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痕》布汩汩

13、第 13 章

　　首次林祁两家在外吃饭，大人们下班后赶来，祁修阳和林夏成了最后到的。

　　“两个孩子去哪儿玩了？”李女士从窗口往路边瞅了好几眼没见人影，正嘀咕着，恰好见林夏和祁修阳陆续从对面马路的出租车上下来。
　　“来了，来了。”李芙蓉在她身后笑着说：“服务员上菜。”

　　傍晚灯火通明，祁修阳和林夏一前一后进门，林夏放下包还未坐下，李芙蓉便开始主动说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林家在淮中开了家大型水果批发超市，因为林正誉投资了淮中不少房地产项目，认识了不少圈里非富即贵的人，客户多，生意比想象中的好。

　　“做生意讲究诚信，不能怠慢，今天的水果是一个重要客户订给公司员工的福利，提前到了，我和你爸怕给人弄坏了不好交代，不亲自去不放心，你别生妈妈气啊。”
　　李芙蓉说着目光一直没从林夏身上离开，语气竟然有祈求的意思，祁总和李女士也纷纷看过去，房间里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
　　可林夏十分不给面子，甚至没有点头，沉默着一声不吭。

　　李芙蓉也是被儿子冷落习惯了，自顾自地说着：“还好修阳回来了，没耽误你去医院，我给你卡了转了钱，这几天你和修阳好好在淮中玩玩，这一个月没能出门，经常跑跑，能熟悉一下环境。”
　　林夏依旧面无表情。
　　祁修阳默默悲哀。

　　他想说李阿姨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好不容易哄好的。花了大半天熄灭的火，您一下给我点着了。
　　不过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再这样下去，以林夏的性格大家估计能僵到明天早上，祁修阳决定先转移话题，于是习惯性鼓掌，插话说：“行啊，淮中有很多好玩的。”
　　他在桌子下踢了林夏一脚，看着几个大人：“还没和你们说，我今天接到了淮中招生办的电话，期末考进全市前一百，提前录取了，下周一报道。”
　　话落几个大人纷纷高兴起来。

　　“那太好了啊，”李女士温柔地眉眼带着笑意：“你和小夏的房子妈妈也找好了，两室一厅，距离淮中一高步行不到五分钟，刚好小夏能走路了，你们可以去看看，满意的话就这么定下来。”
　　祁修阳瞥了林夏一眼，林夏也正看着他，少爷冲他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白牙。
　　林夏配合地笑笑：“……”
　　心说脚好特么疼。

　　李芙蓉见状也放下心来，林正誉端起酒杯：“今天小夏拆了石膏，修阳被提前批录取，双喜临门，老祁，今天怎么着也要多喝两杯。”
　　于是祁总喝高了。
　　在祁总和李女士的纵容下，祁修阳也喝了好几杯，他喜欢啤酒里小麦的味道，也只有跟着大人才会放松地喝，偏偏酒量不尽人意。没一会儿脸颊就开始泛红。

　　这顿饭吃的格外漫长。
　　少爷吃饱喝足后去上了个厕所，长腿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走路歪歪扭扭，林夏只得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扶上一把。

　　洗手间门口有不少人等着，他出来时精准地迎面撞近林夏怀里，下巴抵在人肩膀，活想只没骨头的泥鳅，嘴上迷迷糊糊地咕哝着问：“你还生你爸妈气啊？”
　　林夏垂下两侧的手指蜷了一下，轻微扶着他的腰，没开口说话。

　　“别气了，不管你接不接受阿姨的道歉，别气了。”祁修阳偏偏头看着林夏，感觉脑袋阵阵眩晕：“以后你需要人陪的话就找我，我一定靠得住。”

　　他神志不清的甚至忘记了自称一声哥，却还清晰地判断出林夏不会接受李芙蓉和林正誉的理由和道歉。他觉得林夏一定被丢下过很多次。
　　“我不会丢下你。”他接着说，也不需要得到林夏的回应，又自顾自嘟囔了好多话。

　　有人说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百步，两个一步不肯迈出的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林夏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可清楚地看到祁修阳在悬崖对面搭桥。
　　……通往他的桥。

　　祁修阳在一直持续地向他走来。
　　祁修阳怎么会这么好。

　　他真是遇见了一个大好人，一个温暖的人，林夏觉得他可以和这样一个人做朋友，可以和他好好相处，可以试着对他好。
　　即使曾经吃过亏，他也不想一竿子打死所有了，总有个人会一直站在他这边儿。

　　林夏听着祁修阳细声细语地说着哄他的话，心脏略显酸涩的滋味像是被拳头紧紧包裹一样。回到包间的路不长，林夏下意识放慢脚步，许久后停在了门口不远处，正犹豫要不要推开门，忽然听到祁修阳吐了句脏话：“你说，我不会和张天空那个孙子分一个班吧？”
　　林夏：“……”

　　林夏有些意外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毕竟祁修阳对于体育考试被阴这件事，平日表现最多的就是释怀。
　　“你在乎？”林夏反问他。
　　祁修阳眯着桃花眼，懒洋洋地看着他的耳垂：“不在乎，可我不想看见他，会生气。”

　　原来有人嘴上说“坏人自有坏人报，出气全靠老天爷”。可实际上是个受不了气的人，只是不喝点酒，谁也看不出来罢了。
　　林夏手掌扶了下他歪掉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眸光淡淡地说：“那就让他不敢见你。”
　　只是再垂眸，祁修阳已经趴在他身上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回家时找了代驾，李女士和李芙蓉没喝酒，将酒鬼挨个扶上车，李芙蓉在副驾驶上坐下，李女士和林夏扶着祁修阳坐在了中间排。
　　车刚开没多久李芙蓉就感慨一声说：“修阳可真是厉害，早就听说他学习好，体育没考好也进了前一百，小夏，你可多跟你哥学学。”
　　车里很安静，林夏最终还是嗯了声表示听见了。

