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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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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一月底,天亮得慢了很多,六点多的天空还是雾沉沉的,早晨霜寒露重,陈夕月披着肥大墨绿色棉袄往制茶室跑。
接连几天阴雨,从太姥山带回来的茶叶很难晒干,不得不加紧烘制,林清友和叶云华早已经在那里了,看了一夜火候的林嘉木正打算回去补觉,声音略带几分熬夜后的嘶哑,眯着眼看她,“哥知道你看破红尘,但也得注意点形象不是,我妈这件旧棉袄让你穿的都能打铁了。”
嫌她埋汰了!天色还暗,陈夕月抓起衣摆,凑近看个仔细,墨绿色本就藏灰,看不大出脏净,衣角包边处倒是发亮了。
是该换衣服了,陈夕月从小在城市长大,带过来的冬衣都是长款,在这里茶园子干活不方便,她想着该买些衣服了。
“嘉木师兄,咱们镇上哪里有卖衣服的?”
“北边倒是有个集市,卖的衣服估计也入不了你的眼,”林嘉木想了想自己买东西的经历,“网购最快也得七天到货,我看你还是到市区去买最合适,就是公交车不好等。”
陈夕月说做就做,吃过早饭就在路边公交站牌等着了。
公交车确实难等,陈夕月穿着及膝的蓝色大衣,大围巾将整个脸都捂得严严实实,朝远处张望一下,没有车影,原地跺跺脚。
“妹妹,进城啊!”一辆黑色轿车,在站牌边停下。是林嘉木的发小,提前休了年假回茶园探亲的,“妹妹,我叫你,你咋不理我呢?”
“没有,我等人!”他话太多太密了,陈夕月一跟他待一块就觉得吵得慌,索性撒个谎。那人打开车门,下了车,陈夕月往旁边挪了挪,下意识的想离他远一点。
“等什么人?林嘉木不是说,你到市区买衣服吗?”
这娘俩都爱做媒怎么着?叶老师就算了,林嘉木也跟着凑热闹!
陈夕月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想起来,眼前这人叫什么名字,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这人特好相处。”
“这车一两个小时才有一趟,你站着等着多冷呀!”
“我真是顺路,不碍事的。”
……
陈夕月终究还是坐上了那辆车。
一路上,陈夕月耳根子就没清净过,这开车的大哥自己说也就算了,还强迫她接话,她第一次觉得暮云白的冷漠也挺好的,至少坐他的车,可以专心欣赏窗外的风景。
“妹妹,咱们都是被感情伤过一次的人……没事,下一段更好。”
陈夕月听懂了关键词,“我不会再有下一段感情的。”
男人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陈夕月会撂这话,他圆滑机敏,到也不在意面上又是堆满了笑容,“我前两年也是这样想,好不容易离了,干嘛还要再跳进去,可日子长了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哎?你留这过年吗?”
陈夕月干脆摆烂,彻底不接话了。
过年?小姨不在了,在哪里过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夕月拒绝了好几次都没动摇这唠叨大哥请她吃饭的决心。见有电话进来,都没看是谁,忙按下接听键:“你到了呀!我现在就去找你。”又对旁边人摆了摆手解释,“我约了人逛街,先走了。”
那急忙远离的背影跑进对面商场,才有机会看来电号码,不认识,陈夕月估摸着应该是广告推销。
咦?陈夕月看着手机,心想:广告推销还带打第二次的,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看在这通电话刚刚帮着解围的份上,就听听是推销啥的吧。
“喂,你好。”
“我就在对你对面的咖啡馆,你不是约了我逛街。”
陈夕月蹙眉,望向对面的咖啡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早知道就留在茶园躲清净了,“你怎么换手机号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陈夕月走了以后,暮云白拨了无数通电话,都会无法接通,他一直以为是陈夕月拉黑了她,知道昨天才知道她换了手机号,“你怎么换手机号了?”
她手机掉太姥山上,不得不重新买手机办了卡,“想换就换了”陈夕月看了眼对面的镜面玻璃,找了个可以阻挡视线的地方待着,“我刚刚那话是胡说的,你别当真。”
暮云白心细如尘,给他一点点信息,他就能猜出个大概,“那男人怎么你了,都让你胡说八道了?”
