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受于天》第五荣华

1、初生牛犊

　　新帝上任兴办坤泽书院，并写明律例，未婚配的坤泽必须由朝廷□□导，无论身份高低，皆需入学，若有隐瞒不及时上报的坤泽，亲友邻里皆需问罪。

　　坤泽，自古便是既被重用又受宠爱的存在，强大的精神力，才学天赋不必说，就连武学方面的领悟力都远超一般乾元与庸者，又可孕育乾坤后代，这世上再没有比坤泽更有用的存在。

　　是以皇家、世家、江湖门派，都对坤泽的培养十分重视，朝廷此举，改变了许多人原本定好的人生轨迹。

　　北天药宗重建之前，长白山巅长年被武家霸占，昔年建筑大多残破荒废，唯有药田因为武家亦有需要，被保留得很好，药宗重建过后，更是有弟子悉心栽培草药，是以药田层层相叠，郁郁葱葱，新入门的小弟子秦华庭最喜欢一人蹲守在药田旁，观察草药的生长情况。

　　陈书情就是在一块种植了大片红景天的药田旁逮到他的小师弟……

　　“师兄，宗门重建不久，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我这时候离开是否不太合适，而且我学艺未精，在外……在外容易给药宗丢人……”秦华庭越说声音越小。

　　“放心吧，宗门这些脏活累活还轮不到要强留地坤去做，我们天乾中庸不要面子吗，而且你身上有灵素心法护持温养经脉，在外没什么大问题。”陈书情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肩膀：“别的门派想必都把自家宝贝地坤送过去了，宗门目前分化成坤泽的就只有你了，你且过去，刚好和其它门派多交流交流，”

　　“师兄，其实我……其实我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这就更得去了，不然你以后怎么当得了大夫，不与病人好好交流，很容易耽误病人病情。”

　　陈书情看着师弟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笑道：“师弟，你总得多出去见见世面，我知你入门前病弱多年，不舍拖累他人，离群索居，现你身体已无大碍，是否应该正视一下自己的心病呢。”

　　秦华庭忙说：“我哪有什么心病，喜欢独居是性格使然而已，我是真的不想出去。”

　　“好吧，师兄失言，但这不是我决定的，你要是不想去，就去好好和宗主说说，而不是躲着让我们找不到人。”陈书情拍了拍秦华庭的肩膀：“而且师弟你也太不关注外界了吧，是朝廷要求的，昔年药宗是如何覆灭的……我想你应当了解一二，你忍心宗主和长老为你得罪朝廷吗，回去好好想想吧。”

　　“这……好吧，师兄。”

　　就算秦华庭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好拒绝，不由感叹自己原本以为加入药宗，就不必再到处漂泊，却不想短短半年就要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偏偏是长安，如果不是，我根本不会有拒绝宗主和师兄的想法……”秦华庭望着师兄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二天，秦华庭一早就收拾行李，随后便去垂荫殿同宗主道别。

　　“我知你是不愿的，若实在为难，我与长老们都会帮你。”药宗宗主是一位只比秦华庭年长几岁的少女，相比其它门派掌门，更为亲切温和，越是面对这样好说话的人，秦华庭越是不忍拒绝。

　　秦华庭道：“宗主，书情师兄说得没错，弟子是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坤泽书院汇聚各大门派、世家的坤泽，方以类聚，也许与我原先所想不同，那里对我来说，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药宗宗主点点头：“如此，在外多加小心，我会让你陈书情师兄和秦锦师姐护送你前去。”

　　“护送……怎敢这般劳烦师兄师姐”

　　药宗宗主温和笑道：“华庭，要有身为坤泽的自觉，周围的人都会帮你的。”

　　“是，宗主。”秦华庭不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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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乾元司

　　“这坤泽书院就设置在乾元司不远处，很难不让人多想。”身着玄甲的苍云弟子遥望两里外正在修缮的建筑群，感叹道。

　　“不用多想，很明显，是将来要与我们配对的。”沈惜渔淡淡道：“多事之秋，看来我们亦是回不去门派了。”

　　长安城中房舍叠嶂，草色闲闲，京都繁华盛景，远远便能望到。

　　眼见目的地要到了，陈书情与秦锦并肩走得越来越快，面露兴奋之色，但秦华庭只觉自己脚步越来越沉重，面对长安，他甚至不敢抬头一观。

　　秦锦回过头来，见秦华庭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出声安慰：“师弟难道是怕了？师姐师兄会陪着你的。”

　　“并不是这样……”秦华庭抬头，看了看面露担忧的同门，转过身去直面长安城门：“重回故地，近乡情怯罢了。”

　　整个宗门与秦华庭关系最好的人就是陈书情，连他都不知道秦华庭是长安人士，他想起之前秦华庭表现的不愿，是什么让一个人不愿意回到故土呢？

　　陈书情开口要问，却被一旁的师妹扯了一下衣袖示意住嘴。

　　“既然如此，华庭师弟，我们先进城喝一杯再送你去书院吧，师姐之前也是来过长安的，这地我也熟了，这顿我请！”说着秦锦拉着秦华庭的手腕就往长安城跑去，仿佛没听到秦华庭所说的近乡情怯一样，嚷嚷着自己才是对长安最熟悉的，陈书情也只得叹气跟上。

