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人间》易北斋

3、惆怅烈酒热冷梦

　　终于，大婚这天还是到了。

　　一大早，我就被春诗拉起来，画远黛，描丹青，择首饰……我迷迷糊糊地，任由宫人们打扮。看着铜镜中朦胧又美艳的女子，我却是找不到当初在大漠上一袭红裙奔驰的豪情了。

　　我持着羽毛扇，先去了大殿，由圣上亲自护我上轿。太师府里皇宫并不远，可我心中忐忑，竟觉得这路途比我来大周时还要远。

　　扶我下轿的应是一个内侍，可宇文护却轻声叫住了他，亲自扶我。我知道，这是他给我最大的尊重，或许，也是对穆云国最大的尊重。我握着他的手，冰凉又粗糙，兴许是长期与刀剑作伴的缘故。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围观的宾客纷纷说着吉利话:“太师与公主新婚当天便共淋雪，他日必共白首啊。”气氛轻松欢乐。我看不清宇文护的脸，不知道他作何反应。

　　繁琐的礼节做完，我被送到内院，而宇文护留在前厅喝酒。

　　夜阑珊，屋外风雪未停。陪我嫁过来的春诗和阿素此时正忙前忙后，又是为我添狐裘，又是加炭火，生怕我冻着。实际上，大漠的冬天比这冷的多，我早就适应了。

　　“公主。”来了一个身穿黑色服饰的人。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道浅浅的伤疤。春诗低声告诉我，他是宇文护的心腹，名为哥舒。

　　“主上吩咐属下为公主送些吃食，如果不合公主口味，属下再另行去街上购买。”哥舒将匣子放在桌上，言语间挑不出一点错。

　　我暗暗高兴，一天下来早已饥肠辘辘。但我依旧保持着一个公主该有的矜贵。

　　哥舒行了个礼正要离开，我又忍不住叫住他。他转过身，显得有些疑惑。我从婚床上起身，小步跑到他面前，说:“我进京那天，看到路边有卖糖人的，我在大漠鲜少看到这些，所以你下次出门时，能不能顺便……”我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但哥舒很快会意。“属下明白。”我很为宇文护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属下而高兴。

　　春诗送走了哥舒。我和阿素迫不及待打开匣子。里头陈列着模样精美的糕点，口感酥软，入口即化。

　　转视角：

　　哥舒回过头，对春诗说:“你放心，主上已经吩咐过，我不会对她动手。”春诗冷语相对:“当初太师也不许你伤害小姐，结果不照样……”春诗红了眼眶，实在不忍再说下去。哥舒见状，并不多语，径自离开。

　　“害死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哥舒脑中忽然回响起宇文护那天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独孤般若依旧是主上的逆鳞。

　　只在园中驻足了一会，身上便落满了雪。哥舒想到，般若死的那天，也下着雪。

　　时至今日。他对当初的做法依旧不后悔。

　　“即便让我死，为了主上的霸业，哥舒也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