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浮世四叶草

2、逐鹿时光

　　距离桃花盛会已过半年，而早在盛会结束时，凌潇遥便差人打听了那位青衣公子，但有用的信息只有一条：其名为白逸煊，现在姜夫子门下学习。

　　要说姜夫子的学院，其实分为内外两部，外门培养科举人才，内门则较为神秘，据说是为姜夫子办事，平日里常可面见达官贵人。

　　不论是成为外门弟子还是成为内门弟子，都难如登天。外门需要具备成功科举的潜质自不必说，内门的条件却无人知晓，只知道是姜夫子和他的得力干将亲自遴选，像白逸煊，就是姜夫子看中并带去内门的。

　　凌潇遥资质不差，但想进姜夫子门下的学子多如牛毛，她费尽了心思才让自己得偿所愿，考入了姜夫子的天逆学院。

　　天逆学院的学生大多是外门弟子，想要更进一层只得努力学习，只有闯出了名头，并且让姜夫子他们眼前一亮，才能进入内门。

　　为了进入内门见到白逸煊，凌潇遥拼命学习，原本她的资质就不差，再加上不舍昼夜的努力，文学和武学都进步神速，因为这还从同窗那儿得了个“凌疯子”的绰号。

　　很快，她就被姜夫子看中，升为了内门弟子，而半年后的今天，就是她前往内门的日子。

　　因为天逆学院只收男性学生，所以凌潇遥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待在学院中，而她的性格温和，言语幽默，很快就结交了许多外门朋友。

　　眼见着昔日的好友将要前往自己向往的学府，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祝福，但难免不甘，又有些依依不舍，便将凌潇遥请去了酒馆中为他饯行。

　　“我说逍遥兄啊，他日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这些昔日的朋友啊。”其中一名男子举起一杯酒，敬向凌潇遥，他一向稳步学习，但同时知晓结交的重要性，在人群中向来颇有主见。

　　“我不会忘了你们的，改日有时间一定请你们出去玩玩。”凌潇遥亦是举起一杯酒来，敬向他，随后一口饮下。

　　“好！逍遥兄果然豪爽，我也敬你一杯！”另一人也端起酒杯来，敬向了凌潇遥，他平日里话不算多，却最懂的把握时机。

　　其他人见状纷纷端起酒杯敬向凌潇遥。

　　“各位兄弟的情意逍遥记下了，他日若是有困难逍遥力所能及定不推脱！喝！”凌潇遥内心一阵激动，顿时豪爽大叫，与众人一同饮下了杯中的酒。

　　按理说凌潇遥一介女流，酒量当是不行，谁知这会儿竟然千杯不倒，神智反而越来越清晰了。眼见着朋友们喝得找不着北，她的心中顿时浮上了一股暖流……

　　喝过酒后众人打闹着离席，各自回了自家。走在路上，凌潇遥忽然觉得一股醉意袭来，于是走到了河边，企图用清风吹醒头脑。

　　她靠在河边的柳树旁，胃中猛然一阵翻滚，“哇”的一声便吐了起来。

　　待吐得差不多，她就靠在柳树上回忆起了半年前与白逸煊的初次见面，想着想着她的心中就泛起了一阵苦涩。

　　对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单相思到底算什么？于是趁着酒劲她将自己大骂了一顿，“凌潇遥啊凌潇遥，你别那么自恋了好不好？人家转眼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你这样算什么啊？你不是自诩潇洒不羁吗，这么执着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你还潇洒的起来吗？你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吗，怎么到了他白逸煊这儿就死心踏地了？别再抱着无谓的幻想了好不好？”说着说着，她的头就昏沉了起来，渐渐地竟是快睡着了……

　　“白逸煊，白逸煊……”睡梦中她依然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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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脑袋昏昏沉沉的，凌潇遥皱着眉头扶着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往四下里一看，却发现自己昨晚竟是睡在了柳树上。

　　“宿醉啊……一点也不舒服。”喃喃自语了一声，凌潇遥跳下柳树，撅了撅嘴朝天逆学院走去。
　　今天就能看到他了吧……“哼！”把自己的心思嗤笑了一番，凌潇遥面露笑容，抱着后脑勺扬长而去。

