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87、87|内乱

　　光头将我们从地下一直拖到了神殿之内，我们被藤蔓层层包围住，因此并没有被土砾刮伤。不过说实话，现在这个节点回到族人这里，着实有些不妥。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原本整齐排列在神殿两侧的雪山石雕像，已经有部分被损毁，并且都有很明显的人为破坏的痕迹。“这些雕像好眼熟，是不是和你有点像？”光头给自己的头上盘了一圈的藤蔓，小声嚷嚷着好冷。

　　“就是我。”我点头承认。

　　“这玩意儿不完全受我的控制，它控制我的意识来这的，我都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你知道吗？”光头小心翼翼的避开散落在地的碎石块。

　　“你是说你不能完全控制红色四瓣花？”

　　“红色四瓣花，你叫它这个名字啊，是的，可以说很多时候反而是它控制我的大脑。”

　　“这里是神殿，在神殿的后部，就是我住的地方，只不过，可能我们还不能立刻就放松警惕......”我带他们穿过神殿的前庭，来到自己的住所，打开门，把尹北放在床上，他身上的伤痕更加清晰了，后背肩胛骨的那处伤口已经长满了红色四瓣花。尹北的神志还算清醒，他一直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嘴，似乎很着急要说话。

　　我怀顾四周，房间里并没有可以使用的医疗器械，我又不敢擅自用源体的力量对尹北的嘴巴进行切割，因为我清楚和红色四瓣花一样，源体的力量也并不是完全受自己掌控的。

　　“为什么？”光头四处观察着，对这些镜子很有兴趣。

　　“什么为什么？”我反问。

　　“为什么我们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

　　“你看不出来吗？这里是源体的大本营。”我指了指屋外的镜子，现在仍是晚上，以圣树为中心，高塔的光在这里被无限反射，笼罩在整个神殿之上。

　　“源体？啥意思，就是神明之眼吗？”光头走出去，藤蔓在盘绕在圣树上一圈又一圈，似乎在观察。“你看，现在是它在自行运动，我越来越明白自己只是它的一个物质载体而已了。”光头用眼神向我示意。

　　“是啊，物质载体。”我跟着嘟囔了一句。

　　“只能先用这个了，你别乱动。”我拿出刚才在神殿前庭里捡起来的一块比较锋利的雪山石，轻轻的划开尹北嘴上的缝合线，好在石块足够锋利，缝合线切割的十分利落，清理完成之后，尹北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真的么？”说着紧紧抓住我的手，那一瞬间，我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好像之前发生过类似的情景，但实在又想不起来，只能冲着他点点头说是我。

　　此后，尹北再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找出水喂了点给他，就把他扶起来，查看他的后背，那个肩胛骨上的褶皱中间正在往外渗血，我用石块小心挑开，发现里面是一只眼球，原来这个褶皱就是未睁开的眼睛，就像光头胸前长着的那颗。

　　“你后背疼不疼？”我问。

　　“已经没有感觉了。”尹北还没有习惯说话，声音很沙哑。

　　“那个，小兔子，不好意思啊，你家的圣树被我搞碎了。”正在说话间，许久没动静的光头突然说话了，我和尹北都往门外看去，只见光头的半截身子趴在地上，脸上流着泪，嘴巴却在笑，身上的藤蔓已经长到很多了，上面缠绕着圣树的碎片，其余的还仍然在不停的掰断，“咔嚓咔嚓”的，丝毫没有半点犹豫。

　　我和尹北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一幕非常诡异，我问尹北他和这个光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的意识很多时候都不清晰的，隐约只记得他一直会跟我说话，但在我听到的都是电流声，而且大多数时候都会伴随一个黑影，再后来，他就和我一样，被绑在那里。”尹北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他现在应该才十四岁，眉宇间却已经出现了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那股阴郁。

　　那个忧郁，性情不定的尹北终究还是形成了。

　　说着，尹北挣扎着起身，朝门外走去，不知为何此时高塔的光并不强烈，就好像是没有发现我们一样。

　　尹北直接踩在镜子湖面上，一步一步，在高塔的照耀下走向趴在地上的光头，他蹲下对光头说了什么，距离太远我听不清楚，然后圣树的主体就轰然倒塌，一瞬间神殿的光就暗淡了许多。

　　“滋啦......滋啦......”熟悉的电流声再次响起，这回比之前要更加清晰，“真相......在神殿之下......申地遗民的真相......”

　　“你是谁，高士仁吗？”我试探着问。

　　“滋啦......暗示......滋啦......”之后电流声就彻底消失了。

　　尹北抱起瘦骨嶙峋的光头，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喊道：“他快不行了。”

　　“小兔子，看来我确实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一定要去华国，把这小子平安送到那里......”光头说话都很虚弱了，身上的黄色四瓣花开始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体里脱离开来，钻入原本圣树的根茎里。

　　“不要死。”我的手放在光头胸部，那里的眼睛已经被花瓣腐蚀，完全形成一个空洞了，再这样下去，我知道光头的最后下场是什么，就像芒山那里的村民一样，被超高浓度的辐射感染，最终化为浓水。

　　我不知道在Temple的时候，他到底是处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又使用了何种方法，救下了尹北的命，但是他总不应该是这个下场，无论是红色四瓣花也好，还是源体，使用了它们的力量最后都会遭到十分严重的反噬，看到光头，我仿佛就看到了自己，还有未来尹北的命运。

　　“你不会死的。”我想到了之前我利用新旧准则空隙，得以穿梭在不同空间里的bug，集中精力，想把光头传送至一个能够治愈他的地方，那里有平静的河流，芬芳的花草，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你在做什么？”尹北问我，抓住我的手腕，表情很严肃。

　　“救他。”

　　紧接着，光头就不再说话了，身上被包裹了如同源体表面晶体一样的东西，我这才意识到当初高乔跟我说过的那些尸体的情况，应该就与此类似，他们的意识与□□分离，被传送到了某个我们理应看不到的空间。

　　尹北放下已经没有动静的光头，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悲伤，随后表情变了变，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立刻转向圣树的根茎，此时的藤蔓几乎已经全部钻进去了，说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下面。”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

　　“你难道听不到么，那些电流声，四处存在的暗示，在神明之眼的力量最弱的时候，它们就会出现。”尹北面无表情，冷静道。

　　“你难道不去想这些声音到底什么意图？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凭直觉，很少纠结这些没有用的。”他深深看了我一样，补充道：“如果想得太多，只是你这一关我就没办法继续前行了。”

　　“......什么意思？”

　　“你身上有太多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今晚你救了我，我可能要怀疑自己脑子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东寻，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我点点头。

　　尹北“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真的还能再次见到你。”

　　“那个电流声告诉我，真相在神殿之下，你现在就要下去吗？”我看了看后面的镜子湖面，想起了暗影镜面入口的那面镜子，已经猜到了进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