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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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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的天,家里开了暖气,温度保持在二十二度;沙发软硬适中,很舒服;电视剧很无聊,很催眠。
林余看着看着就睡了,头靠在邵延的肩膀上。
邵延感到肩膀一沉,偏头发现林余枕着他的肩膀睡觉,是毫无防备地放松,邵延甚至能感受到林余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
突然间,他有点不忍心告诉林余有关他白月光的事,他想要这样的静谧再久一些。
算了,下次再讲。
林余浅睡了三十分钟,邵延便一动不动任他靠了三十分钟。
林余醒来,感受到邵延的体贴,压下心中的酸涩,说:“邵总,您对我太好了。”
说这话时林余认真地凝视邵延的眼睛,漆黑的双眸中感情太过复杂让邵延不自觉移开视线。
邵延说:“好歹跟了我这么久,我对你好点也是应该的。”
林余打破安静的气氛,带着笑意道:“是邵总您人好,我相信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您一半好了。”
邵延活动一下酸痛的肩膀,看了眼表,说:“知道我好就行,我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一顿,加了句:“记得吃晚饭,尽量不要点外卖。”
林余答道:“好好好,邵总再见。”
送走了邵延,家里变得空空荡荡,林余从抽屉里摸出一沓剧本翻看,假期快到头,他得工作了。
看了好几本都不甚满意,林余没抱什么希望地拿起下一本,哪知就是这本勾起了他的兴趣。
《淮城》讲述近代外敌入侵、军阀割据时发生在淮城的一个故事。
主人公宋玉是声名响彻大江南北的第一名旦,在一次梨园唱戏中他遇到了齐衡,从此他们相遇相识相知。齐衡是淮城少帅,已经打出了些名头。
他在台上粉墨映面,扬起水袖,在三弦二胡中咿呀唱过悲欢离合。
他在台下军装加身,拿起枪支,在乱火映天中惟愿护住一方安宁。
他们在战乱纷飞中相遇,在枪声炮弹中分离,在奇诡猜忌中重逢。
宋玉与齐衡认识短短三个月后白军攻上城来,淮城将领奋力抵抗最终未能成功,少帅齐衡带领一支人马突出重围。
国内再如何军阀割据都是国内事,而白军不同,他们是外敌。
白军攻占淮城后烧伤抢掠,大办庆功宴。他们早听闻宋玉的名声,特意派人去请,催三请四请不来,最后一次白军副官亲自备好礼亲自上门请,谁知宋玉身姿挺拔站在堂屋中央,将白军送的礼全部打翻并对白军破口大骂。
副官勃然大怒,当场用马鞭抽打宋玉,两个士兵强迫他跪下。
哪怕抽得再重宋玉也绝不哀嚎求饶,哪怕跪着他也一身傲骨铮铮。
宋玉血染长褂,到最后意识接近昏迷,他被白军掳走,生死未卜。
一月后,宋玉跟随白军长官出入名利场,举止亲昵暧.昧,白军长官要他唱戏就他唱戏,要他嘴对嘴喂酒他就嘴对嘴喂酒,要他学狗叫他就学狗叫。
在漫长的五年里,宋玉和白军虚与委蛇,以获得白军信任。被白军欺侮凌辱,被国人戳着脊梁骨骂卖国贼......这些宋玉都不在乎,他只想将那些入侵者驱逐出境,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当他在谈判桌上以白军长官情.人的身份再次见到齐衡时,还是忍不住心神失守。那曾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而今两人背道而驰,齐衡对他再无半分柔情,全然是冷冽。
他用身份之便窃取情报,悄悄递给齐衡。而后此事泄露,白军长官看着他这张脸还是舍不得他死,于是刺瞎双目,毒哑嗓子,把他关进水牢。
宋玉生不如死。
后来齐衡成功驱逐了白军,当他从水牢中救出宋玉时宋玉已是奄奄一息。
用最好的药材与医术吊着,宋玉勉强又活过五个年头。四分五裂的土地终于统一的那一年,秋风吹散了宋玉的最后一口气。他心愿已了,再无什么执念了。
林余吐出一口气,虽然是个电视剧,但就是这个剧本了。
另一边,邵延离开云海佳苑后驱车去了醉春楼。
醉春楼是S市有名的饭店,他和白月光约在这里吃饭。
他推开包厢时白月光已经到了。
包厢内开着暖气,对方脱了羽绒服,身形清瘦,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之余,你来这么早。”
林之余笑着回:“没,我也才刚到。”
明明他和林之余已经十一年没见了,此刻重逢,邵延竟然没有多大的激动和喜悦,甚至没有在路上开车时自己想得那么开心。
索性他们曾经熟识,一餐饭下来,两个人都聊得很开心,因时间而造成的隔阂缩小了不少。
第二天林余和莉然签合同,莉然笑骂:“你怎么总爱演悲剧人物?”
