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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望春山(一) ...

  •   又是一年夏天。
      耳畔无数杂音此起彼伏的躁动,街道绿化树上的蝉坚持不懈地哭爹喊娘,炽热的阳光好像都汇聚在了一起,笼罩住城市的边边角角,叫人心烦。
      室内的空调坏了有一段时间,只剩下一把老旧的风扇孤零零地在角落加班。周佳祈坐在电脑前,嗑着瓜子追剧打发时间。
      她一边专注剧情,一边又时不时分心:要是被李娜抓到她在摸鱼,她肯定会很夸张地作痛心疾首状,道:“像什么样子!周佳祈你看看你自己,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想到这里,周佳祈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空调在门口罚站,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随后她就听见室长李娜的大嗓门,与平常浮夸的高音不同,这次的声音还带有几分诡异的喜庆。
      “沈大律师您快请进!这就是咱们工作室。”李娜先是伸开手臂,用手指扫了一圈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最后指尖定格在周佳祈头顶的几撮炸毛上。像是希望得到什么反馈,做完这些她竟有些紧张地杵在一边搓手。
      新美甲,砖红色的,还挺好看。周佳祈的关注点一向很奇怪。
      “这位是?”冷冷的语气。
      完蛋。
      周佳祈条件反射地起立,猝不及防的和来人四目相对。太阳有点大,他逆着光,看不真切。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腿有些站不住。
      “佳祈,发什么愣,快过来。这位是MZ.律师事务所的所长,沈定离沈律师。“
      沈定离。李娜的话像一团棉花般在周佳祈的耳边飘过,模模糊糊的,却又实实在在堵住了她的心口。她对着这个名字发了好一会愣。
      阳光的味道突然涌进,带起一阵阵回忆。她慌乱低下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余光瞟间见门口那片乳白,思绪顺着空调游走,一下子被拉回了好几年前。
      “祈祈,妈妈帮你安排了新学校,你也长大了,该独立一些。”
      “有什么问题就问妈妈和叔叔,别担心。咱也不急着去学校,要不要先玩几天适应一下?”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少女的头。
      周佳祈忍住想躲的欲望,装出一副乖巧受用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直接去学校吧。我怕落下太多功课,以后跟不上。”
      “谢谢。”末了,周佳祈又补上一句。
      眼前这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干笑了一声,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行,祈祈自己有计划就好。妈妈要先去接你妹妹,她该放学了。”说完就拿上一直放在茶几上的粉色小水壶和便当,一溜烟走了。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周佳祈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房子占地面积不算太大,可毕竟这是在深城,又离中心城区很近,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地界。房子装修的很精致,以蓝灰色调为主,家具风格简约明快,整体和谐又温馨。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
      周佳祈慢慢活动着双脚,换了个相对更舒服的坐姿,但背却是僵直的,始终不敢靠上椅背。
      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去想。
      终于,她睁开眼,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顺便再次扫视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始终毫无波澜,没什么感觉。就,有点像过年去一个远房亲戚家里拜年,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可能最关心的不过是果盘里有什么好吃的,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之类云云。
      直到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一堆被柔软布料包裹的硬物,原本整齐码好的东西一下子乱了位置,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去别人家里做客,简单走个过场就各回各家。
      书包挂在椅子上,行李箱被安放在沙发旁,她坐在别人的家里,第一次理解了“独在异乡为异客”。
      不对,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叫做“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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