁，微笑着的嘴唇。是少爷的客人，那个叫高尔德的男人。
　　沈其只能放缓了步子，想要不引人注意地从男人身后走过。
　　“这幅画上的夫人是谁？”男人突然开口，他转过身，浅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沈其。他的眼睛就像是融化的雪水，总有种把人淹没的错觉。
　　但是，沈其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位男士的眼睛，她只能转过头看了一眼画，画上金发碧眼的女人微笑着，但眉眼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哀愁：“应该是少爷的母亲，上一任男爵夫人。”沈其回答道，毕竟她和柯娅小姐实在太像了。
　　沈其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和男人纠缠下去，她挤出一个笑容，刚想和男人道别。男人却像是看透了她般的关切地问道：“佩西小姐，你似乎有什么烦恼？”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明明不想继续对话，却不自觉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在找一个小女孩，她叫安娜，你见过她吗？”说完，沈其却自嘲地笑了，他怎么可能认识安娜呢？
　　“哦，你是说一个金发碧眼，抱着脏兮兮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吗？”
　　“你见过他？”沈其激动地抬起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我是说，高尔德先生，您见过安娜吗？她在哪里？”
　　“我刚才在后花园看见过她，她好像和柯娅小姐在一起。”男人突然轻笑了一声，“我很高兴佩西小姐能记得我的名字。”
　　知道安娜在哪里的沈其放下心来，面对男人似乎是搭讪般的语言，只能报以沉默。
　　男人并不在意沈其的冷漠，他转过身去，继续欣赏着墙壁上的画。
　　见男人似乎已经没有了和自己搭话的欲望，沈其赶忙往后花园走去。
　　“真是神奇，画得就像照片一样真实。”男人自言自语道。
　　沈其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照片？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个男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