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烟》乌舸

1、废旧

　　周杰：陈故，来操场打球，快点，缺人。

　　手机振动，刚躺在家里睡觉的陈故在床上转了个身，不去管床头手机里是谁发的信息。

　　一分钟不到，电话铃声响起，陈故认命地坐起身来，拿起手机，果然是周杰那个家伙。

　　“干嘛？”陈故语气透着不耐烦。

　　“老地方，快点来打球。没几个人，缺人啊。”周杰电话那头传来篮球拍在地面的声音，想来是已经到了篮球场。

　　“算了，我今天太累，下次。”陈故靠在床头，闭着眼，就要睡过去了。

　　“别啊，这才下午，今天好不容易没人占着位。”周杰急着挽留。

　　陈故睁开眼：“行，我去，你们先打。”

　　陈故挂了电话，在床上躺了会儿，才下床准备出门。

　　陈故住的地方是在旧城区，爷爷留下来的旧房子在一栋老楼的一楼，邻居都是住在这儿几十年的人了，彼此照应。

　　电话里说的篮球场离陈故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陈故出门准备关门，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陈故锁好门，往身后看了眼，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女生，扎着马尾，戴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是学霸。

　　她刚好到陈故胸口的位置，老楼房楼梯过道修的小，楼梯也窄，若遇两人上下楼时，还要同时侧着身子过。女生挨着楼梯扶手下楼，而陈故又站在门口，所以不可避免的要擦着衣服过去。女孩书包拉链上挂着个饰品，是个小狗，还有铃铛，一晃就响，清脆的铃铛声渐渐消失，女孩走远了。

　　现在正是假期，陈故身边的人都趁此玩一番。虽说也有爱学习的人，但至少陈故身边没有。女孩看着跟陈故差不多大，应该也是住这栋楼的。陈故平常不大在意别人，但至少住这栋楼的人也进进出出见过几面，这女生陈故却没什么印象。

　　女生在陈故锁门时先陈故一步，走在了陈故前面，陈故走在后面，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前面有两个转角，女生往右边走去，而陈故则左转，前往篮球场。

　　篮球场上，几个少年打得正热闹，在场下休息的周杰刚喝了口水，就见对面的入口来了个人。

　　周杰朝陈故挥手：“这儿，快点。”篮球场有好几个场子，怕陈故要找周杰的位置，周杰先挥手示意。

　　和周杰一起打篮球有同校的，也有些是别人带来的，场上陈故认识的就只有同校的人。

　　陈故慢悠悠地朝周杰走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你不是说缺人，这么多人在打球，你好意思骗我过来？”陈故坐在周杰旁边的空位，背靠着椅背，说话时脸上带着些疲惫，懒懒散散，眼神淡漠地看着球场上的人运球，传球，投球。渐渐地，周杰感到身旁那人的气场沉了下去，就像齿轮卡住，变得不再顺畅。陈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球场，但就像没有聚焦，眸子显得阴郁。周杰也不知道把他叫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来，加个人。”中场休息结束，周杰和陈故加入了比赛。

　　……

　　到了回去的时候，已是夜晚。老城区的路灯还没换新，昏黄的灯光，透过少年的发丝，打在街道，而少年脸上一片阴影。周杰和陈故并排走着，路边上各种小吃摊都摆了起来，香气扑鼻，惹得行人停下来买几串烧烤。

　　“你下午怎么了，平常打球挺积极啊，今天怎么累了？”周杰提着自己专门放篮球的收缩袋，回想起下午电话那头陈故的状态，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事，要不要买个串？”陈故敷衍过去，停在一个烧烤摊前。

　　打了一下午的球，吃顿夜宵才叫满足。周杰也是看着陈故对下午的事不太想说，就不再提了。

　　陈故提着一袋烤串回家，刚烤的串，袋子里挂着水汽，放在桌子上，还冒着香气。

　　陈故坐在竹椅上，先不打算吃串，刚刚打篮球时，肖顾安给他转来了钱，说是这个月的生活费，看陈故没收，发了好几条信息催他收。父子俩下午刚在电话里吵了架，更准确的说是肖顾安单方面教育陈故，而陈故忍受着肖顾安的怒气。

　　陈故也没打算不收钱，只是单纯不想理肖顾安。

　　收了钱，就好像父子之间的矛盾解决了。或许这就是肖顾安的翻篇方式。

　　陈故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但也因此很少回萧水，他们也想把陈故接到他们那边去读书，但陈故没答应，所以就把陈故他爷爷生前住的屋子给陈故住，让在萧水的亲戚照看陈故。房子离学校近，原来一家人在萧水买的房子也都租出去了。在萧水，也不用担心陈故自己住不好。加上租金和平常的生活费，陈故一个人的这几年住的还算可以。

　　*

　　南门小区

　　“好，到时间了，记得把作业写完。”

　　说话的是宋善的老师何思，辅导她的数学。

　　何思把宋善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女孩走向公交站台，公交车还没来，何思也就一直在小区门口看着宋善。

　　女孩背着黑色书包，半身倚在一根柱子上，不一会儿，车来了，宋善没急着上车，而是转身，准确无误地朝何思挥手告别，何思也笑着挥手回应她，还摆摆手，让她赶紧上车。女孩看见了何思的回应才上车。

　　南门小区离宋善住的那栋老楼有些距离，还是要些时间的。

　　宋善坐在公交车的后排，头靠在车窗上，直到家附近的建筑渐渐出现，宋善才坐起身，等着下车。

　　贴满广告的楼道，角落里积了灰的单车，装饰着不堪的人心。

　　哒、哒。

　　安静的楼道只有宋善一人的声响。

　　漆黑一片，声控灯也不起作用，扶着扶手，试探着踩上一级阶梯，再擦着地向前试探，碰见阻碍，就知道是另一个台阶了，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宋善终于回到家了。

　　在玄关换好鞋，靠墙开了客厅的灯，入目的不是柔软的沙发，和电视机，而是靠墙的几张椅子，和一张正方桌子。

　　这是宋善的新家。

　　宋善母亲宋君芳带着宋善搬了家，租了这个屋子。

　　老社区，租金便宜，离萧水一中又近。

　　看屋子的冷清样，宋君芳准是还没回来。

　　宋善将书包放在椅子上，自己又拉了张椅子围着桌子坐下，把书包里的试卷拿出来，平整地铺在桌子上，这是今天在何思老师那儿做的试卷，试卷在课上已经讲完了，宋善现在就剩下总结了。

　　一直学到了晚上十点，宋君芳也终于回家了。

　　“这么晚了还学习，吃晚饭没？”宋君芳看见客厅亮着的灯，以为睡了的女儿还在学习。

　　“在老师那里吃了，打算睡了。”等到宋君芳回家，宋善收拾了卷子，提着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日复一日，萧水一中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