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离(温柔攻，忠犬受)》雪地久久

104、兄弟

　　御书房内，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朱旻刚放下朱笔，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窗外暮色已深，最后一缕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玄色龙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堆积如山的奏折终于批阅完毕。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等太监通传，朱漆殿门已被猛地推开。朱霖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锦缎披风上还沾着北地特有的霜雪气息。他向来俊朗的面容此刻透着疲惫，眼底却燃烧着异样的火光。

　　"皇兄。"朱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连日赶路未曾停歇。

　　朱旻从龙椅上起身，鎏金台阶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怎么提前回来了？"他快步走下御阶，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汉白玉地面。

　　朱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御案，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本该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紫檀木椅上。这个动作让侍立在侧的太监总管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出声。

　　"回来篡位。"朱霖突然说道，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殿内的尘埃。

　　朱旻瞳孔微缩，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龙纹玉佩。"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六弟更希望皇兄亲自去参加他的婚宴。"朱霖抬起头，"国事就交给臣弟，皇兄去趟东北吧。"朱霖拿出那烫金的请柬放到桌上。

　　殿内霎时安静得可怕，连香炉中香灰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朱旻紧绷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原来如此。"他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朱霖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朱旻身形一闪。皇帝修长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近，一记手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向他的后颈。朱霖来不及躲闪，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当朱霖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的锦缎坐垫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后颈传来钝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猛地睁开眼。朱旻正坐在对面，已经换下了龙袍，一袭月白色常服衬得他愈发清俊。

　　“这是哪？岳离呢？”朱霖突然想起岳离，是跟他一起进宫的。
　　“下大狱了。”朱旻漫不经心的说道，“谁让他男人要篡位。”
　　朱霖闻言心理一紧，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只见岳离骑马在外面跟着，见他掀开车帘，赶紧驱马上前，关切的问道，“殿下您醒了，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朱霖关好车帘回马车坐好，虚惊一场，皇兄怎么会真的把岳离下狱。

　　“皇兄这是要去哪？”
　　“东北啊，我早就准备好，刚要出发你就回来了，耽误我时间。”
　　朱霖这才明白自己是多此一举了，可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国事…”
　　“老五成亲那年，我是真走不开，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还不能稳定朝堂，这几年就白辛苦了。老六的亲事我再不去，那真是要抱憾终身了。”
　　朱旻递了一碗茶给朱霖，“放心，大周离了你我也不会散。”
　　朱霖接过茶盏握在手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朱旻了然，“怎么？不想去？篡位就是个说辞吧，美其名要成全皇兄，还不是你自己不敢去。”
　　朱霖没有否认，他确实是不敢去，低声道：“老五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不会开心的。”
　　朱旻轻哼一声，“你以为老五不知道你活着？”朱霖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朱旻，满眼的不可置信。
　　“那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没杀你。”朱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老五被你害的最惨，怎么处置你，我当然会听他的意见。”
　　朱霖了然，他当然知道老五不会落井下石，但却不知，他还能为了留自己一命向皇兄求情，所以皇兄不杀他，是因为被他害的最惨的老五，“若老五执意要处死我，皇兄会如他愿吗？”朱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么一句，鬼使神差的，想知道皇兄会不会为了老五而杀他。
　　“我的兄弟，做不出这种事。”朱旻觉得朱霖问的这句毫无意义，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这句话触动了朱霖，对，他的兄弟都做不出这种事，只有他，只有他犯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错误，只有他对兄弟动过杀心，只有他，不配做他们的兄弟…
　　“可我做得出来。”朱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我亲自下令要老五的命，如果不是端木潇力保，老五已经死在东南军营了。”朱霖越说越凶狠，眼睛也变得猩红，胸口剧烈起伏，“我那时，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我就想看看，你知道他死了会怎样…”
　　“啪！”
　　朱旻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朱霖脸上，“舒坦了？”
　　朱霖被朱旻这一巴掌打的头嗡嗡直响，也从刚才的失态中回过神来，转而听见朱旻劈头盖脸的一阵痛批，“对，你内疚，你后悔，这都是你活该！谁让你敢有那样的想法，但现在呢？你还有这种想法吗？那几年，我也有好几次恨不得弄死你，当年放龙袍到太子殿，就是冲着要你命去的，可现在呢，你不也活的好好的，你还想怎么样！？老天有机会让我们弥补，你就千恩万谢吧，还矫情什么！”
　　朱旻愤恨的一把翻开车帘下车，赶车的是陈震，在听到争吵声时便已经叫停了马车，看见朱旻下车，赶紧找了大氅给朱旻披上，岳离也下了马，想进马车看一下朱霖的情况，却被朱旻呵斥住了，“别管他！”
　　朱旻吩咐陈震，“我们骑马走，他要是想不明白，就别跟来了。”
　　陈震牵来备用的马匹，朱旻和陈震飞身上马，片刻便消失在官道上。

　　岳离站在马车旁静静的等着，不是他不敢抗旨，是他知道，殿下现在更需要自己安静的想一想。
　　岳离等了好久，终于听到朱霖的声音，“阿离，我们去追皇兄吧。”
　　“好。”岳离上车驱赶马儿，马车朝朱旻离开的方向追去。朱霖没再说话，可岳离知道，他的殿下终于走出来了。

　　岳离没有追赶很久，朱旻和陈震在前面的驿站就下马等他们了。
　　岳离和朱霖进驿站的时候，朱旻和陈震已经要好了酒菜，朱旻这次出宫是微服出巡，倒也没那么多礼数，朱霖有些心虚的带着岳离到皇兄对面坐下。朱旻也没有说话，陈震给他们递了筷子，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一起用膳了。
　　天色已案，在外面的时候岳离没有注意朱霖的情况，可到屋里仔细一看，朱霖左边整张脸都肿了，嘴角还渗着血，看得出来朱旻之前用了多大的力气。
　　岳离顿时急了，慌忙找来冷水帕子给朱霖敷脸，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朱旻那瞟了一眼，陛下下手也太重了。
　　岳离的眼光没逃过朱旻的眼睛，朱旻说道：“用不着瞅我，是他自己讨打。”
　　陛下这句话把岳离吓得不轻，赶紧把头埋在朱霖身后，心虚的不敢再抬头。
　　朱霖拍拍岳离的手安慰他，“没事。”

　　“唉…”朱旻哀叹的声音传来，朱霖安抚道：“皇兄不必烦心，臣弟想明白了。”
　　“我不是愁你，我是在愁怎么跟老六交待。”朱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老六那年为了救你，可是在御书房跟我拍过桌子的，现在，好像只有他不知道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