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忘庭轩

4、第 4 章

　　这个世界一共有七个国家，分别是秦阳、飓北、东隍、成岚、西夷、芳栀，及被城为蛮夷之地的准部尔丹。其中，又以秦阳为“天朝上国”。而准部尔丹的人，则统称“胡人”。
　　天绝宫、冥月教、苍澜教，而我现在不在秦阳，不在准部，我在东隍，这个极东之地，的首都衡阳。

　　东隍与秦阳地理位置相近，经过我的多年来的观察，当秦阳降下第一场雪后，东隍不久后也会降雪，所以我才一直注意着天气的变化，尤其是有没有下雪。估算好时间让苍鸿影带来那东西后，我才起程来到这儿，不过，我倒没想到会算得那么准，苍鸿影一来，天就下雪了。
　　我压了压有些过于宽大的帽檐，让其边缘的白纱能更好地遮住我的容貌。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容貌绝对是上乘的，即使是苍鸿影也说我的容貌在他见过的所有男男女女中，我的容貌可排入前三——而第一就是他自己（这个自恋狂）——虽然我本人对人的外表并不是很看重，可惜别人似乎都不这么认为。
　　一路上，每次我摘下面纱吃饭时，总是会多出许多石化的人，就算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代表我喜欢被人当怪物一样盯着啊！
　　说来，我真不明白那些没有武功的人是怎么过冬的——平日有内功护体我感觉不到，可当我封住自己的内力后，我才发现它的重要性！
　　这个世界的冬天好象特别冷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拉了拉自己的狐皮披风，可是这样也不会让这温度上升一点。恰好看见对过有家酒店，思虑了一下，决定在回客栈前先去喝一杯暖暖身子。（这个世界的客栈里只有一些低纯度的酒，所以喝酒最好还是去酒店）
　　就是这时，激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我回过头寻声望去——一辆华丽非常的马车正下情能够我这个方向急速驶来。
　　可能是真正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武功了吧？我没有立刻躲开，继续不急不缓地向那酒家走去，见马车已即将撞上我，我才想轻巧地躲过，可是……我竟然踩到了自己的披风！
　　看着自己向左前方倒去，我只得认命地闭上眼——现在划自己一刀来恢复内力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被人向后拉去。
　　睁开眼，我不止没有因为脱险而庆幸，还乱心痛一把的！好不容易找到一顶温暖舒适又适合我的披风的帽子，竟然就这么被糟蹋了！
　　很贵的呀！早知就不选那么大的帽子了，居然禁不起冲力，就这样掉到地上去了，这下被马踩成这样，要我怎么用？
　　心痛归心痛，我还是记得要转身道谢的——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救我的是个粗壮的男子，武功应该不错的样子，黝黑的皮肤和粗犷的外表，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农地里出来的农民，连那身布衣也是那样平凡得近乎简陋！
　　单看外表，这样的人，我本是不屑的，可他方才抓住我手时使用的内力却让我明白，这人不似表面简单！
　　这厢在观察，那厢也开始从惊艳中回神，打量起百里追星。
　　好特别男人！时羿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感叹这老天的不公——一样是爹生娘养的，为什么自己就长成这样？
　　白衣男子有着浓浓的剑眉和狭长的凤眼，细长浓密的睫毛恰倒好处地向下遮挡了一部分星眸，为男子那原本阳刚十足的容貌添了一份媚而不柔的冷艳，紧抿的薄唇和有些苍白的肌肤将他的俊美衬托得更加张扬，高挺的鼻梁似乎不是东隍本地人能有，那双眸子在阳光下竟是淡淡的暗蓝色——这个人，怕是有胡人血统吧？
　　如果混血就能长成这般模样，那他也去娶个胡人当老婆好了——时羿这样异想天开着。
　　直到察觉对方略带笑意的眼神，时羿赶忙放开仍抓着那人的手，慌忙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时羿，不知阁下是——”
　　我垂下眼睑——这是我最惯于用来遮掩自己想法的招数——我将眼底的森冷轻易掩去。
　　“在下梵律烟，秦阳人氏。”
　　“这样啊，原来是梵弟，相逢便是有缘，时某自认虚长你几岁，若不嫌弃，我这个‘大哥’便不客气地做下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时兄既然开了口，律烟怎会不从？不过律烟不盛酒力，就怕到时扫了大哥的兴致。”这个时羿果然是个热情且贪杯的人，三句话就认了个弟弟也罢了，还硬要拖人家去喝酒！
　　如果他知道自己刚认了天绝宫宫主做弟弟，会不会吓得晕死过去？想想我十三岁时貌似惹出了一场大乱子，十四岁时好象搞出过一个大案子，虽然只有两件事却足以让人记住“百里追星”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麻烦。
　　不过这样我也会比较方便。
　　别看时羿长得不修边幅，其实他笑起来还是很有亲和力的，让我想起小时候（前世）经常在家门口遇到的流浪狗阿黄，长得也不怎么样，给它食物时，那尾巴倒摇得比谁都快。后来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淘气，竟喂了它老鼠药，最后我是和妈妈一起在垃圾堆里找到了它已经散发出腐臭的尸体的。
　　想起来，它好象是我第一个解剖的尸体吧？
　　“我知道有个不错的酒家，不如我们一起去那里吧。”时羿提议道。
　　我看了看对面的酒家——我记得那个才是衡阳最好的酒家吧？难道要出城去喝酒？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回绝。
