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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难以启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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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向晚一直在公司的大堂等着,有些无聊。
他回头见到熟悉的面孔,阮渊和他对视,微笑着打招呼,夏向晚礼貌挥手。
打完招呼后,阮渊没多做停留,转身进电梯。
“你们认识?”站在夏向晚边上的男子悄悄问他,声音放得很低。
夏向晚斟酌道:“算是认识吧。”
“他是咱老板!”那男子声音显得激动。
“嗯。”夏向晚声线平静。
男子见没趣,就没继续聊下去,但他的神色已经变得厌恶,走到人多的地方,故意大声戏谑:“大家都来了吧,交个朋友,那种不干不净的算了啊,我就看不起走后门的,嫌脏。”
攀不上就踩一脚。
另外一个注意到夏向晚和阮渊的男人附和:“好兄弟,英雄所见略同,没实力还要攀关系的人真的下贱,咱们当中应该没有吧?”
夏向晚皱眉,他被冒犯到了。
可是他什么都没干。
拜心理问题所赐,这些恶意揣测到他的耳中,如同利剑剔着他的骨骼,刺痛。
如果把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比喻成一个大容器,那么正常人拥有的情绪就像酸甜苦辣不同味道的饮品,都被收入到这里,因此人们有了复杂的情感。
而夏向晚的容器因为一场事故失灵,它只接收苦涩与辛辣的汁水。
日积月累,容器里快装满了液体,就算有甜甜的糖水淌进它,也会被里面原有的液体同化成不尽人意的苦涩。
甚至加重了容器的负担,不断往外漫出。
对于夏向晚,恶意往往会放大数倍,他内心的负面远远大于正面,导致多数时候情绪都很低落。
但是他能忍,他会装。
他为了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不得不把所有的负面情绪死死压在心底,那感觉就像是嚼到了玻璃渣子,却必须咬着牙狠狠吞咽,任锋利的碎片划过喉咙,带来尖锐的痛感。
他别无选择。
六年前,才十几岁的男孩,为了让家人放心,学会了演戏。
到如今,这么多年,从来没露过馅。
…
人都到齐后,一个穿西装的白领工作人员过来接待。
他给几个人分配办公桌,夏向晚的办公桌离门不远。在门的附近有一台咖啡机,靠他的位置很近,夏向晚恰好能闻到咖啡的苦味。
很苦。
夏向晚对这个位置不满意,但也不想强求,就受着。
第一天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清闲,没什么重要的事,他绕着整个二楼走了圈,熟悉一下位置。
…
阮渊在办公室有些坐不住,喜欢的人就在二楼,但他没有理由去靠近。
烦躁。
秘书抱着一叠文件走来,“阮总,今天上午有两个会,八点十分第一个,咱们先准备准备。”
她阮总牛头不对马嘴:“二楼的摄像头都能正常用吧?”
秘书愣了下:“啊…可以的。”
“把监控视屏实时同步到我的电脑。”
“好。”
夏向晚要是知道,肯定会骂他变态。
阮渊摆烂。
骂就骂吧,打他都愿意,他认。
迟了六年的喜欢,并没有淡褪一分一毫,反而如同烈酒,经过时间的沉淀,越酿越浓。
…
夏向晚走着走着绕回办公区,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抽屉意外的发现有一包棒棒糖。
棒棒糖边上还有纸条:特供,可以吃。
真贴心。
他剥开糖纸,塞一个进嘴里。
空气中咖啡的苦味不再呛鼻,而是变得香甜,沁暖人心。
上面还没布置任务,夏向晚摸鱼,他打开社交软件。
七点四十一。
xw:早安。
abyss:早,今天到公司感觉怎么样。
xw:非常人性化。办公桌抽屉里还有糖吃。
abyss:表情包摸头.JPG
xw:就是离咖啡机太近了,味有点呛。
夏向晚不喜欢咖啡。他生下来就偏爱甜食,不沾一点苦。
abyss:你可以跟上面反映一下,让他们帮你换个位置。
xw:还是算了吧,况且我就是个小员工,被他们嫌事多就不好了。
abyss:我真想把我的好运分你一半。
真会撩,把夏向晚吃得死死的。
“喂,阮总。”
“把二楼的咖啡机搬到离员工办公区远一点的地方。”
阮渊转头吩咐。
早上有两个会要开,他没有什么时间,在软件上和夏向晚聊几句就下线了。
夏向晚那也总算来活。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自由职业,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文手,写点影评什么的。
赚得不多,加上自己自媒体剪视频的钱,勉强能维持生计。
夏向晚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文艺片,一部文艺片能反复观看四五次,他享受推敲细节的过程,挖掘每个镜头的深意,有特别中意的片段还会剪成卡点发布。
深度剖析一部电影,用独到的理解,细腻的文字去创造让人动之以情的长篇大论,这便是他的工作。
