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猫猫》木头味可乐

9、竞赛银牌

　　国庆结束，运动会开始报名，陈墨从来不参与这种集体活动，性格安静又温吞，他比较重视十月末的市长杯，所谓市长杯就是每年一度的本市高中生数学竞赛，如果拿到金奖的话，可以有六千块的现金奖励。讲台上体委喊大家踊跃报名，同学们都凑上去看，但真正报名的寥寥无几。大家都在推脱，陈墨在算一道几何大题，最后一小问有点难，他已经磨了二十分钟了，这次写出来的答案依旧是错的，他深吸一口气抿抿唇，准备第三次计算。
　　他垂着头，今天穿了件白色薄毛衣，外面四点钟的太阳照射在他身上，给他周身渡了一层柔软美好的金光。
　　季南悠还在趴着睡觉，她最近有点感冒，喝了感冒药以后嗜睡，每年秋冬换季四人组都会轮着感冒，也是神奇。
　　星期三，确定运动会参加人员的名单的最后一天了，还有一个长跑的空没人报，季南悠在体委的再三央求下报上了长跑。
　　运动会举办的很成功，季南悠在等检录的时候，有听见旁边的人讨论她和理科班周获的事情。
　　“天天跟在周获后面跑，谁不知道啊？”
　　“也不知道周获怎么看上她的。”
　　“可能比较会来事，放得下脸吧，你看她刚刚在我们旁边跟我们班人说话了没有，看起来就……嗯……”那女生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他几个人捂着嘴偷偷笑。
　　陈墨木着脸回过头:“你们很吵。”
　　“你谁啊，多管闲事，嫌吵别来运动会啊。”有个女生面子上挂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说道。
　　“你管他是谁呢，再多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沈佳好手上抱着两瓶水，从旁边的阶梯上走过来，校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拽的不可一世。
　　沈佳好不好惹的名号早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部，他们在背后都议论她是小太妹大姐大，自然不敢再多嘴什么，只是在背后怒瞪了好几眼他们。
　　陈墨乖乖接过水，沈佳好坐在他身边，看了眼他放在膝盖上的试卷:“什么时候去比赛？”
　　“大后天。”
　　“行，赢了请我们吃大餐哦。”沈佳好撞了撞他的肩膀。
　　陈墨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沈佳好细长的眉皱起来:“五千块的奖金，你居然不愿意请我们吃大餐，陈小墨，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抠了？”
　　“不是，我是说，不赢也请。”陈墨腼腆一笑。
　　他使着坏呢，沈佳好知道。
　　“跟沈逸帆学坏了啊，都跟姐开这种小玩笑了。”
　　陈墨低头抿唇害羞一笑，又认真做题去了。

　　枪响，比赛开始，陈墨抬起头来看，他站到了前排给季南悠加油。
　　后一千米的时候，季南悠呼吸跟不上来，脸红的不行，场边的三个人担心的看着，沈逸帆还跟跑了一段，被旁边的裁判赶下场。
　　最后两百米，季南悠向他们比了个无名指勾勾的动作，那是他们的暗号，从小到大，只要有人比出这个暗号，就是说明，他需要帮助。
　　朋友们默契点头，站在尽头，季南悠张开手，陈墨稳稳接住她，被学校宣传社的同学拍了下来，第二天放在了学校公众号里做了运动会的宣传照片之一。
　　陈墨参加竞赛当天早上，阿婆给他煮了两个白嫩的土鸡蛋和一根油条。
　　阿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笑意:“乖仔都吃完，考一百分回来见阿婆。”
　　陈墨先是点点头，又放在筷子认真说着“阿婆，我们现在的数学卷子已经是150分的了。”
　　阿婆啊了两句，有些不知所措，陈墨咬了口鸡蛋白自信开口:“不过我肯定会考的比100分高的多的多，阿婆放心吧。”
　　阿婆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乖仔，阿婆帮不到你什么，好在你争气哦。”
　　陈墨吃完早饭，背起书包准备去上学，他的黑色书包已经背很久了，是他十三岁上初中时，沈逸帆爸妈送给他的升学礼物，那一年沈佳好爸妈给他送了一整套他喜欢看的哈利波特的原版书，季南悠妈妈送给他了人生的第一个手机。
　　虽然从小被人说没有父母，他是好可怜的小孩，但是他被很多人关心着，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此刻，幸福的小陈同学即将奔赴他不知道第几个竞赛战场了，小区门口的三人或蹲或站的等着他，看见他出来，季南悠站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沈佳好递给他一瓶牛奶，沈逸帆接过他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
　　“你干妈早上出门的时候让我带的，说是里面加了核桃，喝了以后补脑。”沈佳好一脸酷酷的表情，因为她实在不是很懂，临时喝核桃牛奶能补到哪里去，不过她还是带了，因为她记得陈墨有一次把她从家带来不想喝的核桃奶都喝完了以后说了一句挺好喝的。
　　季南悠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着，陈墨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慢吞吞地说道:“南悠，老师不是说了吗？男女有别，我们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以后你不能随便挽我手，我是男生。”
　　“可是我们从小就是这么挽着的。”
　　“学校里没有一对异性好朋友是挽着手的。”陈墨抿唇，然后缓缓阐述着这个事实。
　　“知道啦。”季南悠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和其他等公交的路人聊起来附近哪家早餐店好吃实惠。
　　沈佳好拉了拉陈墨的衣袖，陈墨回过头，沈佳好小声对他说着:“她脑子缺根筋，不用多想，多说她几次，她就知道了。”
　　陈墨笑笑，公交到站，大家都往车上挤，他怕牛奶撒出来，弓着腰努力站进了后排座位的过道里，有种荒诞的滑稽感，像一把待发的弓箭。

