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浮世四叶草

26、破除幻境

　　说是担心凌小瑶的安危，虞魑从姜镖头那里要来了粉妆舞团的唯一一个押镖队外援资格，真到了队里，又只绕着凌小瑶一个人转。
　　“你这样我很头痛好吧？身为堂堂押镖外援你不应该去装货的马车旁吗？”凌小瑶感受到周围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一时只觉头大。
　　“那货不是就在后面吗？”虞魑嘿嘿笑着示意了一下她的身后，在那里一列装着箱子的马车正在徐徐前进。
　　“但你的眼睛真的有放在那上面吗？”凌小瑶忍不住扶额，此刻她正挎着一箱化妆工具，穿着粉妆队特有的制服。
　　“有。哎呀，你话怎么那么多呢？我带你来京城的，自然也要保护好你啊，这点小事对我而言没有什么难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虞魑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但整个人还是跟在凌小瑶身边。
　　旁边传来几道低低的笑声，最后一人说道：“哎呀逍遥，你哥哥要跟着你就让他跟着嘛，多一个人保护你又有什么不妥呢？”
　　“呵呵，让各位见笑了。”凌小瑶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有，我们是觉得你有这么一个关心你的哥哥很好呢。”说话的是全队唯一的女妆师，她时不时偷看向虞魑，似乎对他颇有好感。
　　“是吗？哈哈。”凌小瑶打了个哈哈算是糊弄过去，一转眼众人便站在了皇宫的侧门前。
　　“据说这次寿宴邀请了许多皇权贵胄，我们要好好表现啊。开宴是在午时，舞姬们一早就乘着马车进去了，我们要提早两个时辰进去，快点快点加紧脚步了啊。”粉妆队的领队回过身朝在场的十余化妆师招了招手，朗声说道。
　　“后勤的也赶紧了……”
　　“搭台的跟我来……”
　　“这些货物可都清点清楚了？衣服够不够……”
　　众多队伍的领头纷纷开始招呼，现场紧张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进了宫门，幸而化妆队是跟压货队一道行动的，虞魑又如愿以偿的跟在了凌小瑶身边。
　　“哎呦，我的尉迟小哥，你为什么这么粘人呢？”当凌小瑶一转身差点与虞魑脸对脸撞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想起来了？”虞魑一愣，惊讶的看着她。
　　郑重地点了点头，凌逍遥说道：“昨日我灵感突发，回了粉妆楼描画新妆容，白逸煊也来了，在某个瞬间他让我想起了林师兄，所有的一切就串连了起来，于是乎，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对了，玉狐儿那个小混蛋呢？”凌逍遥说着，回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想起前不久虞魑跟他关系极好，看了看对方脚边如此问道。
　　尉迟天猛然回神，理解了半天她说的话，才突然道，“噢！前几天他还跟我一道在粉妆楼外等你呢，那之后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应该还在京城吧？”说到最后，他凝眉想了想。
　　“那你们相处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怎么离开这个幻境？”凌逍遥试探着问道。
　　托出下巴，尉迟天看了会儿天，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有。”
　　凌逍遥一把捂住脸，似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没问呢？”
　　“呵呵，一时大意。”尉迟天干笑了两声。
　　“算了，暂且不提这事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姜师姐的位置，再找到白师兄和长风师兄，应该就能找到线索了。”凌逍遥摆了摆手，转身朝前走去。
　　“你怎么就能确定找到我们五个就能找到破境的线索了呢？”尉迟天小跑一步跟上，追问道。
　　“直觉。”她会说一切因果都是缘，然后解释一大通吗？现在时间紧迫还是按他们原来的计划行事比较妥当。而且她莫名觉得，林师兄是来帮他们的。
　　化妆间里，凌逍遥的主要任务就是监督众化妆师为舞姬们画月半星辉的妆容，确保她们的妆容一致。
　　这看起来是个简单的活计，实则一点也不简单，因为每个舞姬的脸都不一样，要画出效果几乎一致的妆容除了高超的技能还要具备慧眼，凌逍遥充当的就是这双慧眼。
　　人们看一个事物久了就会出现审美疲劳，所以凌逍遥只能在心中拟定一个标准，为防出现差错。但这些点实在繁琐，一一看去让她双目生疼，精神力消耗极大。
　　现场有三十余舞姬，搭配包括领头在内的十个化妆师也要分三批工作，而且每个化妆师的技巧与速度都有所不同，凌逍遥要一个个校正到月半星辉上，其中劳累程度可想而知。
　　画到最后一批，她忍不住揉了揉睛明穴，连续眨了几次眼睛又继续指导众多化妆师。
　　“我说，你差不多也该休息一下了吧，这都过去一个半时辰了。”尉迟天看着她如此劳累，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一阵心疼。
　　“……”众人一阵无言，凌逍遥的作为也不过是想让最终的呈现效果更好一点，她的良苦用心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继续这么下去确实太过疲劳了。
　　“无事，还剩五个画完就可以松口气了，时间不等人，继续吧。”察觉到有人的手微微停顿下来，凌逍遥耐着性子说道。也许他们应该知道一下自己的工作进展了。
　　果然，听到还剩五个，化妆师们的动力又回来了，两刻钟后他们完成了所有工作。
　　“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们一早准备好的茶水糕点，快趁热吃吧。”不一会儿，后勤队的领头笑眯眯的带着一帮托盘的人走了进来，将茶水糕点摆在了桌子上。
　　“姑娘们先出来吧，衣服都给你们熏好了，去隔壁换上吧。”道具队的领头是个半老徐娘，做事精明干练，这一嗓子就叫得时候极佳。
　　舞姬走后后勤队也跟着走了，屋内只剩粉妆队的人坐在桌子边喝茶吃点心。
　　“老板说了一会儿我们也要去观礼，形象不要乱掉啊。”领队指了指桌边正在吃东西的队员，声音严肃又轻松的说道。
