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北雁传》穆年语

2、新秀觐见，北雁名讳

　　承元十三年六月，秀女进宫的日子，宫里一片热闹的景象，各宫宫人进进出出为新秀们准备内务等。

　　沁兰宫内德妃坐在窗边杵着香腮，闭着眼睛静静的思虑着什么一般，长长的鸦帘垂着，影子投在脸颊上。逆着光，耀眼的阳光透过木窗像薄薄的金纱覆盖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周闪烁着金色的光点，这番姿态叫人如何不心动。而在秀女入宫的日子里，却无人欣赏这般美景，倒显得萧条了。

　　在这沉浸的气氛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划破了殿里的萧条“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喏。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及母妃貌美了。”话音未落，一位睫毛似长鸦帘，眼眸若星辰，面若粉荷娇嫩，粉黛未施，一副娇俏的面容，身穿鹅黄色金丝绣杜鹃的女孩走了进来，看着不过十来岁，而举止间贵气浑然天成。

　　少女走到德妃面前后盈盈拜下道：“儿臣拜见母妃，母妃金安。”

　　德妃看到女孩立即俯身拉起女孩搂过笑道：“北雁的这张小嘴儿可是越来越甜了。”

　　秦北雁靠在德妃怀中笑道：“儿臣说的可都是实话。儿臣在藏书楼翻到这句觉得就是描写母妃的，这不就急着来给母妃炫耀一番咯。”。

　　德妃笑了笑，帮秦北雁理了理额间碎发，小声吟咏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声音虽小，但秦北雁却听的真切，听到后面半句垂下了眼帘道：“今日秀女进宫，明日母妃便能够见到了，再怎么百花争艳，在父皇心中也比不过母妃的美人妆不是？”德妃听到后轻轻笑了笑却没说话。

　　秦北雁看着德妃不再搭话想着德妃向来也是这般总是有心事萦绕在心头的样子，便不再提那进宫的新秀们，转了话题问道：“皇兄呢？”她口中的皇兄是德妃的二皇子秦宁晨。秦宁晨是德妃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除了大皇子以外最受皇帝重视的皇子。不过13岁的年纪便能吟诗作赋，知晓一点治国之道。虽不是嫡长子，但皇帝也一直对他栽培许多。

　　德妃听到秦北雁发问，嘴角也浅浅地笑起来：“你皇兄他今日在太学考学时，得了皇上的称赞，现下估计是与皇上在一起呢。”秦宁晨向来争气，秦北雁也一向以自己的皇兄为傲，只是他们兄妹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秦北雁不免觉得失落。但这失落也不过一会，总归会有其他的事情让秦北雁惦记的。

　　秀女进宫的第二日，所有人都到了坤宁宫，秦北雁作为公主，本是不该前去的，而二公主秦桃颖想要去看一看，仗着桃妃的对自己的骄纵拉着三公主秦冬夏、双胞胎五公主秦朝阳、六公主秦夕月和秦北雁一同去了坤宁宫。

　　秦桃颖早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特意换了一身流彩梅花桃红锦裙，用一只金丝荷花钗将青丝挽起，珍珠点缀发间，蝴蝶金步摇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身穿着华丽堪比后宫中许多宫妃。几个公主趁着还没到秀女们前来觐见，都跑到坤宁宫美曰其名“请安”。

　　皇后本是不同意，看着几人来到殿中也算乖巧的，还拉着皇后聊天想要拖延时间，看了眼桃妃嗔怪道：“都是你们母妃给惯的，以后可不准这般胡闹了。”。想来这次皇后允许几人这样做，也是因为刚好碰上了太后大寿，许是也要交代几人些事才会允许这样吧。

　　不一会秀女们成群的走进了坤宁宫，进到殿中后却发现人意外的比自己知道的人要多。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参见各位娘娘。”皇后让她们平了身，秀女们才发现几个公主，都看是面面相觑。

　　皇后笑意盈盈的解释道：“这几个孩子有孝心，早早的来给本宫请安，此次正逢太后花甲大寿，便留下他们一起嘱咐了。”秀女们听后又给几位公主请安。

　　桃妃双眼略过前排的秀女直直的望向人群中间的一位少女悠然笑道：“方才人皇后的嫡妹妹？这样貌不像皇后，那眉眼间倒颇有几分德妃的神采。”说着在座的几位宫妃都转头看去，秀女们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那位被桃妃点中的少女，愣了一愣走出来盈盈拜下道：“嫔妾不敢。”

　　皇后眯了眯眼睛看着桃妃。这不是当众不给皇后脸面么？皇后本是家中庶出，那自己的嫡妹妹不与自己像可不是拐弯抹角的说自己这皇后没有嫡出之像？宫里老人们都知道皇帝表面最宠的是桃妃，而心中真正爱慕的却是德妃，这下又将矛头指向德妃。德妃打量了少女一番，淡淡道：“桃妃说笑了，方才人自然是与皇后娘娘相像的。”。桃妃看德妃反应淡淡倒也习以为常，转头对着跪下的方才人道：“本宫不过说一句，这儿又跪下作甚，到显得本宫在欺负你了，快些起来吧。”

　　那方才人这才起了身，还未待她站直身子桃妃又开口问道：“本宫记得方才人可是叫北鸠？”话音刚落一旁几个宫妃脸色却变了变，相互对视了一眼。秦北雁听到也看向那方才人，不待方才人回答秦桃颖却开口道：“北鸠？呀呀呀，四妹妹叫北雁，方才人的名字和四妹妹的名字好像呢。”

　　本来名字是父母所赐与他人无关，而宫中却有不成文的规则，那便是低位对高位的名字应该有所避讳。方北鸠本不用避讳几位公主的名字，可秦北雁却是皇帝所有子女当中最宠爱的，即便是几位皇子也未必有秦北雁受宠，而一切都是因为秦北雁完美结合了皇帝和德妃的优点于一身，无论样貌还是性格，再加上出身时所经历的那一场事，注定了她生下来便是与旁的公主不同的。

　　皇后似乎对着嫡妹妹也没有什么感情，抑或是一视同仁，在这件事上没有对方才人伸出援手。方才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纵使她是长辈、是宫妃，可是相对秦北雁而言，她在皇帝眼中低下的不如一只蝼蚁。

　　“嫔妾的名字是父母赐予的，不知冲撞了四公主的名讳，请德妃娘娘、四公主恕罪！”方才人说完咬紧了下唇，倘若此番有人要怪罪于她也没有理由，因为名字是父母取的，若是怪罪自己便就是怪罪自己的父亲方左丞相。而她担心的是被几个高位的宫妃惦记上，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秦北雁看方才人也算聪明，偷偷看了德妃一眼，德妃轻轻眨了下眼睛，秦北雁这才转身故作高傲道：“方才人的名字受之父母，本就没什么怪罪的，再说了，方才人也是长辈，该避讳也是本公主避讳，方才人道歉做什么。名字相像倒也是本公主与方才人有缘，那来的冲撞？我母妃又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哪会斤斤计较名字的事，方才人这样说到好像母妃不懂事了。”

　　一番话下来像是小孩子故作大人的气度，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引得几位宫妃笑了起来，而话中仔细琢磨却是在暗示桃妃是小气斤斤计较之人。皇后见这番场景也笑道：“四公主都说了这些话，你还不快起来。都是德妃教导的好，北雁如今到是越发的懂事了。”方才人听完后暗自抹了把汗站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宫不过两日就已经参与到了后宫中的波涛暗涌。其他几位秀女也开始正襟危坐，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高位拿来当靶子使的人。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引用王昌龄《西宫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