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云散》橘千漓

3、三六九等

　　　纪念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将书包放在沙发上，整个人趴在书桌上放空自己。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相处方式让她不知所措，而且也没有父母的陪伴和引导，这对任何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小孩都是不小的挑战。她翻出手机，打了电话给妈妈，想问问她自己做的对还是错。但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一次又一次相同的提示音，将她的心打入谷底。

　　两年前，父亲还是一个高级公司的CEO，可因为亲信朋友而被出卖公司内部机密，不仅公司没了，而且背上了八百万的巨款。他们无奈的卖了房子，可依旧有三百万信用卡需要还。如果不还的话，爸爸就会坐牢。正因如此，父母的手机再也不能保持正常开机，害怕有银行来催他们要钱。这样困难的情况下，他们再也担负不起纪念的舞蹈班和参加各项比赛的支出，在政策的影响下，纪念只能懂事的选择独自一人回老家读书，而父母则留在上海那边打工赚钱。

　　“爸爸妈妈……纪念想你们……”纪念眼眶慢慢续上泪水，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家里就不如以往和谐。谁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呢。朋友的背叛，公司的破产，种种打击接连不断的向父亲刺去，在屡次借钱无果后，父亲想要自杀，独自一人背上三百万的巨款死去。那天十岁的纪念抱着布娃娃，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眼，隐隐约约看着往日风趣幽默的爸爸独自一个人在床边静静坐着，旁边是一把水果刀。她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家里欠了很多很多钱，知道自己可能会没有爸爸……

　　“你想好！你还有个女儿！你让她以后没有父亲吗！”妈妈歇斯底里的大吼，自从公司破产后，妈妈就从知书达礼的女性变成斤斤计较，泼辣的妇人，“而且你死了以后，你女儿怎么上大学！信用记录里永远都有你纪言的名字，你是她一辈子的绊脚石！”妈妈吼完后无力的坐在地上大哭。

　　爸爸望着十岁的纪念，眼里流露出许多不舍，滚烫的泪从眼眶落下，砸在被子上，砸在纪念的心上……

　　纪念看到爸爸的眼神，听着妈妈崩溃哭泣的声音，她陷入一场死胡同里。

　　恐惧……害怕……种种情绪堆在一起，于是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呜呜呜，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她记得那天，爸爸用力抱住她们母女，这个家在崩溃的哭声中支离破碎……

　　纪念摇摇头，将这些画面甩出脑海，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拿出手机里一家人的合照，用手指细细描摹着。

　　那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她提起书包去学校上学，在同学们东倒西歪的早读过后是宣布成绩的第一节课。

　　梁民生拿着成绩单坐在讲台前，一一报着大家的成绩：

　　“黄麒，第一名，年纪第3。纪念，第二名，年级18。徐成，第三名，年级26……”

　　纪念听到自己第二名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坐在前排的陈灿却是握住了拳头。

　　等成绩全部出来后，梁民生把黄麒和纪念叫到办公室，询问二人有没有做学习委员的打算。而黄麒素来高冷，自然不愿意做，于是这个职位就落到了纪念头上。

　　回到了班级后，黄麒朝纪念微微点头，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纪念则是根据此次成绩和排名选择课代表。

　　陈灿涨红了脸，拉不下面子去道歉，而纪念却抱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念头，也没提醒。

　　是啊，何必闹的大家面红耳赤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过了几节课后，纪念的沉默对陈灿来说却仿佛是对她行为的轻视和侮辱，处处显露出纪念的清高和她的不堪。

　　侯雨微捧着脸颊说：“陈灿姐姐，你怎么不道歉啊，你不能看班花不计较，就装聋作哑吧！”

　　陈灿涨红了脸，她将这一切羞辱都归到了纪念的头上，如果不是纪念，她就是女生第一，不需要道歉，也不必被羞辱。

　　她愤愤的瞪着侯雨微：“谁是你姐姐，不关你的事。”

　　侯雨微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子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纪念在后排，忙着教邓雨熙题目，邓雨熙基础不好，于是纪念便决定多帮帮她。没功夫关心她们的对话。

　　安然的一周很快过去，梁民生在周五宣布了学校组织年级前一百周测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前一百去考更难的卷子，美其名曰——培优计划。

　　纪念拿上笔盒，跟着大部队前往会议室，而剩下的同学继续上晚自习。

　　众人羡慕的目光投射在这些人身上，但纪念却觉得这么做不太好，这样的阶层分化让她想起被“赶出”海城的经历。

　　分出三六九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但她也是赶快收拾好心情，准备考试。

　　年级前一百的人很多，按着排名坐下来，坐在她旁边的叫顾然，是个长相很不错的男生。

　　“你好，我叫顾然，初一22班。”

　　“你好，我叫纪念，23班，你隔壁。”

　　顾然点点头，愤愤不平的说：“学校这么瞎搞，让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纪念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便这么聊了起来。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人到齐了，进行数学考试。不得不说，这个题目很有难度，纪念也没什么把握能考好。

　　对学生来说，考试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两个小时在不知不觉间就流失了。

　　交完卷子后，同学们结伴着往外走，而顾然主动邀请纪念和她一起走，这让跟在后面的徐成十分不爽，也不知如何发作，只能默默忍下。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不一会就到了4楼，互相道别后纪念安静地走进了教室，坐在邓雨熙旁，轻轻拍了拍正在打盹的邓雨熙。

　　“唔，纪念，你回来啦。”

　　“嗯，可算考完了，累死我了。*

　　邓雨熙刚想说话，就被坐在讲台上的纪律委员祁晶晶给警告了。

　　“纪念，邓雨熙，上自习别说话。”

　　纪念乖巧的点点头，而后拿出一张纸，开始传起了纸条。两只小老鼠，一边提防着老师和纪律委员，一边在纸上聊着八卦和秘密。

　　而坐在门口的侯雨微，看到和纪念一起回来的人是顾然之后，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是顾然……

　　她心烦意乱，表面是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实际却想着顾然和纪念一起回来的场景。

　　有一说一，侯雨微长的非常可爱，人也活泼，在纪念没进班之前，她早早就打量了全班所有的女生，她认为没有人比她更好看了，直到纪念的出现……就这样生生的打碎了她的优越感。

　　同龄的女生之间，敌意往往来自于两个方面：容貌和喜欢的人。而不巧，纪念都撞到了侯雨微的雷点上。

　　侯雨微默默攥紧了拳头，心里想着：

　　纪念，最好不要是顾然，否则就别怪我了……

　　别怪我再用那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