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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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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租的房子不远的一个转角,下班后的沢田纲吉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
这味道足够浓烈,他也足够熟悉这股味道,并且能够轻易地分析出血腥味的源头,以及那人巨大的出血量。
普通流浪猫狗就算流干净了血也不见得有这么浓烈的气味。
纲吉站在幽深的巷子前掏出手机,手指停在拨号报警的页面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叹着气将手机放回背包,拐进了巷子。
要是这里是并盛,纲吉倒可以选择去向云雀前辈求助,但这里是京都。目前自己的履历一片清白,但要是被牵连进去也是不小的麻烦。
万一是以前敌人的残党,说不定这次又要搬家了。这么想着,纲吉仍没有就此走掉的念头。
超直感告诉他巷子里的人与他有关联,可能是过去的敌人,可能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或同事,但不管怎么说,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当真让他没法放下。沢田纲吉面不改色地循着浓烈的味道走进,悄悄攥紧拳头。
首先入眼的是一地漂亮的银发,即使混杂着血色,也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瘫坐在地上的男人目露冷光,目光凶狠如利剑射向面前的棕发男孩。
是的,虽然目前沢田纲吉年龄已经三十有四,理应是个饱经风霜、眼角有鱼尾纹迹象的大叔形象,过着普通的社畜生活,忙碌于市井。
但事实上,他现在的外表却是一个未满十岁的男孩,甚至背着双肩包——不过那里面装着的并非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而是一台装着资料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叠纸质文件。
纲吉目前在风纪集团京都分部工作。
就像是逆生长了一样,越长越年轻,太让人羡慕了。几年前,刚刚进入某个小公司任职不久的纲吉被同事调侃道。
是有什么秘诀吗。女同事们羡艳地围着他想要取经。
沢田纲吉只能尴尬地笑着,拿出早就编好的理由搪塞,推荐了一些确实效果不错的护肤品牌,就此糊弄过去。同事们也并没把这真的当回事,调侃过了便暂时忘记。
纲吉却不敢大意,在某个日子冷不丁递上辞职信,婉拒上司的挽留,悄悄离开了,并逐渐减少与那些同事们的联系,只为隐藏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转而前往云雀前辈的公司应聘。
身高缩水可不是保养得当就可以解释的,他身上的时光是真的在缓慢倒流。沢田纲吉叹了一口气,眼神从虚空落在实处,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银发男人。
面前这人暂且没有印象,纲吉想,看着很凶,以前见过的话绝对能认出来的。
诶?这么想的话……斯库瓦罗……?纲吉抿唇,又立刻因为对方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啊,是他。沢田纲吉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记忆中的形象几乎与眼前的面孔重叠,唯一不同的只有银发的长度。
“不要叫,立刻离开,保持安静。”男人从牙缝里蹦出威吓的话语,搁在一边的手稳稳地握住手/枪指向他,好像受伤如此之重的人并非他一样,“或者你愿意与子弹较量速度?”
手/枪是伯/莱/塔,银发男人的枪法应该很好,枪口此时稳稳对着纲吉的鼻软骨,只要扣下扳机,子弹便能轻易地从那里穿过,射穿脑中枢。
若是普通人,此时怕是被吓到腿软,低声呜咽着瘫坐在地上,恐慌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呢。
不过对银发男人来说,对付小孩,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第一时间捂住他的嘴或者打晕,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足够的判断力制止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他们或许会大着胆子以为这不过是一把玩具枪,或许会吓到昏迷,或许会不管不顾地大声哭叫着发泄内心的恐惧,全然不顾这种行为是否会将自己进一步推入深渊。
但是显然,银发男人现在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去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了,只能寄希望于面前这个小鬼能够安静一些,早点离开,以方便自己换取更多的时间,等来接应的同伴。
啊,还是有些草率了,被枪指着会不会更容易引起尖叫?本来以为是追来的那些杂碎……结果居然是个小鬼。
犹豫让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银发男人竭力抵抗困意思考:现在哄骗他说这是玩具枪还来得及吗?
纲吉眨了眨眼,几乎闷笑出声,无视他眼神散发的冷气和枪口的威胁,小步挪到男人面前停下。
“你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银发男人嗤笑一声,欣喜于目前的距离足够他掣肘男孩的行动,毕竟枪声在夜晚响起究竟是太过明显了。
再近一点就能……
“伤势怎么样?是贯穿伤吗?”男孩关切地询问。
“是的……”他下意识回答,又立刻因为自己下意识的顺从暴躁起来,“我说你!”