“他……”陈夕月停顿片刻,“跟你没关系。”暮云白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扔了。
那头一时没了声音,陈夕月也不知道跟前夫聊什么,正要挂了,他突然又开口:“陈夕月,不要跟别的男人有关系。”语气有点强硬,却始终带着一分哀求。
“我的事,你不用你管。”
暮云白现在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都习惯了,从前只有他挂别人电话的份,自己哪受过这冷遇。
关重北见他拿着手机,面色也阴沉下来,“不是说离婚证都办了,放不下?”
“放不下。”暮云白摇摇头笑得颇为惨淡…
关重北无奈地笑,“你天不亮就让我带你来这,就为了远远看一眼?”想起暮云白家那一地的酒瓶子,真不让人省心,“放不下,为什么同意离婚?万一有个截胡的……”
“谁敢!”暮云白冷了表情,吓得一旁盯了他很久想要搭讪的女人,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人往时叱咤商场的那点杀伐果断的派头都快被陈夕月磨光了。
“他看见啥了?”刚从女人堆里出来的路远也看出了苗头,觉得不大对劲。“不就是他前妻吗?”关重北谢绝了另一个想要暮云白微信的,女人识趣地回到了座位上。
“陈夕月?不是林晚星吗?”路远蹙眉,他最近不都在和他家老太太指定的那个谈着么,连他们的面都见过了。
“上次你走得早没看到!他的场子,他带去的人,他躲清静找地看手机去了,还是我们家北北和人家舒心帮忙招呼的。”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说找媳妇的找乖巧听话的。”路远勾着唇笑了起来。
暮云白冷了脸,“你们走吧。”推开门出去了。
“这是……追妻火葬场。”关重北最近受官北北熏陶,晋江小甜文没少看。
而本甜文的女一号,换上自己刚买的棉服,偷偷摸摸地正打算从东门走,抬头一望,前面那个穿着白色薄棉袄的…不就是暮云白?
陈夕月扫了扫周围,他没开车。暮云白和她一起在站牌边上等着,公交车一停稳,她也不管他,自顾自上了车,暮云白慢悠悠地也跟了上去。
陈夕月有些疑惑,刷了卡,挑了最后面的座位坐下,暮云白没有硬币更没有公交卡,没做过公交车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他支付方式,最后只能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大钞,就要塞进去,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扮的挺洋气,看到暮云白的第一眼先是愣了愣,渐渐笑意如花,“只要两块钱。”她捏着嗓子提醒。
暮云白淡淡“嗯。”了一声,还是把钱投了进去,被她这一掺和,陈夕月身边都有人坐下了!
陈夕月身边也坐着个女人,职业装扮,黑色的长卷发,瞥到暮云白的一瞬,立刻调整坐姿眼里充满了惊艳。
她见暮云白盯着她看,更是再也藏不住欣喜。
“我能坐你这吗?”暮云白笑着,说得很轻,他的笑带着魔力,让本就花痴他的女人,难以拒绝。
赶紧起身,挪到了最靠里的那一个空位上,暮云白对着她又笑了一下,在她和陈夕月之间身坐下,那个女人露出了随时可以跟他走的娇羞模样。
暮云白完全没看见,只顾着和陈夕月说话,“你现在住哪?”
陈夕月往旁边靠了靠,暮云白都快贴她身上了,“和叶老师住一起?”没有回应,他不介意,“那我也得叨扰一下叶老师了。”
暮云白扬起嘴角,这在陈夕月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叶老师那地方小,住不开。”
他没有反应,继续维持着微笑,“有个打地铺的位置就行。”
“那里不欢迎你。”陈夕月断了他的后路。
暮云白噤了声,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机。他做了决定任谁也动摇不了,陈夕月觉得多说没啥意思,索性看了一路的风景。车厢里时不时会有女人转头看一看暮云白,陈夕月总觉得被女人暧昧热切的目光包围,浑身难受,脸上也热了起来,不安地睨了身边的暮云白一眼,他还是低着头,浑然不觉的样子。
“让一让,我要下车了。”陈夕月提示身边的人让一让,暮云白站起来,率先下了车。
“陈夕月,你在这里住的挺开心的?”她还是不喜欢被人注视,下了车就故意和暮云白保持距离,谁知他突然揽着他说得大声。
周围不少等车的熟面孔,陈夕月红着脸恨恨地回头瞪他一眼,压低声音,“我们都离婚了,你又想干什么?”陈夕月拉下围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手往口袋里掏了掏,唇膏在袋子里那一件衣服口袋。
暮云白笑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支唇膏,白色的,上面一排熟悉的文字,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