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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许以朝推开车门的刹那,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
      因为堵车,他开了将近三个小时,饭也没吃,此时头晕脑胀的有些难受。

      靠着车身,许以朝背着风点了根烟。
      这位置是真的偏僻,街上安安静静的,连路灯都亮得很隐蔽。

      他看了眼手机,对话框里是沈暮生发的马上到。
      许以朝退出聊天界面,盯着别问,问就是穷的头像——是一个Q版小人,往外翻着自己的口袋,满脸暴躁。

      许以朝眼睛微弯,将这对话框置顶了。

      一支烟没抽完,街上传来说话声。
      许以朝转头看去,沈暮生就站在右前方。
      头顶是住宿请上二楼的灯牌,在网上就是福字暗了一半的幸福旅馆。

      他立即站直了。
      沈暮生就住在这种地方吗……姜浩乐说人确实差钱,也没说差多少。
      难道是又欠了违约?

      沈暮生其实先看见许以朝。
      对方身穿黑色卫衣,倚着车门,一手撑窗,正低头吸烟。
      未关的车灯打出的光,被雾气蒸得朦胧,许以朝侧脸线条流畅皮肤莹润,黑发垂落几缕搭在额前。

      他突然理解了粉丝说的撕漫男是何种意义。
      只是……后面的眼神让他有点看不懂。

      许以朝灭了还剩一半的烟,相隔不远,两人也很快走近。
      许以朝看向沈暮生手里的东西。
      “就这些吗?”
      “先上车吧,有点冷。”

      他说完看向游睿,沈暮生也跟着看过去。

      努力克制自己不说话想沉稳一点的游睿不敢置信:“什么意思,这里面不包括我?我就多余了是吗?”
      “许以朝你装不认识?上个月晚会我们刚见过,还打过招呼。”

      许以朝当然认识,只是现在是私人时间,他不太想认识。
      而且,他看向游睿湿润的头发,和身上明显大一号的衣服……默不作声。

      游睿不可思议的盯了人两秒,又下意识转向沈暮生,满眼都是你看看,跟告状小孩似的。

      “我兄弟,游睿。”沈暮生觉得有点好笑。

      许以朝伸出手:“你好,许以朝。”

      游睿一脸懵的握了手,这跟他想象中的会面一点不一样!
      他还没接受这魔幻现实,听到许以朝问:“你还有安排吗?”

      “没有。”他好大哥的回答声。

      “那去我那可以吗?”

      “怎么就去——”游睿皱着眉,还没说完沈暮生先开口:“先上车。”

      许以朝克制住冷得想抖的冲动,去拉驾驶座的门,刚碰到车把手被沈暮生拦了。
      “我来开。”

      两人隔得些许近。
      许以朝看向沈暮生。

      他以前就知道,沈暮生天生一把好嗓子,说话不疾不徐,总给人一种格外温柔的感觉。
      但隔近了,直接对话时,才发现比麦克风跟媒体视频里的更让人沉迷。

      许以朝忽然想起自己混入的沈暮生的粉丝群,偶尔他拍夜戏时,会点开看,撞见过一两次‘午夜场’——我踏马发了疯想看他艹人的样子,低喘两声我得直接gc。
      ……只能说,粉丝没有一个疯是白发的。

      不过此时,许以朝不太想让,沈暮生看着很疲惫。

      “放心,我老司机了。”沈暮生点了点车灯旁的一块凹痕,话里有些揶揄:“还是说你想再压一个纸箱子?”

      许以朝绕过车头往副驾驶走。
      经亮光一照,那发白的嘴唇跟眼里的倦意就更明显了。
      沈暮生都怕人猝死:“多久没睡了。”

      “也还好。”

      站在原地的游睿看着两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空长了张嘴,竟插不上话。
      他默默打开后座的门,刚坐上,就对上内视镜里许以朝的视线。

      “怎么?还不——”

      “你上来车扔那谁开。”沈暮生也看过来,将座位调整到合适的位置,见人还不动又补了一句:“我晚点找你。”

      游睿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许以朝本来已经转头看向窗外,闻言往这边看了一眼。

      沈暮生正好跟人对上目光:“去哪?”

      许以朝将地址输入导航,沈暮生有些诧异:“你住这?”

      “对,怎么了?”

      “没事,听说那边很贵。”
      麒苑,里面都是独栋别墅,环境跟安保都是顶尖,而且也不是说单纯有钱就可以买。

      许以朝犹豫了一下:“后面你可以一直住那,除了我没其他人。”他说着又想起那个包:“你还要收拾些东西吗,或者直接买新的。”

      沈暮生正在掉头,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里地方窄,他却游刃有余,还有分心跟人说话。

      “直接买新的。”沈暮生笑着重复了一便:“这么熟练?”

      许以朝沉默了两秒:“没有。”

      沈暮生瞟了人一眼,他习惯了身边的人都是话痨,第一次见着这么安静的。
      “没有什么?”