林余眨眨眼,说:“悲剧才令人印象深刻嘛。”
莉然横他一眼,有些担忧,说:“你老演这样的角色,半年一次心理测试记住没,和你的体检一起。”
圈内因出不了戏或因悲情角色演多了而患上心理疾病的例子比比皆是,尤其林余是个喜欢把事压在心底的,她是真有些担心林余的心理健康。
林余说:“知道了。”
这天下午,有人给林余发来消息,林余点开,是邵延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照片明显是偷拍,画质很差,勉强拍到邵延的侧脸,而另一个男人的完全没拍到。
握住手机的手渐渐收紧。
明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林余还是心痛。
他每一天都在做心理准备,每一天都在提醒自己他和邵延之间的关系,每一天都在告诉自己他和邵延不可能,可真到了这一天他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心痛,像是心脏被人捏在了手里。
只有工作和学习能让林余短暂地忘记邵延。
林余打了个电话给莉然。
他眨眼盖过眼中的酸涩,深吸了一口气,说:“然姐,我想早点跟老师学习戏剧。”
莉然有点惊讶,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余说:“宋玉是有名的花旦,我要什么都不会,合适吗。”
莉然是知道自家艺人的敬业的,说:“那行,本来想多让你休息休息,下周再开始学习,既然你自己提了,那就后天开始。”
林余熬过了这个晚上,第二天决定在小区里散散心。
云海佳苑是s市房价数一数二高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每年要交大额物业费,相应的安保也非常严格,狗仔根本进不来。
大冬天的,林余穿着羽绒服,带着围巾在屋外吹冷气。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两旁的树光秃秃的,草也枯黄,没有一丝绿意,天色暗沉,空气干冷。
走在这样的路上,林余不禁怀疑自己的智商,他叹了口气,还是回家吧,这心越散越沉重。
“看,是林余!”
“在哪里?快指给我看!”
“哇,真的是他,本人比电视好看一百倍。”
“这身高,这脸,这气质。哪怕穿着羽绒服和棉裤我都觉得他帅破天了!”
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林余看过去发现是几个年轻人。
“啊啊啊,他看过来了,他在看我!”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林余的粉丝,一直有传言说林余住在云海佳苑,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云海见到林余。
作为高素质粉丝,他们本来没打算去打扰林余的,可是他看过来了诶。
林余朝他们笑了笑,挥了挥手。这几个人有钱有闲,经常参加线下活动,他都眼熟了。
粉丝无声呐喊,极力压抑自己想要蹦起来,然后围着小区跑三圈的激动心情,矜持地对林余打招呼。
林余心情瞬间变好,小粉丝真可爱,出门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林余回到家,暂时性地把有关邵延的事情团成一团塞到角落里,认认真真地看莉然发过来的有关戏曲老师和戏曲的资料。
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敬业做起。
第二天莉然上门接林余去公司,一路上把注意事项给林余交代清楚。
两人走进公司,前台姑娘起身说:“林老师好。”
林余回她一个笑,说:“早上好。”
从大门到电梯,打了一路的招呼。
林余一进教室就看到一位女士,她年纪不小了,脸上有明显的皱纹,头发有一大半发白,但是她坐得笔直,眼睛亮得惊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优雅的气质。
“秦老师好。”
秦忆说:“嗯,你先坐下吧。”
秦忆是老牌戏曲演员,专演花旦,在戏曲界地位崇高,能在短短两天内请到她,足见莉然的本事。
先上几节文化课,让林余对戏曲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不至于连几大行当都分不清。
秦忆本来对明星没什么好感,可是一堂课下来林余很认真,笔在手里随时记笔记,不懂就问。认真的学生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
课程结束后,林余对秦忆说:“秦老师幸苦了。”
秦忆摆手,说“没有没有。”
回家后林余开始研读《淮城》剧本,他习惯在开拍前把剧本通读一遍,做人物小传,这样有助于他对角色的理解,情感的把控。
看完一节,林余先去洗了个澡,然后看今天做的笔记,进行睡前的复习。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明明他和邵延在同一座城市,他们却再没见过面,只在手机上有几条短短的联系。他用学习来转移注意力,方法卓有成效,邵延很少在他脑海里出现,戏曲学习进度喜人。
两个月下来秦忆对这个学生越来越满意,刻苦认真、勤学好问,面对她布置的作业从不偷工减料,甚至有时还会加量。戏曲常识基本掌握,林余作为一个入门新手眼神基本到位,身段像模像样,戏曲也唱得像那么回事,秦忆已经很满意了。
两个月过去,过完年后《淮城》剧组准备开工了。
《淮城》大部分的戏在A 市拍,林余收拾收拾准备飞A 市,他犹豫片刻,还是给邵延发了消息。
【林余:邵总,我下部戏在A 市拍。】
【邵延:什么时候走?】
【林余:今天就走。】
屏幕那段的邵延愣了一下,这段时间出于白月光的缘由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有意避开林余,结果他和林余还没见几面,林余就要走了。
【邵延:具体什么时候?我送你。】
林余垂下眼睑,又是这样。邵延时不时的关心总能精准狠地刺破他的防护层,让他心动。
【林余:谢谢邵总,不用了,来回一趟太麻烦。】
【邵延:我送你。】
没法子,林余只得同意了。
邵延到的时候林余还在清东西。
邵延走过去检查他的行李。
“衣服要多带几套,毛巾牙刷这些洗漱用品自己带比较好。”
“还有一些常用药品,你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也带上。”
“这大冬天的,保暖的也不能少。”
“到了那边还缺什么就买。”
林余在一旁听邵延絮叨,视线跟随邵延而动。
这些天他有想过和邵延解除合约关系,但狠不下心,一见到邵延他就觉得维持现状也挺好。
他很清楚邵延对情人都挺温柔,从不认为自己是特殊存在,他只是舍不得。
房间暖色的灯光昏暗,地上是打开的行李箱,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邵延声音暗哑:“我送你去机场。”
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邵延开车,林余看向窗外,两人谁也没说话。
到了机场,林余对邵延露出一个笑容,眼神似雪花飘落般温柔。
他上前拥抱住邵延,说:“邵总,再见。”
邵延有些慌,伸手回抱住林余,不自觉加大力度,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他快要失去眼前这个人了。
他失声:“林余。”
“嗯。”
他紧了紧怀里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语在舌尖饶了个圈,最终化作四个字。
“一路顺风。”
轰鸣声中,飞机在一段助跑后起飞,升向天空。
邵延坐在车中,看着那架飞机消失在天际,摇上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