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红线篇》花噙香

8、红线之故人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的大，我踩着厚厚的雪去食堂。
　　冬天的清晨，空气冷而清新，带着一股子冷洌的甜美。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着，真是优美动人的乐曲。
　　食堂的人不多，谁会冒着大雪来吃饭啊？如果是大一大二时的我，宁愿饿死，我也不会起床的，下雪下雨，是我铁定的逃课睡觉日。
　　可是现在，我在空旷的食堂门口站着，眼一扫便看到食堂里坐着吃饭的沈英。他真是个好男友，天天送早饭到荆钗的宿舍，无论刮风下雨的。我几乎每天都会见着他，早上在食堂，平时在路上，有时在图书室，有时在自习室。我遇见他的次数，比遇见程晓的次数还要多。程晓是一有空便要出现在我眼前的，我也不理他，他也不理我，只在我眼前晃悠。
　　一时想笑，现在不认识的两个人，却时时遇见。但是，这样正好，黛玉来我梦中时，我便细细将我看到的说给她听。沈英早上又吃了什么早饭，沈英最近上什么课，沈英在看什么书，沈英今天换了什么样的衣服，沈英和荆钗又在那儿约会了，又有几个女生给沈英递了情书，沈英又拒绝了多少少女，沈英和荆钗发展的很好……
　　我一件一件细细的说给黛玉听，黛玉会倚在我肩上，轻轻的叹：“表姐，多好！这样多好！”
　　我笑，是啊，多好！这样多好！
　　我不再同宿舍的三人一起，我在宿舍安静而冷漠。
　　我没有朋友，也不再耍宝，我不知道从前爱笑闹的我是真实的，还是现在的我是真实的。我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想。君子时时担忧的看着我，我视而不见。文微姚冰只是冷笑，那表情只说着一句话，小样，我看你捣什么鬼？
　　我不理她们，我谁也不理，安静的过活，我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但是，上天没有听到我的愿望。或是听到了，没当回事。
　　洁白晶莹的雪忍不住的叫人欢喜，我抓起几把圆成一个雪球，拿在手中把玩。
　　“师姐——”有人轻轻的喊我。就在我身后，手中的雪球慢慢的因着地球引力的关系，掉落在地上，碎了。是的，我的一生终是不能圆满，连个圆圆的雪球我也不能拥有。
　　转过僵硬的身子，我回头看她。
　　她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轻轻柔柔的说话。她喊我师姐，见我回头，面上笑容更盛，只是她的眼晴，她的眼晴，比冰雪更冷。
　　我知道逃不掉的，我一直知道，从夏天时，在商场里，我看到她穿着黄衫，众人围绕着她，众星捧月一般，我便知道，终是逃不过的。
　　我很久不穿青裳了，不知还能不能穿得起来。我恨她，如同她恨我一般。
　　没有她，我不会离开师门，没有她，我不会离开绯衣，没有她，我不会失去他，不会天天要吃大白兔来支撑。她是我命中的克星，有她，我便事事不得如意。我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恨我，我只知道我恨她，恨不得食其肉，寑起皮。
　　我冷笑不语，我知道她一定会说下去。
　　果然，她说：“师姐，我是该称你为顾青青，还是——青裳？”我看着她立于冰雪之中，鲜红如血滴般的长衣裹着她窈窕动人的身子。
　　“你呢？楚颜，我是该称你黄衫，还是绯衣？”我看着她，楚颜，我的最小的师妹，从小便与我争东夺西。我并不是时时回师门的，我平日还要上学，每次寒暑假回去，师父都重重的留给我功课，我加倍努力也赶不上师姐和她。可是我入门早，她还得喊我一声师姐，可是现在，她穿了绯衣的红衣，楚颜，你终是露出了本来面目了么？你就不怕天上的师父寒心？
　　我厌恶的看着她那副笑吟吟万事皆在掌握的模样，恶毒的说：“想做绯衣么？想越过姐姐和我么？你想都别想，你那怕把天下所有的红色全穿在身上，你也不是绯衣。”
　　她慢慢的收起笑，淡淡的说：“青裳，你还是那样的令人讨厌呢！你怎么把自已弄成这副鬼样子？你怎么不照一照镜子，你现在的这张脸，可还配回珑玉山么？”
　　路上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人们都惊异的看着这个美丽的红衣少女。忍不住的回头一望再望。我只是笑，一副皮囊而已。