　　瞄了瞄“梵律烟”，时羿暗松了口气——要他在一堆吃人的目光下喝酒他是不可能做得到的！真不明白，这个人莫非没有自觉的？他竟没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表情不是滞塞了就是带上了别的色彩了吗？
　　路上，我们开始闲话家常了起来。
　　“我就不绕圈子了，不知梵弟是哪位大人物的公子？”
　　“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看梵弟的品行相貌，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啊。”
　　的确，我现在这身行头，明眼人一看便可以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家出生的公子，光这狐皮披风就不下十万两银子。
　　没关系，这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出生于准部尔丹一个颇有些家底的人家，可惜因为某些原因家道中落，故此才凭着些财物来东煌想投靠娘亲家的表姨，谁知表姨早在多年前就搬走了……娘当年嫁到准部尔时外公他们就竭力反对，甚至将她赶出了家门，从那时起娘便再未与外公家的人联系上过，没想到最后也只能把希望寄于他们。”说到这里，我苦笑一声，“不过现在，似乎连他们也靠不上了。”
　　这时羿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所以也没说什么同情的话来，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既然你认了我时羿这个大哥，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大哥说，大哥一定会帮你的。”
　　我含笑点了点头：“多谢大哥。”
　　“不知梵弟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再留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表姨他们家的消息，实在不行的话，也只好自己先找个安身之地，再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这……依梵弟的外貌来看……别怪大哥多嘴——就你这样单薄的身子，遇上什么危险怕 不能自保啊。”
　　“咦？大哥怎知律烟身体不好？”
　　“看你身材较高大，怕也只是蛮……”时羿硬是把那冲到嘴边的“蛮夷”给收了回去，“怕也只是胡人血统的关系，我看你步履轻浮，四肢无力，面色也不太好，可是因为水土不服？”
　　“不，律烟自小体弱，无法习武后来巧得名师改化，才稍微好了些，不过大哥大可不必担心，虽然没什么过人之处，但我算帐的能力还是有些的，要照顾好自己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何况师傅曾教过我不少医术和毒术，要对我怎样也不容易。”
　　“是吗？敢问梵弟师承……”时羿突然直愣愣地盯住前面不放，注意到他表情的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好象是有点不寻常，如果说他们看着我僵化我倒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可他们不是看向我，甚至完全没注意到我，表情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好恶……口水滴下来了……
　　再向前看了看，我依稀看见了一个银灰色的背影，银线织的衣服在冬日明亮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倘若大哥有事的话，律烟便不再耽误大哥的时间了。”我颔首笑着，温文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快被骗了。
　　“这……不知梵弟现下暂住何处？”
　　我假意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告诉了他：“留香客栈。”
　　“若不出什么意外，大哥改日一定会回来找你去喝上一杯，今日实在是有些事情……告辞了。”说着，时羿便奔向了那个银衣人离去的方向。
　　真是着急啊！
　　不过，五年我都等下来了，不急，我当然不急！以退为进，我要慢慢来。
　　我勾了勾嘴角，转身向另一条街的若映斋走去——再去做一顶帽子吧，这次记得叫他们做得小些，不然再掉下去又是浪费钱啊。
　　东隍若映斋，成岚流苏坊，秦阳燕归堂，三大绣庄。我的衣服通常都是燕归堂负责送来的——当然是“送”来的，因为燕归堂本就是我名下的绣庄。
　　自从我接管天绝宫后，天绝宫就开始努力发展商业，除了燕归堂外，还有很多各行各业的商铺呢，不过有些是一查便知的，有些却是连天绝宫中的人也不甚了解的而已。
　　例如若映斋，例如倚红院，例如南北杂货行，例如……留香客栈。这些东隍数一数二的经营场所，都早已是我囊中之物。三年前，我暗中在东煌培养自己的势力，不惜采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夺下这四个地方，只因为他们是傲龙堡收购货物和享乐的主要途径。
　　五年前我就决意拿下傲龙堡，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来筹划、储备，冒险独自去找苍鸿影，把自己锁在天绝宫整整三年，几乎不以真面目见任何人，付出那么多，对于傲龙堡，我誓在必得！
　　至于现在在我身后跟着的那家伙……哼！和我比耐性？我……好象真的比不过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