　　可是在一旁的李女士默默叹了口气。过了几秒低声道：“修阳这性格不好。”
　　这话一出，林夏和李芙蓉难得默契，将目光移向李女士。

　　其实祁修阳不知道的是，他体育长跑这一项没考这件事发生当天他们老师就打电话告诉了家长。
　　李女士和祁总早知道儿子体育没考好，中考过后也十分谨慎地没问过他成绩。
　　可是考完当天祁修阳竟然主动提了中考，他先发制人，给二老他们打了个预防针，说考试发挥失常了，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但对于体育考试的意外一个字也没提。

　　“我和你叔叔工作忙。修阳小时候和人打架，都自己梨花带雨地哭着洗干净了才回家，不想让我们发现。”李女士看了儿子一眼：“他不是怕挨批评，他是怕我们担心。”
　　小孩不懂事儿做家长的愁，小孩太懂事儿了做家长的也愁。
　　或许在林家夫妇眼里，林夏是前者，可在祁家夫妇眼里，祁修阳一定是后者。

　　林夏微微偏头看向肩膀上的少年，耳边回想起这人睡过去前的咒骂，目光最终定他在卷长的睫毛上。
　　这人平日里那双吊儿郎当的桃花眼太欺骗性了。

　　不论平时怎么哥哥长哥哥短的喊，林夏心里再清楚不过，祁修阳不过是比他大了一月的孩子。
　　他指尖微微摩挲着少年衣服边角，垂落在身侧的拳松了下，又轻轻抚了上去。

　　*
　　六人小群里。
　　韩次年已经爆哭了一天一夜。

　　淮中一高录取前一百名后打乱分班，韩次年成绩比祁修阳靠前几名，分到了一班，祁修阳分到了二班。
　　“兄弟，我的好兄弟，上天终究是拆散了我们。”韩次年发了一段语音，后面跟了一堆泪眼婆娑的表情包。
　　祁修阳：“……”

　　祁修阳表示他好像并没有任何舍不得。
　　先不说一班和二班只隔了一层墙，课间十分钟想见几面见几面，拆散这个词用的就不是很好。
　　祁修阳发了个白眼：不要说这种两人误会的话，我怕我媳妇会吃醋

　　韩次年：？？？
　　群里其他人：？？？

　　韩次年：你哪儿来的媳妇
　　群里其他人：+1

　　大家兴致冲冲等着消息，等了好几分钟，结果只等来了祁修阳一句：咳，未来会有的
　　群里其他人：……

　　除了韩次年和祁修阳，陈乐也考进了前一百，并且和祁修阳一起分在了二班。
　　其他三个人全部考进了淮中一高，虽然没进前一百，但陆陆续续分到了后面几个班，以后也还是校友。

　　这年暑假，张天空全市第一的成绩可谓是万人瞩目。
　　而“天空那么蓝”终于按耐不住约“甜甜的草莓”出来玩。

　　“报仇的机会到了。”韩次年咔嚓一口咬了将近半个苹果。
　　祁修阳靠在床头玩魔方，闻言瞥了他一眼：“淡定点，年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韩次年表示长不大了，愤愤道：“他文化成绩比你低了两分，你才是实打实的全市第一。我还和他分到了一个班，你说我要是一个失手打死他犯法吗？”
　　话落韩次年在空中挥了几个手势，个个绝杀。
　　“……”祁修阳抬脚要踹他，韩次年立刻收回手：“开个玩笑。”

　　这两人闹腾着，林夏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削水果，韩次年心说拽哥就是讲究，吃了苹果还削皮，配得上暴发户的身份。
　　“林夏和我们一起去吧。”韩次年话是冲着林夏说的，却偷偷冲祁修阳眨了眨眼，表情眉飞色舞。
　　祁修阳：“……”

　　祁修阳拒绝语气：“他的腿，”
　　“我去。”林夏削水果的手顿了顿，瞅了祁修阳一眼。
　　祁修阳话卡在嘴里，即使猜到林夏会想去依旧愣住了几秒才把话说完：“可你的腿还没恢复。”

　　“腿没事儿吧，不是养了一个月了么，”韩次年虽然觉得他兄弟关心林夏也关心的太过了，也没说出来，只是眼巴巴地说：“多带着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即使是伤员，也能增强气势不是么？”
　　“是的。”林夏眸光十分诚恳又严肃地：“人多力量大。”

　　这两人从来没这般同仇敌忾过，尤其是韩次年，使劲儿眨了好几次卡姿兰小眼睛，自以为很呆萌可怜的样子和表情包分明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行。”祁修阳点了点头，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太好了！！
　　韩次年觉得这一战他们一定是不战而胜利，林夏一去，直接能从气势上压倒张天空个弱鸡。
　　他两口把苹果啃干净，扔进垃圾桶，准备和他兄弟击掌，结果转身看见林夏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兄弟。
　　“？？？”

　　苹果削的干净水润，是韩次年见过削的最好的苹果前三名。可他兄弟连个谢谢也没说，拿着咬了一口，顺手揉了揉林夏脑袋，随后才勉强分了个神看向没来得及收回激动神情的韩次年。
　　祁修阳没明白发小意思，就觉得韩次年呆呆看过来的样子挺可爱，他又咬了口苹果，指着果盘问：“要不要再来一个？”
　　“……”

　　谁要吃带皮的苹果！
　　韩次年突然觉得嘴里没咽下去的苹果不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