      “没有熟练没有经验。”许以朝说着,拿出一个文件放面上:“这是——”
      他话音停住。

      沈暮生的手机放在扶手盒里,来电界面景树两个字一闪一闪的。
      许以朝垂眸,看不清神色。

      “喂。”沈暮生接电话的同时,许以朝按下了车窗,风涌进来,安静的车内多了些声音。

      ——还在忙?
      沈暮生开得很慢:“嗯。”

      ——是因为我住这,打扰到你了么……

      “不是,他们也经常来。本就给你们留了一间,哪有什么打扰。”

      沈暮生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还带了点笑意,站在落地窗前的景树却暗了神色。
      “下周五,我休假就结束了。在这之前,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就搬走。”

      那边应得没有一丝停顿:“行。”

      “公司怎么样了,还周转得过来吗,我还有些积蓄,你把账号给我。”

      ——还行,你早些睡。

      景树挂了电话人都还有些恍惚。
      他握紧手机,目光所眺灯火通明——他再奋斗十年也无法在这买一座房子。

      鼓起勇气要来的借助十天,连人的面都没见着几次——对方是真的不在意,也什么都不要。

      电话突然响起。
      他眸光一亮,又暗下来——是经纪人的电话。

      “景哥,《微雨》那边换人了,今天才通知我。”

      “什么?”
      景树问了一句,但马上反应过来,眼里有些冷冽。

      在这之前,景树其实想到过这个情况,林导的脾气众所周知,只是没料到真有人接。
      “换了谁?”
      风从打开的窗户涌进来,吹得他手脚冰凉。

      “许以朝。”
      ——
      “不冷?”沈暮生将电话放回控制台,看人大开的窗户。

      许以朝将车窗升起:“有点。”

      沈暮生忍不住一笑,他发现了这人说话总是过分的实诚。
      “你昨天说的进组,是去拍电影?”

      “……嗯。”
      许以朝总感觉过了好久,竟也就是昨天的事。

      “我听说,这个角色原本定的是其他人。”

      许以朝看向沈暮生,对方表情轻松,好像就是随口闲聊。
      可他刚跟景树接过电话。

      沈暮生跟景树当年参加同一个选秀节目,后面组合出道,那时候许以朝也才十三岁,刚刚初一。
      后来不知何故两人单飞,景树转战影视,当初红透半边天的沈暮生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还是在唱歌发歌,不过却没什么水花。
      这么多年没听说过两人还有联系,但就刚刚来看,十几年了,关系应该一直很好。

      而许以朝十七入行,如今二十二,整整五年,都跟人没什么交集。
      直到前天晚上,参加《微雨》制片人组的局,出去透气的时候撞见人打电话。
      ——他们不过是初相识。
      他不知道沈暮生说这话什么意思,总归也不是在自己这一边。
      许以朝半垂着眸,索性道:“对,原定人选是景树。”

      “我对你们这块也不是很了解,但这种应该会有违约金吧。”沈暮生看了人一眼:“这钱是你出还是剧组那边出?”

      许以朝手指紧了紧。
      对于剧组的拍摄来说,景树这行为让人不满意。但就合约来说,他并没有违反,所以剧组是应该给出一定补偿的。

      但这笔钱,是许以朝来出。
      毕竟提前给演员支付片酬,有很大的风险,也就林顾这人,跟许以朝也没什么交情,还敢答应。

      不过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景树这边的补偿要许以朝来给。

      都不合理,都没有搬上台面。
      只是这样一来,相当于许以朝推了不少活动综艺,至少花四个月出演的男三,收益也就跟友情出演差不多,甚至还得罪了景树。

      这些林婉琴是不知道的。
      这几年许以朝发展的不错,前两年刚跟公司重新签了合同,收益变成四六分。
      他拿了自己的六成,虽说没有走对公账户,但也不算大问题,林婉琴也就没细问,否则非得气死。

      许以朝本来以为林婉琴没问这事就过了,沈暮生突然提起,愣了愣,只好道:“我出。”

      沈暮生听了人这话,情绪不明:“你还真什么都说。”

      许以朝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林婉琴知道了得骂两句,但谁付钱应该对沈暮生没什么影响才对。

      沈暮生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没再说这个话题,看向人刚才拿出的东西:“那是什么?”

      “合同。”
      许以朝自觉没做错什么,但沈暮生转移话题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沈暮生目光看向合同,又落回许以朝身上。
      “你喜欢男人?”

      许以朝没出声。

      沈暮生又问:“你喜欢我?”

      许以朝这下应得很快,只是话音刚落下,就听见沈暮生笑了一声,带着些讥讽。

      两人一时无话。

      或许刚才不该应的。
      许以朝想。

      他握着手机,想找人问问,正迟疑着车靠边停了。

      许以朝看着沈暮生松了安全带,侧身靠过来。
      顶灯不太亮,阴影让人五官格外深邃,漆黑双眸里的玩味有些冰凉。

      许以朝看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心跳逐渐剧烈,在即将要亲上的那一刻,他猛的后缩了一下!

      许以朝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胸膛却快速起伏。

      沈暮生稳稳停住。
      暖黄的光洒在许以朝浅褐色的瞳孔里,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喜欢?”
      这话里的质疑嘲弄就很明显了。

      他目光在许以朝脸上巡挲,末了说不清什么情绪的一笑:“小孩儿。”

      得益于天生条件优越性,不夸张的说,沈暮生见了太多喜欢。
      真心假意,不说百分百辨别,至少十之八九,只有许以朝不一样,给人浓厚的矛盾感。

      沈暮生不介意被人从自己身上谋求什么东西,人生本质就是做不同的交换与选择。但这种明显漏洞百出的欺骗,让他有种被当傻子耍的感觉。
      “行了,送你回去吧。”

      许以朝此时才反应过来,人在试探什么。
      他呼吸尚未平稳,看着沈暮生重新发动车,深觉自己搞砸了。

      沈暮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保持了安静,许以朝却感觉空气沉重起来。

      该解释的。
      可解释什么呢?

      喜欢为什么躲开,不喜欢为什么又提出这一套。
      不该脑子一热的。

      许以朝按下了车窗。
      他忍不住想,沈暮生一辈子会遇见那么多人——亲戚、朋友、同学、校友、同事……为什么他就不能拥有一个能够合理接近的身份,哪怕是同学也好。

      今天过后,就又会像之前那样,成为人海中毫无联系的人。
      算了,总归是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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