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约取

31、碎片

　　南星泽在书房写着拿着各科老师提前给他的卷子，一边计时一边写卷子。

　　杨柠月敲门进来，在桌子上放了杯牛奶：“这么晚了早点休息。”

　　南星泽快速写着，头也没抬：“等晚自习结束，肖予要给我视频的。”

　　“嗯，那好，”杨柠月看着他手边写完的卷子，随意拿起一张，“你那个室友，他对你——”

　　“他因为一些小事不喜欢我，可能找人打听了我转学的原因吧，”南星泽放下笔，转动椅子看着杨柠月，“也许跟肖予他们几个人也有关，但我不关心这些事。”

　　杨柠月伸手摸他的头：“我知道，这件事如果解决了，你能更开心一些吗？”

　　“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南星泽拿起杯子，“最近开心的事就是……遇到肖予吧。”

　　南星泽喝完牛奶，低头看着杯壁上的奶渍，自嘲一样的轻笑一声：“姐，如果能亲自动手了结了那条烂命就好了。”

　　杨柠月闭了闭眼，从他手里接过杯子：“何必呢？送他回去就好。”

　　她知道弟弟心里还介意，介意小时候因为自己贪吃贪玩差点酿成大祸：“你那时候还小，别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只是你一直不断回忆，不断往那段记忆里增加子虚乌有的细节，让你陷入了回忆陷阱。”

　　那天杨瑞清捧了满手的棒棒糖问他：“烟烟，和叔叔一起吃糖呀！”

　　他明明一直被告诫，但是他看着满手的棒棒糖犹豫了，“车上有水枪，我们去东区浅滩玩水枪吧？”

　　“月月也会去哦，马上一起去接姐姐吧？”

　　他当时拒绝了吗？
　　试图跑掉了吗？
　　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车外的杨柠月看到自己在车上，面不改色也跟着上了车。

　　没有水枪，也没有浅滩玩水。
　　只有陌生的看不清周围环境的黑屋子，他和杨柠月被铁链子拴在一起。

　　与杨瑞清一起绑他们的男人贼眉鼠眼，杨瑞清出去打电话，那个男人就想对年纪尚小的杨柠月动手动脚。

　　杨柠月吓得直哭，一边哭一边咬男人的手，男人被咬疼了就照着姐弟两□□打脚踢。

　　南星泽不懂男人做了什么，他只知道姐姐害怕，自己也害怕，也就跟着一起咬。
　　后果是两人被踹得倒地不起。

　　屋子太黑，不知道白天黑夜轮换。
　　等南星泽睁开眼，就在医院里了。

　　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明白了当年那个男人想对杨柠月做什么，所以在后来的时光里，回忆不断加持，使他越来越自责。

　　原本幼时的事在没有人刻意强调的情况下，也许会被慢慢淡忘，那个时候燕泊羽日日守着姐弟两人，时时照看两人的心理状态。

　　可能是可以稍稍遗忘的……
　　只是很多年后爷爷离世，杨瑞清在狱中表现良好，请求回家奔丧。杨瑞泽顿时以为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些好转，至少狱中表现良好，父亲离世也该来看看。
　　审批很快下来，杨瑞清在两名狱警的监管下来到殡仪馆。

　　因为丈夫的决定，南希月很生气，她怒气冲冲带着一双儿女就要离开殡仪馆，却直直地和杨瑞清走了个对面。

　　杨瑞清由狱警押送，手里捧着花花绿绿的棒棒糖：“烟烟，还要吃糖吗？你和月月一起吃呀！”

　　他牙齿黑黄，脸上刻意带出的笑容僵硬，眼神却意味深长。
　　南星泽十二三岁的年纪，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幼时的很多细节。

　　南星泽喜欢甜味，喜欢吃糖，尤其是棒棒糖，从此棒棒糖成为梦魇。
　　如果不能亲手斩杀梦魇，就无法与自己和解。

　　子虚乌有的细节也好，回忆陷阱也罢，从杨瑞清出来那一刻起，就需要想办法再将他送回去。
　　如果能消失……南星泽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柠月走到房门口：“那是最不得已的方式。”
　　“我知道，”南星泽站起来，“不会自涉险境。”

　　肖予的作文在晚自习被表扬，尾巴翘高了也没人看，他托着腮懒哒哒的写语文卷子，只不过“扶苏以数谏故”将“数”译成了数学，又被老师骂的全班哄笑。

　　他抬头看着表，放学倒计时还有十秒的时候收拾好了书包，倒计时还有五秒的时候站起来，倒计时为零的时候被老汪叫到办公室。

　　一起的还有顾惜，王闻野鬼鬼祟祟也跟了进来。

　　咋滴看着上午还大言不惭的肖予，摸摸自己的光头，心道孩子很好，就是非要早恋，早恋就算了还是同性的另一个孩子，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两个孩子家里面也不管管自己的孩子……

　　绕口令还没绕完，咋滴叹口气：“肖予你来，你跟我说说你和南星泽——”
　　“还没有追上。”

　　咋滴抹头：“我不是说这个——”
　　“我爸妈可是同意的啊！我要是追不上以后可就打光棍儿了！”

　　顾惜翻个白眼，毫无同情心地看着肖予被咋滴拍了脑袋。

　　老汪看不下去，转头问顾惜：“我们就是想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闻野会这个，他举着手抢答：“肖哥返校第一天就一见钟情！”

　　顾惜点点头，老汪说：“嗯，看出来了，天天那点儿小动作，讲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咳，肖予你这样好歹顾忌一下人家姐姐，”咋滴找了椅子坐下数落肖予，“看你最近语文稳步上升，我暂时原谅你，但是这件事就你们自己知道就好，别搞得沸沸扬扬的！”

　　“我姐她同意了的！”肖予得意洋洋。
　　“你哪来的姐姐？”
　　王闻野还会这个，“噌”一下举手：“就是星神的姐姐！”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咋滴无奈摆摆手：“走吧走吧！别让我看见你。”

　　老汪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咋滴深吸一口气：“肖予他们家都知道？”

　　“知道，人家爷爷都知道了，”老汪盖上盖子，“南星泽送给肖予一幅字，肖予拿去装裱的时候被看着了，说是老爷子回主宅就准备了一盒龙泉印泥当见面礼。”

　　咋滴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没耽误学习，那就不操那份心了。”
　　“哎，走吧，下班儿！”

　　肖予颠颠地给自己收拾好，清了下嗓子，拨了视频邀请。
　　“烟烟~~晚上好呀~~”

　　南星泽看着填满手机屏幕的一张脸，轻笑出声：“今天心情好？”
　　肖予趴到床上：“作文被夸了呢。”

　　“这样啊，”南星泽眨了眨眼睛，“那你好棒哦。”

　　南星泽开着小夜灯，眼睛在灯光里多情明亮，肖予愣愣地：“烟烟，你好好看啊，我好想你。”

　　直球抛来，南星泽眼下有些发热：“嗯——我很快就回学校。”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直到肖予想起来一件事：“烟烟，我快生日了。”
　　“我知道的。”

　　“那你——”
　　“我可以回去的。”

　　肖予乖乖巧巧：“好。”

　　又沉默一阵。

　　“烟烟要好好吃饭，好好看医生。”
　　“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