　　一个坤泽师弟，深居简出不愿与人交流，一个乾元师妹，跳脱张扬潇洒恣意，难道和坤泽与乾元的生理特性有观？陈书情暗叹自己学医对这些懂得却不多，下决心回去宗门后要好好翻阅相关书卷。

　　“青峥你看，那人也出示了朝廷下发的的泽元令，居然才三个人一起，不像前面送学搞得跟送亲似的。”城楼上，一位明黄衣衫的俊朗公子摇着扇子将城门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模样生得不错，但与前几个坤泽相比就逊色了，这坤泽是不是按照样貌分化的啊，没有一个输给那京都花魁的。”

　　被他唤作青峥的男子，身着天策军服，眼神晦暗，却是顺着黄衫公子说道：“你若想要，下次司内校考记得认真一些，乾元数量相较坤泽以十比一，坤泽不是那么易得的。”

　　秦华庭很想直接去书院报道，但他和陈书情都无法拒绝秦锦的邀请，从东市逛到西市，再到京城有名的酒楼用午膳。

　　“师妹，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多给宗门捐点，看看我师父，房顶都漏雨。”陈书情剥着眼前的醉蟹，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锦。

　　“原谅我吧，师兄，以后我行医挣的钱一定捐，这是爹娘给我的，先让我自己花一花，师弟师弟，你要买什么，现在就给我说呀，以后我未必会这么大方。”秦锦冲着秦华庭眨眨眼。

　　“没有，我都准备好了的，真的不需要了。”

　　秦华庭本以为自己连再次踏入长安的勇气都没有，没想到被师姐带着到处走走，就渐渐放松了下来了，没有自己眼熟的人，也没有人认出自己。

　　“师姐，长安现在怎么这么多，和你一样的……”

　　“哦，这应该是乾元司的人。”秦锦解释道。

　　“乾元司？”秦华庭感到疑惑。

　　“乾元司是半年前京都成立的，那时我也有收到过邀请，就和坤泽书院一样，汇集天下乾元的地方，但不同的是，乾元数量相较坤泽而言是很多的，只是有优劣等级之分，所以并非是强制，而乾元中不缺争强好胜之辈，自愿入司者众多，甚至要校考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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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给我们休假，其它人都跑出去看新来长安的坤泽了，你还在这看书。”

　　燕承明回到别院，一眼就看到与自己同院而居的万花好友，一如既往地在亭子里看他永远都看不完的书。

　　“等朝廷安排，自会让我们看个够的。”沈惜渔头都不抬：“你呢，跑去看谁家的坤泽了？”

　　“我那三个坤泽师弟也被送过来了，需要我去迎接，想不到堡内这么重视，直接派了半个营的兄弟护送，还把霸刀山庄的那位少爷也一起送来了。”燕承明走入亭中，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石桌上的茶水：“那小少爷长得可真可爱，迷迷糊糊的，直接在马车里睡着了，还是我师弟把他摇醒的。”

　　“怎么，你相中了？”沈惜渔这才分给燕承明几分眼神。

　　“是看中了，可他不仅仅是霸刀山庄的坤泽，还是他们庄主最宝贝的三少爷，我出身孤苦，离开苍云堡前更是被剥夺了军衔，现今只是一名普通弟子，这可配不上。”

　　“若是，朝廷直接给你们匹配呢？根本不用经过霸刀庄主那边。”沈惜渔淡淡道。

　　“匹配？何解。”

　　“入乾元司前，大多数人只知乾元身体强健，武学天赋高深，五感比常人敏锐，直到李青峥为我们示范了他是如何凭空换出一匹黑狼的，很多人才第一次知晓乾元有凝聚精魄，幻化实体之能，我们皆尝试过，却都失败了，若我猜得不错，这与坤泽有很大关系。”

　　“你是说需要有坤泽帮助我们，我们才能和青峥一样，可青峥身旁并没有坤泽。”燕承明道：“而我苍云堡内，坤泽乾元互相婚配的都有好几对，也没有见他们幻化出什么动物。”

　　“这就是要把我们集中教导的原因。”沈惜渔侃侃而谈：“坤泽乾元相结合，世人只道坤泽男女皆可生育，和乾元能孕育出天赋更好的后代，但我却觉得，乾坤相和，不仅仅是为了生育，这其中真相，也许这几个月内，我们就会明了。”

　　沈惜渔表面淡然，其实他内心已经十分渴望抓一只坤泽进行一番研究，但他也有作为医者的自觉，不可活人实验，以前在万花谷内，他都离坤泽同门远远的，把自己的心思转移到其它课题上，怕自己压制不住本性，做出什么有违医道的事。

　　但在乾元司，根本不用他去研究，司中直接藏有乾元坤泽相关的书籍百卷，不能带出和泄露，但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倒是没什么，经过他的不断钻研，他也渐渐明白了朝廷的意思。他猜测，朝廷是想复制万年前的乾元英雄，那个在坤泽帮助下，以一对战十万雄兵，直取头领首级的神话传说。

　　或许无法达到那么夸张的境地，但乾坤之间，或许存在特殊的方法，可以进一步加强双方的能力，朝廷已经掌握了至少一种方法，不久后，就会让他们这些乾元坤泽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