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宠》肆昔

1、在心上

　　盛夏的天气本就燥热难忍，最近杭城的天气更是近年新高，连带着人都带了几分不耐烦。
　　“允哥，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这一年没你，我们哥几个都可难熬。”陈令边说边从便利店的冰柜里拿出几瓶矿泉水。
　　谢知允扫了几瓶水，照例说：“我扫你。”冷淡的声音传来，陈令噎了一下，掏出手机付款。
　　正值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陈令在便利店里苦口婆心，想劝谢知允回学校。
　　少年冷俊的眉眼带了几分不耐烦，他抬头看了看钟，说了一句让陈令在这个炎热的午后如坠冰窟的话，“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陈令表情一下子崩溃，但对上少年的眼睛，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
　　“那我明天再来啊！”陈令不放弃。
　　谢知允没有理他。陈令出了便利店，热气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刚想打电话给几个兄弟，一抬头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纤细高挑的女孩走过来。看到她，连高温带来的不耐烦都少了几分。陈令第一眼就认出她了，一中美女多，但这最出名的当然是高一的夏竹清，人家简直是家长口中那个完美的别人家的小孩，成绩优秀，长的又好，很难让人不羡慕。陈令多看了她几眼，往反方向走了。
　　这边夏竹清走进了便利店，跟往常一样拿了饭团到前台。“帮忙加热一下，谢谢。”少女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泠泠，像上好的玉碰撞发出的脆响。谢知允熟练的把饭团放进微波炉。
　　在等待的时间里，夏竹清不可避免的想到学校里关于眼前这个少年的传闻。通过她这几天的接触，夏竹清觉得他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凶，对工作也很尽职尽责。
　　“叮——”微波炉的声音打断了夏竹清的思考。“小心烫。”谢知允提醒。
　　“嗯，谢谢。”夏竹清接过饭团，走出了便利店。谢知允的目光一直跟随她直到看不见。
　　这个点本来人就少，谢知允无事可做，想到了陈令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想回学校，可是沉重的债务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多么想和那些人一样光明灿烂，可他这种人，只能在阴沟里，可能永远也看不到天空有多么美好。更不应该肖想不属于他的神明。
　　夏竹清在路口的阴凉处等车，这个暑假她每天都要来这边上化学课来弥补她的一点短板。
　　“喂，妈妈。我在等车了，你不用来接我，嗯嗯，好。”夏妈妈总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外面，夏竹清上了车，顺便给好朋友柳悦回信息。
　　悦悦：到家了吗，宝贝。
　　竹下：在车上了，你先去我家吧，我妈妈在家哦。
　　悦悦：好哦，路上小心。
　　柳悦是舞蹈生，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相知相伴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但是高二分班，柳悦选了文，夏竹清选了理。柳悦跟生离死别似的，难过了好久。两人说好了这个暑假到彼此家里住一段时间。
　　下车后，柳悦已经在家门口了，一见到夏竹清就兴奋的跑过来抱住她，说：“哎哟，宝贝，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想死你了！”
　　夏竹清笑了笑，说：“我也很想你！”两人一起进了屋，夏妈妈已经切好水果了。“你们上楼把水果带上去，空调别打太高。”
　　“好，知道了。妈妈/阿姨。”两个人异口同声。
　　一进房间，柳悦就瘫在了床上，“你不知道我妈都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了。整天盯着我练舞，我人都快废了！”柳悦的妈妈是舞蹈老师，是个很严肃的人，在他们家属于是虎妈猫爸了。
　　“放轻松，阿姨也是为了你接下来的比赛。你不要懈怠，这几场比赛都比较重要。”夏竹清提醒，柳悦不是一个多么自律的人，好在天赋很高，还有柳妈妈监督。
　　“知道啦，我就休息一会会儿。”柳悦笑嘻嘻。
　　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就准备睡午觉了。
　　午后的时光总归还是美好的，谢知允拿出练习册在刷题。高二辍学的这一年，他打过很多份工，便利店的活还算轻松，工资也还算可以。可是跟无底洞一样的高利贷比起来，无异于九牛一毛。这得多亏了他那个好爹啊，欠了那么多钱跑的无影无踪。他不是没想过不管，可是催债的连学校都敢闹，他别无他法。
　　少年写题目的速度很快，笔峰凌厉。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谢知允没觉得这个日子有多么难过，可是还会不可避免的想到学校里的生活，就跟在梦里一样不真实。
　　下午五点，有人来接谢知允的班。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阴暗潮湿。门口又被贴上了催债人的恐吓单。谢知允自嘲的笑笑，或许他上辈子作恶多端，所以这辈子才会不得安宁吧。
　　没有热乎乎的晚饭，没有凉快的空调，躺在狭窄的床上疲惫的入睡。
　　“允允乖，等爸爸回来，我们就去游乐园好不好。”妈妈温柔的话语就在耳边。场景一转，一家三口在游乐园里，妈妈带着年幼的他做旋转木马，爸爸在给他们拍照，到处是欢声笑语。
　　场景再一转，混乱的客厅，号啕大哭的他。
　　“离婚就离婚，谁还想跟你这个烂赌成性的人过日子。”妈妈很决绝，走的利落，什么也没带走，连他也不要了。
　　恍惚从梦中醒来，谢知允大口喘气。就算他怎么说服自己，他也无法接受那个温柔的母亲最后会把他丢下，那么多年毫无音响。顺便翻出点面包应付，晚上还要去烧烤店上干活。其实还要多谢那个爹，给了他一张还算可以的脸，找工作方便很多。
　　到了晚上，小吃街逐渐热闹起来。夏竹清和柳悦手挽手，漫无目的地闲逛。柳悦看到什么都想吃，夏竹清只能劝她留在肚子，否则等下什么都吃不下。
　　“诶，那个男的是不是学校里传了一年的风云人物。”柳悦突然兴奋起来。
　　夏竹清朝柳悦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黑色卫衣，带着花围裙的少年。他仿佛与周围嘈杂的环境割裂开来，端着盘子在客人之间穿梭，游刃有余，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让人多看几眼。
　　那个少年好像有所感觉，突然抬头往她们这边看过来，刚好与夏竹清对视。
　　谢知允愣了愣，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夏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