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圣彼厮前传）》滑头的猫鹰

1、第一章 不还路

　　秦子芸闲坐在窗下，随手别了柔顺的碎发，打量着早已熟谙的学堂。她正待吴财写罢诗拿与她看——丝毫不必同他人一般担心住宿、吃食。纵是吴财之父吴鲤不干正事、成天赋闲，也像吴瓷村其余村民一样极重视教育。村民习惯储蓄，适龄儿童又众多，加上邻里或出于可怜她孤身一人，或因对她有些非分之想的补贴，哪怕是这等荒年，她只凭这一份生计便可依存于吴瓷镇了。
　　据村里林氏说，她夜晚观星，见星象不同于往日，想必不久将有巨大灾变发生。近日因预备抵御天灾需早收尚未熟透的麦子，农忙之间，学生偏一齐去做下手，只剩吴财来混日子。叹了口气，见无事可做，子芸只得盘算盘算添置什么学具、剥落剥落脱离的墙灰。正剥着，忽想起林氏聊到过，这材料的承重墙村民们已不会造了，这样的房村里更是仅有一间，还随了她做学堂，其余的房屋都是纯由砖瓦砌成。
　　凝视着两年来被徒手挖穿的墙体，子芸心虚，暗自道：“我这洞倒也的确不失美感。想来到底是因为失传了技术，物以稀为贵，这样平常的屋子才成了宝贝。几时记得用稀泥将它填补上便可。”想着，意欲起身活动活动，又顺手拉过另一把椅，以椅背挡上洞，却不曾想一回头与端着宣纸的吴财撞了个四目相对，一时间好不尴尬。子芸原想卖蠢，作无事发生，财却不肯放过，痴痴笑起来。他眉目原本就细，这时眯起，比原来更细几分，叫人找不着瞳仁。
　　“哎呀，好姐姐怎么打了个洞！怕是只小野兔上了身，我帮你看看——”说罢，财要拿手勾子芸细腰，子芸又急又恼，抄起书卷欲向他额头砸去，喝道：“谁是你姐姐，喊秦先生，不得有逾越之举。”财反得意道：“秦先生，还得仰仗您教小生规矩哩…”子芸咽下口气，一手将书卷放下，一手接过他递来的宣纸念道：“远看墙洞齿齿锯，近看墙洞锯齿齿。若把墙洞倒过来，上边不锯下边锯。”
　　子芸读了诗，差点没背过气去，顿时又抄起一旁的书卷。那书屈屈一两寸厚，在子芸手里却别有玄机，顷刻间，清脆的一声磕在了那吴财头上，招来数声哭喊。
　　转眼已是晌午，子芸略带倦意地走过吴财的桌椅，脚步虚浮，一双杏眼难得地失去了光泽。“秦先生，我前来赴约。”“说什么先生，你我不过是平辈。”秦子芸听出是挚友林覆墨，瞬间精神起来，忙拿伞迎出屋外，把吴财晾在了室内。正午太阳毒辣，覆墨一路走来，这时不住地喘气，子芸知她体虚，一面为她撑起纸伞，送进屋内，一面又说：“若凭本事，你还要对苣儿行大礼呢。”说罢，这才想起宣布散学。财刚要走，覆墨又补一句：“她捕起鱼来比她爸爸和弟弟加起来还强哩，不是一般人比得的。”堂内传出一串笑声，扎进吴财的脖颈，在咽处刺穿了一片。
　　送走吴财，子芸算是松了口气。“你可知道他今日做些什么？他还算是你的堂弟，却和他爹一样是个不做事的无赖，呵，长这大光学会戏弄姑娘了。”“且不说他今儿好歹来了，他平日在苣儿面前倒乖巧得很，想必同你顽罢了。”子芸把嘴一撅，嗔道：“你单知道护着他，却不知道护着我。”覆墨并不搭茬，一笑带过，拿过伞兀自向门外走去，子芸紧随其后。
　　“说起阿苣，许久没有去长河边了。”“这便是要去呢。最近村里忙着屯粮抵御天灾，连带着苣儿也常去那般险地捕鱼。”“她毕竟不同于她父兄的，她可是……”
　　二人在林荫道间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