　　“是，绝对不会给咱们舞团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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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妆舞团总共会献上三个表演，分别是棠中燕、万物长春和月下星荷。棠中燕属于默语彩景表演，行内简称默言，通默演。万物长春是一支篇幅较长的乐曲，讲述万物生长的故事，意境卓然。月下星荷就是压轴戏了，是一场如梦似幻、虚实结合的舞蹈。
　　总之一句话，粉妆出品，必属精品。
　　节目虽然好看，凌逍遥却无缘观赏了，因为白逸煊派来的人已经来接应她了。
　　“这是御膳房奴仆换衣服用的房间，我专门给你搞了一套送膳侍女的衣服来，你赶紧换上这就去公主庭院吧。”
　　来人是个长相圆滑的男人，他略显尴尬的递了一身宫女衣服给凌逍遥，“送膳的多是宫女，你将就一下吧。”
　　“好的，多谢了。”凌逍遥面无波澜的接过衣衫，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不妨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男人看了看周围，快步离开了。
　　跟着大宫女一路走向公主庭院，凌逍遥记住了所有路线。走到大门时，两个侍卫与大宫女打了声招呼，便撤退了，现在正好是换岗时间。
　　“你们这些都是送给公主的门客的，就说今日太后寿宴，这些是皇上请的。”大宫女站在门口将一切交代清楚，让了她们一一送进去，便走到凌逍遥面前。
　　“逍遥兄弟，我家主子说了，让你给准驸马送去，一会儿我会离开，对外可不要走漏风声啊。”她低声说道。
　　“是，谢过大宫女了。”凌逍遥微微一笑，惹得对方脸颊飞霞。
　　“好了，你快进去吧。不出一刻就会有新的侍卫过来，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大宫女娇嗔地推了她一下，转身匆匆走掉了。
　　凌逍遥苦涩一笑，端着托盘快速往公主庭院里走去。
　　这公主庭院十分宽阔，好在凌逍遥记忆不错，不至于在原地转圈，很快就在一片松林里找到了一间别致小筑。
　　按说今日是太后寿宴，作为未来驸马爷理应陪同公主一同赴宴，但文煊确实留在了公主庭院里，就住在这松间小筑。
　　心中渐渐雀跃，凌逍遥迈出轻快的步伐，不消片刻就走到了小筑门前。
　　抬手叩了叩房门，待里面传出请进时，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人跟易暄长得确实相似，但他看见凌逍遥后，只是面色微微动容，便冷漠无情的低下了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
　　“暄，暄哥哥？”凌逍遥试探着以凌小瑶的语气唤了他一声，却看见他在微微停顿后再没有了回应。
　　“东西放下就退去吧。”淡淡的一声犹如冰块般刺痛了凌小瑶的心，微微皱起眉头，她放下盘子退了出去。
　　在她走后，易暄抬头看了看门外，眼里流露出不忍，随后转为有如实质的仇恨，倔强的收回了眼。
　　凌逍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主庭院的，身体遵循本能回到了舞台边。
　　“逍遥你总算回来啦。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尉迟天第一个走了过来，原本满脸的欣喜一下子变为了担忧。
　　“没，没事。”凌逍遥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坐到了椅子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乱。
　　凌小瑶对易暄的感情，犹如她对白逸煊的感情一样，都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但凌小瑶的感情已经可以算是以悲剧告终，而自己的感情又会走向何处呢？是不是也会如她一样以失败告终？
　　凌小瑶十八年的执念，满心的热忱，在见到易暄后被他的一句话打破，她不禁想到，自己对白逸煊的感情是不是也像这般脆弱？
　　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正在她想得头痛欲裂时，戴着半妆面具的林子开背手走来，“你找到他了吗？”
　　林师兄亲切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凌逍遥突然觉得混乱的内心似乎清明了许多。
　　“见到了。”收拾好情绪，她准备面对这一切。
　　“如今能放下了吗？”林子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凌逍遥睁大了眼睛。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就要离开。
　　“林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凌逍遥赶紧问出困惑她多时的问题，还有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为白逸煊，但后半句她问不出口。
　　林子开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或许他觉得凌逍遥终有一天会自己弄明白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凌，凌逍遥？”姜文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再看凌逍遥，她现在穿着宫女的衣服，看上去更像个女人了，姜文颖大概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尉迟师弟，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转头看见尉迟天，不禁惊讶问道。
　　“你看。”尉迟天指了指舞台方向，众人转眼看去，便见画面定格在月下星荷最美的一幕。
　　月光明亮，夏荷满塘，有夜蝶翩翩起舞，舞姬们围在一起，朝向台下仿佛一朵盛开的清莲，莲芯蕴满星河，点点星光井然闪烁，犹如幻境……
　　眼前的景象快速褪色，众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