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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刘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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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致远简单烙了两张小饼给家里人垫垫肚子,天刚放亮就随宋瑜出了门。
大越建国已有十余年,与前朝的那些战火纷飞早已不见了踪影,如今留在江宁县街头的只剩下人间烟火的热闹气息。
昨夜的馄饨摊子匆匆忙忙收了幡,转头位子就让卖油饼的占上,热腾腾的蒸屉一放,稍一掀盖子小麦香气就涌了出来,引了不少晨起的人围上去抢着购买。
宋瑜第一次真正能在这古代集市里逛一逛,相比之下泗水河集差远了,好奇心驱使下她放慢了步子,挨个摊贩逛逛。
街上车水马龙,小贩叫卖声不停,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摆在路边,上头还挂着水珠,水灵的紧。
宋瑜上去问一句价格,却比村子里贵了一倍还不止,连忙摇摇头,抓紧荷包溜了。
这江宁县不愧是县城,方才那些东西虽然贵好歹宋瑜还在村里见过,可顺着官道再往前走,那些临街叫卖的东西竟有一大半她都叫不上名字,只能勉强看出这家是卖糕点的,那家是卖饰品的,前面一家又是卖布匹的。
“小娘子来的可巧,今日刚上来的新鲜玩意,买一个吧?”卖饰品的老伯见宋瑜来,立刻拿起一根簪子招揽起生意。
他手中的簪子模样倒是精巧,银丝编成并蒂莲的模样缠在木簪上加以点缀,更稀奇的是那莲花旁不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而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猫,趴在莲瓣上睡的正香。
银丝尾部嵌入木簪中,眼看老伯接连晃了几下这银丝都没有晃动脱落的痕迹,显然质量也是很过得去的。
宋瑜被这东西吸引过去,接过簪子仔细端详。
老伯见有客人上门,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介绍起来:“这可是京里传过来的时兴样式,便是那专供贵人的白玉堂都不一定有这份巧思呢。”
宋瑜失笑,这话定是这老伯托大了,即是专供贵人的,他又岂能知道人家有什么样式,不过是说出来哄人,好往上抬价罢了。
只是这猫儿编的确实灵动,若是她开店迎客的时候戴上这么一只簪子,无需多贵重,图个样式讨上一分吉利也不错。
老伯看出宋瑜心动,有心再加把火上去:“小娘子收了吧,今日你来的早,本来想卖个一两二的,如今你来,显是有缘分的,便一两银钱给你就是。”
宋瑜乍一听价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一个小簪子,上头的银怕是连六钱都没有呢,他就敢要一两银子?
宋瑜摇摇头,果断把簪子放下了。她早就不是刚来时那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白了。
岂料老伯见人要走着了急,直接拉住了跟在宋瑜身后的林致远:“这位公子,你看你家娘子这是怕招家婆数落呢,你快掏了腰包,买一个讨她欢心吧?”
宋瑜听了心底偷笑,根本懒得辩解。
这才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呢,若只是他二人非夫妻关系倒还好说,偏这家伙还自有心上人,又家世不凡根本看不上这样的东西,这老伯这样乱点鸳鸯谱,只怕林致远要恼了呢。
宋瑜都算好了,心底默念一二就准备转身去拦住林致远,免得后者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岂料身后传来少年一声腼腆应答:“好。”
?!!
宋瑜猛地回头,就见林致远脸上还带着那抹熟悉的红晕,他从怀中掏出银两递了过去,又珍而重之地接过老伯手中的木簪。林致远似乎才注意到宋瑜的目光,抬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娘子,为夫给你戴上。”
说完他走近几步,小心翼翼将簪子给宋瑜别在发间,只露出银丝编制的莲花和那只花间酣睡的猫儿,格外雅致。
*!
来了这儿这么久,宋瑜第一次差点让脏话脱口而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与人情投意合还能面不改色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别的姑娘买礼物,还称呼别的姑娘为娘子?!
宋瑜铁青着脸,出离的愤怒让她直接忽视了脸红也不能算是面不改色。
她抬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致远,只是碍于周围还有围观的人,不想闹得太过才没当众发作。后者似乎有些意外,走近一步,低头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声解释:
“宋姑娘莫恼,姑娘新店开张,林某还未贺过,这簪子就当是贺礼,还望姑娘能笑纳。”
即便如此,宋瑜的脸色在抵达刘府之前依然没有好转,林致远也不急,仍是落后一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宋瑜身后。
虽然路上有些许耽搁,但到刘府时天色还早,宋瑜寻了角门轻扣两下,不多时就有一个婆子走了出来,哈腰行礼道:
“是宋姑娘吧?我们小姐等候多时了,快随我进去吧。”
但她满脸的笑意在看到宋瑜身后的林致远时顿时收起不少,踌躇片刻还是领了两人进去,却是直接领进了外院的书房。
“这书房是我们小姐跟少爷共用的,两位且稍坐,老奴这就去请示小姐。”
她刚一退下,便有小丫头上了茶。
宋瑜揭开茶盖,登时茶香四溢,一旁林致远泰然自若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宋瑜有样学样,也抿上一口,但茶味苦涩,她又不懂得品鉴茶的回甘,再好的茶叶在她这儿也及不上白开水解渴,是以装模作样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每到此时,大概就是宋瑜最怀念现实中可乐奶茶的时候了。
不过片刻,门外便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又轻又急,紧接着刘明珍那张微微冒汗的小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她先是看向了林致远,一怔,随后又看向了宋瑜,很快脸上又挂上了得体的笑容,轻移莲步走到宋瑜面前,笑着招呼:
“瑜妹妹来了?这位是?”