　　回校到阶梯教室集合以后，负责带队的老师就把他们带上了大巴车，路上旁边理科班的男生问他有没有把握拿下这次的竞赛，他看了眼坐在最前排的周获的背影，冷静分析道:“团体赛和个人赛我都很有把握，团体赛我们肯定会是第一的，个人赛我肯定会在前三。”
　　“这么自信呢？哎，前排那个带耳机的背影看见没，咱们高二理科实验班的学神，四次周考，三次月考，数学没掉过145。”那个同学兴致勃勃地和他介绍着。
　　陈墨偏过头，瞳色很浅，看向人的时候有种游离在外的清淡感，整个人的气质像一杯刚泡好的淡茶:“我也没掉过。”
　　“好好好，算你们厉害。”那男生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到了比赛场馆，外面已经有几只学校队伍在等待开馆了，紫白色校服是二中的，灰色校服是师大附中的，他们的校服是黑色的冲锋衣款式，衣袖旁有两道紫色的斜杠，看起来笔挺沉稳。
　　最特别最惹眼的还是其雅的校服，男生统一的黑色西装外套和裤子，外套上还有一个其雅的校徽，女生的则是红黑格裙。
　　大家都在议论他们的校服看起来很好看的时候，有人笑了一句:“能不好看吗？专门从米兰找设计师设计的，一套校服六万多块，还只是这一身，还有其他的运动服和礼服更贵。”
　　“贵族高中，真不是跟我们开玩笑的。”
　　“一想到这些公主少爷一会儿要和我们竞争价值五千元的校长杯，我就有种特别变态的兴奋感，有人懂吗？”
　　“哈哈哈哈，何德何能，和公主少爷们一起争夺这五千块钱，估计他们那个校徽都不止五千块钱了吧。”
　　嘈杂的声音里，陈墨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手上的数独游戏小本。
　　“你也喜欢数独？”旁边有个戴着黑色圆框的女生问他，穿着紫白色校服，看来是二中的。
　　陈墨点点头，给她看了眼这次玩的新本，两个对数独有着相同兴趣爱好的透明人就这么凑在角落里玩起了数独，直到开馆，各个学校带队老师在喊开始整队。
　　比赛一共两个小时，预决赛一体，满分150分，基本都是各个省市的老师出的竞赛题，团体赛是各校学生参赛总分加起来的数值，个人赛就是个人分数数值。
　　两个半很快结束，陈墨心里默默思量着，这次的题很灵活，很多题里面都有误导陷阱，不过他有信心。
　　比赛结果要等傍晚才能出来，中午大家集中在比赛场馆里的食堂就餐，陈墨来得晚，已经没什么菜了，他又挑食，看了看没有他想吃的菜，后面的人又在催，他眨了眨眼:“大叔，我要一个小青菜，一个豆芽，谢谢。”
　　大叔看了眼他，狠狠挖了两勺青菜又狠狠挖了两勺豆芽，青菜和豆芽都把饭埋的看不见了，才放下打菜的勺。
　　陈墨接过菜盘，有点呆住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路过其雅就餐区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不熟的熟人，那天巷子里的男生，沈逸帆也认识他，叫什么？
　　叫……好像叫谢定生。
　　谢定生和旁边的人闲聊着，姿态慵懒又放松，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也跟着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一抬眼就和陈墨匆匆对视上，陈墨面色如常地坐到了离他们不远的一中就餐区，带队老师在问大家心里觉得自己发挥的怎么样，问到陈墨的时候，陈墨刚好往嘴里塞了口青菜，他费劲咽下去，开口道:“我觉得很好。”
　　“哟，对自己很自信啊，不过确实，你跟周获啊，一个文科班数学大神，一个理科班数学大神，应该自信。”
　　既然提到了周获，老师又去问周获比赛感受了，陈墨又一个人默默扒着青菜。
　　手机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季南悠。

