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旧事》风吹南城

3、2021.5（小说

　　太阳

　　写于2021年5月左右。发表于成都七中八一学校初2019级六班班刊《沐夏》

　　春还未尽，深树的透隙里映出了蝉的影子。阳光是白色的，吹过枝丫间的罅隙，发出沙沙的抖动声，摇晃起了地上的光斑，仿佛唱的是关于夏的歌。

　　蓝白色的短袖衬衫，接住了树叶的影子，少年靠着树根躺下，阳光和草尖，轻抚耳边的碎发，深褐色的树干映衬，校服白的愈加清澈。

　　风轻轻托着手腕上表的指针向前走，快上课了。少年睁开眼睛，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拿起靠在身边的书包，起身抖了抖藏在衣角的碎叶片，向教学楼走去。

　　（一）

　　少年的课桌在窗边，刚放下书包，上课铃便响了起来，他懒懒地将视线撇向了窗外，风也懒懒地翻起书的页角。一向准时的老师还未进来，右边的同桌常年空着，倒不是因为无人陪伴的孤独，只是习惯性觉得窗外的风景还有点好看。

　　“轰”的一声，仿佛有东西塌了似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刚不久还漫步各处的同学一下子定在座位上。只见班主任一脸灿烂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位……陌生人？！刚凝固的气氛又瞬间炸开，只见进来那人身穿奶白色的碎边花裙，黑发齐肩，浑身散发着白皙又干净的气息，她的眼睛纯的像深渊，让人不禁跌入最深底。刘海下圆圆的小脸总想伸手去捏一把。一向两耳不闻窗内事的晅，神奇地将目光停留在了教室十秒，又跑回偏处。后来老师稀里哗啦介绍了些什么，自然也就没听。

　　过了不久，身旁空旷的气息似乎被一种…清新？！（一看就是lsp写的文）又湿漉漉的味道给遮

　　住了。少年转过头，眼前这个人，嘶，有点眼熟，不过，依旧记不得是谁。

　　“你好，我是新转来的，我的名字是，枫。”

　　“枫…？好奇怪的名字，我叫晅。”原来是刚刚那个女的，他也就顺便回复了一句。

　　“……”对方没再说话，拉开了旁边课桌下的凳子坐下，于是无声无息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二）

　　好不容易熬过了体育课，风似乎变了味道。燥热又刺鼻。（直接点：汗臭）太阳比正午更烈，被笼罩的世界都显成了一片巨大的光晕。晅不再看向外面，旁边突然多了个人，使得他更加不适应，于是不由自主地盯着手上的笔，不厌其烦的转着，看着笔在手上打了几个圈，又迅速落下，在纸上发出“啪嗒”的声音。而这节课刚好是语文，李愚徽年近四十，处于更年期圈，不能算中年老大叔，只能说是满脸的oil都供给了校食堂，微（伟）微（伟）凸起的肚皮，撑开伴永久的衬衫，展示了满肚才华。体育课后的课堂上总是出奇的安静，这也是众老师的理想课堂。李愚徽在讲台上拿着印满小字的（淡）黄色小卷侃侃而谈。

　　“所以，用一个字来形容这篇文章背景就是—”

　　“啪嗒”

　　“—乱世！”

　　“啪嗒”

　　“乱世！”

　　“啪嗒”

　　“……”

　　讲台上的声音停了下来，只听着角落里传来的杂音。

　　李愚徽的神情变得狰狞，头顶的风扇一圈一圈地吹起他的刘海，本来不大的眼睛，瞪成了一条缝，迎着全班的目光盯着最后面。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打断。

　　“后头那个你给lz站起来”

　　“啪嗒”笔又掉在桌子上了。晅抬起眼睫毛，嗯…？发生了什么。

　　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表情，李愚徽感受到了人格受到了最大侮辱，气得眼睛和嘴巴狞在了一起。指着晅的鼻子破口而出：

　　“我教书十四年，从未见过你这如此混账的东西…你不尊重知识，不尊重老师就算了，你还不尊重艺术，不尊重课堂！”说着便一顿怒火上头，径直朝最后一排走了过去，揪起少年手中的笔，往地下一阵猛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我摔的不是笔，我摔的是你堕落的青春！等你什么时候弥补回来了，我赔你一支，不，赔你七支，每天不重样～！！”说完哼了一口气，离开了教室。