他现在的工作也是剪片子,只不过少了一点文艺范。
这个公司皮上是一个直播平台,夏向晚的工作是剪一些直播的名场面,作为宣传或者是广告挂在直播的主页,吸引用户。
他拿到一百来个素材,挑来挑去,打算先剪游戏区。
点开游戏分类的素材,第一个居然是
他自己。
但不是以他的视角,视角来自一个主城的路人。
视频播放的是夏向晚操作渡雾客以一敌七的片段。
继续往下翻,排在前面视频来自几个知名主播,这次是第一视角,画面上无一例外地都是一些神操作片段。
夏向晚都拿过去剪了,剪成个合集卡点,配上音乐贼炫酷。
他本来就有剪片子的基础,因此视频与视频之间的过渡显得非常自然,像吃了德芙巧克力。
整个完成之后,夏向晚从自己的歌单里面挑出几首能卡上点的小众纯音乐,当做BGM,效果很震撼,相当不错。
一切完毕,他把视频上交给编辑部。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
夏向晚又闲起来。
但没持续多久
“你好,你现在有空吗?”边上来了个女孩,看样子很着急。
“有,怎么了?”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家里突发状况,我现在不得不回去一趟,但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事,我帮你吧,正好我手头没什么急事,你这个…具体怎么操作?”夏向晚站起身,跟着女生来到她的办公桌。
女生垂眸,操作着鼠标,“谢谢!你可以叫我王萌,我是个超管,工作不会很难的。”
她顿了顿:“像这样,点进一个直播间听十分钟,判断有没有违规,违规给出警告,就这么简单。”
她手法娴熟地点开文件夹,“这里是直播间的条约,基本上就这些了,对了,如果警告对面没有反应的话可以直接封房间。”
夏向晚听懂了,“好,交给我吧。”
王萌感激得连连鞠躬,“谢谢帅哥!”继而匆匆跑开。
看样子真的很急。
夏向晚直接坐在王萌的位置上,开始处理工作。
他点开直播排行,一个一个往下翻,本以为工作会很轻松。
除了一开始几个技术流主播很好过,后面都一言难尽。
第一个,超短裙,露脐装,对着镜头舔冰棍,前五分钟没什么问题,后面越来越怪,冰棍舔着舔着开始翻白眼
…
夏向晚两眼一黑,违规!!
第二个,中山装,黑墨镜,抱着本书张口闭口社会完了!传播黑暗思想,滔滔不绝洗脑群众。
什么反社会,违规!!
第三个,没画面,音频直播,一声“哥哥”叫得九曲十八弯,一个喷嚏打着打着开始啊啊乱叫。
违规!!!
夏向晚感觉自己的耳朵收到侵犯!精神收到摧残!
第四个直播间刚打开,传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娇.嗔,“吃~个~橘~橘~”
违规!!!!
夏向晚觉得这个东西他干不下去了。
还是剪视频来得简单。
他硬着头皮处理完剩下的直播间,勃颈通红。
阮渊开会结束,一下楼看到的就是局促到极点的夏向晚。
耳朵是红的,脸是红的,连带着脖子也是红的。
这是干了什么。
阮渊走上前去打招呼。
“中,中午好!”夏向晚被吓一跳,他关掉电脑屏幕,磕磕绊绊的,感觉遇到了什么难事。
夏向晚后期看到不知道多少个擦边主播。
他满脑袋的问号,这是直播平台吧,不是外网吧?
这些主播都…这么开放?!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阮渊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打完招呼就回到自己楼层。
他特别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
夏向晚为什么换位置,难道咖啡机还没去搬?
他怎么满脸通红的,是不是身体难受?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xw:你平时会看直播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树洞:不怎么看,你准备直播?
xw:不不不!
这么抗拒?
xw:直播害人!但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方绎和你说过我的病情吗?没说过的话我再详细叙述一遍。
树洞:他说过。
xw:哦哦,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早上情绪低落,按理来说应该会持续很久,但是并没有,中午的时候就好多了。
xw:这算不算有好转?
树洞:当然算。
树洞:你刚刚提直播是…?
xw:我是看了直播才有好转的。
夏向晚多少有点难以启齿。
xw:但是那些直播都不太能入眼,我觉得我的症状变奇怪了!
居然看涩.情会缓解低落,好诡异。
树洞:或许是你的注意力别别的事物吸引了,亦或者你接触了更有冲击的事物。
阮渊的心思还被前几句话勾着。
怎么受委屈了?受什么委屈了?谁让夏向晚受委屈的?
xw:这样吗,我明白了。
夏向晚心安了,起码他不是变态,需要看那种东西治病。
树洞:最近几天多注意休息,乐观一些。
好乖,阮渊想去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