　　他接起电话:“喂，南悠。”
　　“吃饭了没有，吃不吃得惯？”季南悠直接问道。
　　“再吃，还行。”
　　“还行就是吃不惯了，没事，就一顿，晚上来我家，我妈今晚亲自下厨做大餐。”季南悠兴冲冲地说道，赵女士厨艺好的堪比职业厨师，不过因为开棋牌室，需要一天到晚待在棋牌室服务客人的原因，很少有时间抽空回家做饭。
　　陈墨点点头:“嗯。”
　　“你说完没，说完让我跟我墨墨说。”
　　“哎呀，你吵什么吵。”季南悠抱怨道，然后又对陈墨说道:“沈逸帆上跳下窜地要跟你聊天，你跟他说吧。”
　　“好。”
　　“墨墨，我跟你说，你这次有个强敌，就是那个其雅的谢定生，谢定生你记不记得，咱们上次去其雅找小雨的时候，他就是那个小雨的发小，小雨跟我说了，他是他们学校理科最厉害的大神，从小就参加各种竞赛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咱们也是很厉害的是吧？对了，你能不能帮我去问一下谢定生，小雨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沈逸帆你神经病是不是，自己去问，这种事你让陈墨去问，你别让我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你。”
　　“母老虎，就问问又不掉块肉。”
　　“你怎么不去问？再指使陈墨干活，我就把你炖了。”沈佳好声音不大，但是说话又毒又快的，像机关炮一样。
　　陈墨默默听着，也不觉得吵，也不插嘴，大多时候他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佳好，你要不要跟陈墨说什么？”沈逸帆被沈佳好踹了两脚以后老老实实地躲到了一旁，不再作妖。季南悠拿回了手机。
　　“不用了，我没什么要说的。”沈佳好依旧一副冷酷到底的样子。
　　季南悠又跟他说了几句暖心话，挂了电话，陈墨看了眼菜盘里的剩下许多的菜，叹了口气，好浪费……
　　他想了想，站起来去打菜窗口问大叔要了个袋子，大叔是个感性的人，以为陈墨是那种家境特别贫寒的孩子，怜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仅拿了个打包袋，还准备给他加点没卖出去的豆皮，囧的陈墨连连摆手，他性子温吞说话慢“不是……不是……大叔，我拿回去喂猫。”
　　大叔这才放下勺子，哦哦两声，递给他打包袋，还说了句加油，陈墨点头特别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下午五点，傍晚夕阳正好，成绩出来了，一共六十个参赛选手，近一半都只有120-130，140以上的选手只有六个，陈墨是六个之一，不对是三个之一，因为145以上的只有三个，他是三个之一。
　　他看着成绩榜，第一周获150谢定生150 第二陈墨148.5 第三孟微144……
　　孟微是早上和他一起玩数独的女生。
　　孟微走过来恭喜他，陈墨摇摇头:“第二。”
　　“已经很好啦，只能说谢定生和周获实在太强了，听说一会儿会有大题加赛，难度特别高计算量也很大，加赛时间才半个小时，天啊，要是我腿都被吓软了。”
　　“怪不得现在没看到他们两，原来是被叫去备赛去了。”一旁听两人谈话的男生插嘴道。
　　……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又是十分钟，加赛结果也出来了，还是一样的分数，大家惊叹声一片，议论纷纷。陈墨站在众人间，和大家一起鼓掌，脑子里却在回想着，自己是哪里出了错扣了1.5分。
　　晚上八点，比赛结果出来了，一中团体赛金奖，个人赛前三包揽两位，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领奖的时候，教育局书记给他们颁奖，这是陈墨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各个区的区中考状元的颁奖，书记认出了他:“我记得你哦，那年运诚区的区状元是不是你，是吧？”
　　“是我，书记。”陈墨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银牌和奖状，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走到周获和谢定生面前的时候，书记又说道:“哎呀，两个小伙子旗鼓相当啊，不错不错，谢定生，我和你父亲前不久才见过，虎父无犬子。”
　　谢定生敷衍地笑笑，很明显不是很满意虎父无犬子的这个评价，好在书记是个见惯了风浪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走过去给孟微颁奖去了。
　　颁奖结束还有个拍照环节，陈墨看向镜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没有拿第一的比赛，说不失落是假的，不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技不如人就说明还需要历练。
　　走下领奖台的时候，经过谢定生的身边，谢定生低声说了句什么，陈墨走下领奖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去，谢定生已经没有在看他了，他在和来恭喜他的人说话。
　　谢定生说的是:“小雷锋？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