“走开!”银发男人低声吼道,但过重的伤势让气势削弱了大半。
从棕发男孩身上传来莫名的亲切感,他刚才甚至自发撤去了戒备,放心任由这个陌生人触碰他的伤口。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安,但很快地,这丝不安也被他很好地隐藏在凶戾的面容下,如同狼犬冲着男孩龇牙咧嘴。
沢田纲吉面上不显,暗中发笑。
若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会被吉娃娃吓得四处逃窜的他会被吓到跌倒在地。但这么多年来的阅历可不是白涨的,更凶恶的表情纲吉以前可见得多了,现在乍一看反而觉得这人有些可爱。
“嘘——安静点,这样下去你的伤势只会恶化得更严重。”纲吉努力拉平嘴角板着脸,将食指抵在唇前做出安静的手势,客观劝说道,就像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可疑的危险人物,而是一个普通的、需要救助的伤患。
“你又不是医生。”银发男人忍不住回嘴,一边惊讶于男孩的镇定。他没有发现,自己又处于面对朋友的放松状态了。
哪个普通人看到这么一滩血也面色不改?况且这小孩处理伤口手段熟练,手臂肌肉力量也显然有经过特别锻炼,以致能够轻松撕下布料,按照正确的方式缠绕包扎来临时止血。
银发男人有些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枪,再次确认这确实是自己熟悉的伯/莱/塔,而不是什么玩具。
“并不是医生,但我以前身上经常出现各种伤口,慢慢就学会了一些。不过给别人包扎还是第一回。”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将布条从男人的腰后绕过,这个动作使得纲吉好像环抱住了他。
温热的呼吸在脖颈处扫了一下,银发男人忍不住偏头远离,但视线还是紧盯着他不放。
“喂——”银发男人晃了晃手上的枪,暂时歇了干掉男孩的心思,“你不怕这个吗?”
男孩蓬松的棕发不太安分地四处翘起,眼睛大而明亮,眼瞳是温和的暖棕色,看过一眼便令人难以忘记。
这就是所谓的特殊气质吗,居然能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你先能打中我再说。”纲吉忙着给他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还是纲吉第一次将学到的包扎知识运用于实践。
“省点力气吧。”沢田纲吉余光察觉到对方拿着枪蠢蠢欲动,真心建议道。
看着系好的蝴蝶结,纲吉拍拍手,“包扎好了,我走啦,我什么都没看到,之后别找我麻烦——”,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嘀嘀咕咕,“啊啊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多管闲事啊……又不熟……”
“等等,应该有同伴接应你吧?”男孩不放心地询问。
银发男人答非所问:“手机给我。”
“手机?我没有呀,家长不让带。”纲吉无辜道。
纲吉知道对方不想伤害刚刚替他包扎伤口的自己,退而选择销毁他的手机,防止他过会离开报警。
但纲吉还不至于蠢到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手机交给目前并不真正相熟的人。通讯记录还没删除,再买一部手机也需要花钱——虽然他的工资足以支撑。
纲吉怀疑地捏捏自己的脸。因为年龄倒退回小时候,他脸上的婴儿肥又出现了,捏起来软软的。
难道是因为外表看着太无害单纯了?
银发男人刚才也只是浅浅试探一下,听到他这么说也不怀疑真实性,只是倚着墙角,半闭着眼试图对抗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
“啊对了,”男孩突然转过头,“虽然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啦——”纲吉吐槽着,但还是双手合十认真拜托,“可以降低一下频率少杀些人吗?关于那些离奇的命案。再这样下去霓虹会面临人口锐减啊!青壮年都要死出断层了!”
沢田纲吉原本搬家到大阪工作,但因为命案频繁到吃饭喝水都有千奇百怪的命案发生,甚至还经常有连环杀人案,不得已选择搬来京都。
“嗯?”男人递过来一个茫然的眼神。
原来不是他们吗?纲吉困惑地挠头。所以居然真的是侦探的命案体质作祟?
“下次应该要很久之后才会见面吧,今天之后我大概又要搬家了。”沢田纲吉在巷子口向他挥手,轻轻笑道,“很高兴你还活着,Smoking Bomb。”
狱寺隼人猛然瞪大眼睛,正欲追问,眼前突然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大口呼吸以缓解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
一道模糊的人影翻过他身后的墙壁轻盈跳下,落在狱寺面前,给他吊上血包。
狱寺默默将男孩的外貌刻进脑海深处,一言不发地看着来接应的人拿出医药箱进一步处理。
“他居然把你派过来了。”狱寺冷冷说道,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男孩对他的称呼。
“……是Boss下的命令,并非不信任你的能力。”黑发女子低声回应,迅速确认了伤势,“伤口包扎得很及时。我先把你带到附近的安全屋稍作修整。”
“有什么区别吗?”狱寺露出莫名的笑容,叫人看着遍体生寒。
“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女子指挥后来的几个手下背人离开,又留下几个人处理痕迹,“刚才有个男孩经过巷口,他有发现你吗?”
“男孩?”狱寺面色不变,“应该没有。如果我被看见了,你大概只能看到他的尸体,或者尝试把我从警局或者医院里捞出来了。”
女子不再询问,神色淡淡,后退一步隐没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