　　又是荒废的语文课。

　　晅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同学们都用，感激，的眼光盯着他，虽然记不得语文老师姓什么，但一支笔的价格应该够他喝一包板蓝根。

　　“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喜欢上课。”

　　旁边的人凑近了来，近得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少女的吐息。

　　湿湿的，温温的。

　　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上，然而什么都没有。

　　“确实，似乎不太喜欢小君子一类的课堂…不过，你是谁…？”

　　“……”旁边的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保持距离。

　　“**…我的名字，是，枫。”

　　“哦，有点印象，但愿我能记住这个字吧，虽然每次问起来可能有点烦。”窗外的阳光收敛了许多，仿佛老师走了之后，太阳也不再燥热了。他又将视线撇向外面。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片向日葵田。

　　（三）

　　下课铃一响，一堆同学围在旁边那个人的身边。都迫不及待的询问着她。特别是男生。

　　这家伙第一天刚来就很受欢迎呢。

　　下午六点多，学校一般不强求学生上晚自习。晅躺在沙发上，刷着昨天没追完的番。打开了弹幕，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屏飞，又关掉了弹幕。阳台边上长着一棵老枫树，也记不得有多老了，只知道妈妈还在的时候，便有了它。冬天还没完，老树就抽了新条，现在已经是深绿一片，遮住了整层楼。话说靠这玩意，夏天根本犯不上空调，夕阳的余晖一把一把地撒进深树中，窗玻璃斑驳地接下。这是生活中每天的一部分，好像活了十几年，除了时间，其他都陷入了死循环。

　　蝉和着树干的余温，叫的越来越兴奋。晅起身走向阳台——外面有一片种着向日葵的地方。

　　关于妈妈的记忆都是关于向日葵的。那个女人总笑得很温暖，就像她嘴角的梨涡一样。她很喜欢向日葵，于是有个男人为她在楼下种满了一地，后来有了个小孩子出现，名字里也会向着太阳。被光照耀着好几年，种子变成了一年又一年的花盘，再后来男人抛弃了女人和孩子，黑暗的港口总是无人问津。

　　日落转了个身，只剩下向日葵低头的影子。

　　话说回忆总是像梦一般出现，仿佛一切都是假的，连向日葵，都像是虚构的一样，但总有一个东西，证明妈妈的存在。

　　向日葵里，有一个女孩，穿着奶白色碎边花裙，注视着阳台上的少年。余晖打在身上，本来不高的身躯，被影拉得老长，老长。风吹掉了几片花瓣，落在身后的影子上。晅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团乳白色。

　　她的梨涡，怎能和梦里的一样。

　　（四）

　　早上起来好像刚下过雨，周围的气体都是湿的，可地上没有一点雨的身迹。

　　他几乎是踩着点来学校的。

　　人好少啊。说的是旁边。

　　座位空的。

　　如果不是昨天有人呆过，他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当一堆同学上课都在向后排的空座位张望时，晅再次望向窗外，他看到了，白色的碎边花裙。在黑色的土地和褐色的杂草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位置永远空着了。

　　寻人启事贴满了电桩，像太阳留下的影子，一层一层，粘在校外的围墙，照片里女生的笑容，和梦里一样…

　　“诶，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就那个新来的转学生，长得还挺阳光，开学第二天就不见了”

　　“快传疯了，到处都在找。”

　　晅靠在窗边，光从罅隙里斑驳地洒下，周围的同学都围成一团在旁边窃窃私语，还是习惯性的看向外面，吹来的风带着点夏天的腥臭。

　　奇怪的是，好生生的一棵老枫树，前几天早上莫名奇妙地s了，连树叶都枯成了一片片暗红。邻居都聚集在楼下议论着，这种事情还从来没见过。

　　向日葵地里，腥红的土地，是落日的影子。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似乎记不起来了，是不是叫枫，多奇怪的名字啊，和梦里的女人一样奇怪，可是那个女人已经变成了向日葵，你也应该会愿意吧。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再嫌弃太低贱了吧。

　　毕竟，人都是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