宋瑜也注意到了刘明珍不寻常的神情,但她只当是这姑娘太激动了,又碍于在场还有仆人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是以宋瑜也顺着对方的话答:“正是你要给令弟延请的老师,今日我上门答谢,正好让他也跟着来认认门,日后总不能每回都要我领着吧?”
谁知刘明珍听完后只是一点头,抬手就把汀兰叫了过来:“汀兰,你去叫银杏,领这位夫子去明德屋里。”
宋瑜属实有些意外了,这是小两口吵架了吗?但毕竟她此时还没暴露过自己偷听到了二人私会一事,不好直问,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致远先行一步,独留下宋瑜和刘明珍两人在书房对坐。
不过很快,宋瑜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刘明珍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只有这一人吗?一个人当老师只怕管不住明德那小子。往日不是见有三人辅导宋珩读书的吗?
话说到这里,刘明珍还在问询,可宋瑜早就摸清了,合着是找错人了呗!
宋瑜忍笑,强装一本正经的样子:“自然不止这一个。刘大小姐若是不满意,下回我把家里寄住的那几位老师都拉过来,供大小姐您好好挑选一番,可好?”
刘明珍正要点头,可一抬头就对上宋瑜戏谑表情,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红了脸,手里的帕子丢了过去:“瑜妹妹!”
宋瑜眼见已经败露,刘明珍又不像是真恼了,再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刘明珍又羞又恼,使了个眼色让折返回来的汀兰把门关了,等宋瑜笑够才压低了声音询问:“瑜妹妹你是何时看出来的?”
宋瑜不敢实说,笑着道:“上回你来,看那三人的眼神,再加上后来的频频拜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你瞒的也好,我实在不知是哪一位。既然不是这位,难道是……赵大哥?”
刘明珍微顿,摇了摇头。
这下连宋瑜都愣住了,不是赵大哥,难道说,刘明珍心怡之人,是阿胜?
宋瑜脑海中浮现出平日里阿胜那副别扭的小孩模样,看向刘明珍的目光都多了分悲悯。好好的姑娘,怎么看人的时候眼睛瞎了呢,林致远跟赵大哥,哪个不比阿胜要好?
但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宋瑜只能认为是自己没能看到阿胜富有魅力的一面了。
“好吧,那……我下回叫他来好了。”
说完这句话宋瑜就开始犯愁,就这两天的表现来看,明显阿胜是不愿意来刘府的,也不知要怎么劝说他来,或者干脆让刘明珍去宋家。
然而不等宋瑜开口,刘明珍先拒绝了。
“自从上回……罢了,我知道他最近总躲着我,不然今日这种名正言顺的时候,他定是要上门来的。只怕是要借你店铺开业那日,我专门上门庆贺才能见他,问上一问了,只是还要厚着脸皮请你帮忙,找个机会让我与他独处,好问个明白。”
宋瑜不想多事,情侣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只是叮嘱了几句:“虽说大越民风开放,你还是带着汀兰才好。另外,便是他愿意,你家里……”
“我都省得,家里说只要家世清白都可,我只怕他不愿。况且,上回我问起他婚嫁之事,他只推说是大事,要与家中商议。瑜妹妹,你可知他家里是何光景?透个底给我,我心里也踏实些。”
这句话实在把宋瑜问住了。这几个月来相处她为了免生事端始终对几人的家底避而不问,看阿胜那样子估计是非富即贵,又是未来状元的堂弟,当是与刘明珍相配的。
宋瑜思量间又看向刘明珍,对方焦急中又带羞怯,可却不躲不避地看着宋瑜,默默等着回答。
宋瑜摇头:“他们家里究竟如何,我也不知。不过你既然托了我,我自然尽力帮你,也算是报答你帮我在江宁县开店的事情。”
两人又客套一番才离开。
回去路上宋瑜看见林致远不由有些歉意,对方一片好意,自己却因着些无端猜测迁怒对方,实在是……偏偏这种误会又不好直说,只能在回去路上买了不少糕点,只说是给他的报酬。
一路上宋瑜也尝试套话,可林致远似乎对这些极为谨慎,只是含糊说他家与宋家是世交。这话实在荒谬,若是世交,怎么不见宋清风过世时他家中派人来祭奠?
可宋瑜一把这话戳破,林致远就开始装傻,推三阻四就是不肯透露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