　　楚颜轻轻的拉着我手，柔柔的说：“师姐，我们走罢。”我冷眼看她，她只是笑，她的手握着我的手，两只冰冷的手贴在一起，犹如两条冰凉的蛇相缠。
　　我随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雪慢慢的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这个我曾经呆了近三年的地方，那片长年长草不开花的花圃，那一排高高大大的梧桐树，那静静的月色下的小湖，还有，那曾陪伴过我的人……
　　我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一步一步的走出这个世界，我喜欢的向往的世界。
　　君子总是淡淡的不爱说话，这样子她怎么进入社会和别人竟争呢？文微脾气火爆激烈，这样楞角分明的人，在社会上会吃太多的苦的！姚冰家里有钱，自然是不必看人脸色过活，可是她家里兄弟姊妹那么多，而且，豪门子女的婚姻多不幸福，我的姚美人，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呢！
　　还有程晓，我就这么不见了，他会不会找我？找不到，他会不会难过？一定会的，可是我没办法了，程晓，你还是不要难过吧，我真后悔没把程晓的回忆一起消失掉。沈英和荆钗呢？金玉良缘的结局不知到底会怎样？这个世界的诱惑那么多，如果他们结婚，又离婚，不知算不算历劫过关？
　　我再也见不到沈英了，黛玉不知还会不会入我的梦里，可是我没办法再向她说沈英的事情了。楚颜的手紧紧的缠着我，我不想挣开。我懒得挣开，我要看看她的底牌，楚颜，你要拿什么来威胁我？
　　香车美人带着个丑八怪，真是怪异的组合。有专人来打开车门，恭敬的向楚颜行礼：“夫人，回家里么？”楚颜点头，放开我的手。
　　我还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车，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值多少钱，不过我向来恶毒，一向是不饶人的，我终于可以向楚颜甜甜的笑了：“楚颜，你卖身给谁，得以过这样的生活？”楚颜果然比我厉害。她只是淡淡的看我一眼，便不再说话。
　　我又怎么会甘心，你带我来，我若是不激怒你，怎么对得起同门一场？
　　“楚颜，他对你好么？你是大夫人罢？有没有被人闹上门来过？或者，你有没有闹上别人的门？”我看着楚颜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再浇上一桶油：“楚颜，他经不经常的陪你？你带我来，是不是觉得太寂莫？”
　　我看着她雪白的脸孔，说不出的开心来。前面的司机目不斜视，似没听见我们的话一般。可是我明明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的眼角抽搐着，脸蹦的更紧了。
　　我大笑，大笑声中，我听到楚颜说：“楚云！”
　　楚云！楚云！楚云！
　　心被撕裂，一丝丝的抽着疼。我面色大变，溃不成军！我用手努力的抓着心脏的地方，痛的弯下腰去。嘴中血腥味浓重，是我的血，我慌忙的从口袋中掏出大白兔来，楚云说过，如果我难过时，便可吃一颗大白兔的，于是我天天都吃。可是大白兔为什么是苦的？
　　楚云，你不会骗我的，大白兔明明是甜的，为何吃在我嘴中，却是苦的？楚云！楚云！我一生的爱！我一生的痛！
　　楚云，你怎么可以离开？你怎么舍得离开？
　　楚云躺在血泊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却无能为力。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我说：“楚云，你不要怕，我陪着你的，我总是陪着你的！你死了，我决不独活！”楚云笑，血染满了他的笑容，他手握着一颗大白兔，放在我心手说：“傻……丫头，哪，难过的时……候候，吃一颗……会快乐……”大白兔上染满了血，我连纸一起含在口里，楚云的血的味道，我要记得，我一定要记得。
　　楚云的眼晴中倒影出我的样子，哭的很难看的一张脸，很难看。我本就是师姐妹中最难看的人，偏偏楚云最最喜欢的是我，我快乐的不得了。就算我一年只在寒暑时回师门又怎样？楚云还不是年年等我？
　　可是，现在楚云倒在血泊里，他的眼晴变成死灭色，倒影出我哭得红肿的眼晴，时间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