　　［天逆学院］“姜夫子！”见到来人，等待了许久的凌潇遥行礼而道。

　　“嗯。”看到天赋极佳的凌潇遥，姜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他转头朝门外喊道，“逸煊你进来。”随后，便见一名白衣男子手执佩剑走了进来。

　　“师傅。”他躬身朝姜夫子行了一礼。

　　“这个是你的师弟，凌潇遥。你带他去内院，为师要出去办事。”说完，姜夫子便离开了屋子。而凌潇遥的眼睛从白逸煊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曾离开他的脸。

　　“师兄真是天人之姿啊，晚辈竟有些羞愧。”对上白逸煊疑惑的眼神，凌潇遥赶紧低下头来，抱拳一礼。

　　“凌师弟不必多礼，在下白逸煊，请跟我来。”说着白逸煊看了看他的外貌，倒是未做他想，便不再废话，转身为凌潇遥引路。

　　“师兄！”与白逸煊一同走出房间不久后，凌潇遥忍不住唤了一声。

　　“可有事？”简短的一句话，白逸煊面无波澜的转过身来。

　　“额……师兄可知师傅是去做甚？”凌潇遥只是单纯的想和白逸煊说说话，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就回应了自己，便随意找了个由头。

　　“师傅做甚不是我们该管的。”平静的回答，连他的责备都带不起，凌潇遥的心没由的一抽。

　　“哦。”自讨了没趣，凌潇遥遂闭上了嘴，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过一句话。

　　天逆内院位于郊野的山上，为的是让弟子静心学习。

　　这座内院从外观上看只是一座上了年头的古旧院子，门口有一颗干枯的大树，枝丫上不见绿意，分不出是什么品种。

　　“这棵树已经枯萎了吗？”凌潇遥忍不住走到树前，看着不似完全枯萎的大树，眼里有些怜悯。

　　“尚未。你最好少与它接触。”白逸煊简短回答了一句，最终还是给出了提醒。

　　凌潇遥动了动嘴，还想继续询问，却见白逸煊面有不悦，便应了一声“哦”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内院实行住宿制，总共十个寝房，每房五人，凌潇遥去的寝室刚好差一人。十个寝房编号从一到十，十号寝房就是凌潇遥的住处。

　　一个寝房便是一座竹楼，一楼留有土壤可以钻研药理，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分别放置了五张床铺，洗浴用物皆放于专门修建在地面的浴房中。

　　每座竹楼间以不同的树木阻隔，除非刻意前往，否则是看不见各院情况的。

　　“内院的管理比学院严厉，你需恪守本分。每日酉时才可回寝休息，其他时间都只能待在藏书阁，练武场或学室中。其他的一些琐事你可以向你的师兄们请教。内院总共5个班，每班十人，分为甲，乙，丙，丁，戊，你去戊班就读。”中途白逸煊有事，换了一人来为她引路，此人名为林子开，正是十号寝房资历最深的师兄。

　　“内院弟子一月准假一次，一次三天。今日你尚可回家告知家人，明日你便自行来报到。你是新入门的，应称其他内门弟子为师兄。接下来你可选择与他们相见，亦可下山回家去。你打算怎么办？”

　　林子开停下脚步，举手投足优雅而自然，几次都让凌潇遥误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绝代风华之人，但仔细看去对方的长相并不出众。

　　“我初入内门，自是应该先与众师兄碰个面，还请林师兄为我引荐。”说着凌潇遥向对方抱了一拳。

　　“那好，你随我来。”

　　内门弟子不算多，也就五十人，和天逆学院的一千多名学员相比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因为五十个内院弟子所在之处各不相同，所以一一拜见过后已有一个时辰。凌潇遥累得眼冒金星，双腿发软，只觉得口干舌燥，直想找个地方歇歇去。

　　她一边蹒跚走路，一边强装精神的问道：“白师兄，可还有什么事要做？”

　　白逸煊回来引导她了，得多找点事与他相处久些。

　　“无事了。”淡淡答了一句，白逸煊侧身向着另一方向行去。

　　“诶！白师兄你去哪儿？”凌潇遥吓得一个激灵，本如灌了铅般的双腿顿时疾走起来，追向了白逸煊。

　　“你可以离开了。”没有解释自己要去哪里，白逸煊淡淡的抛下一句便不管不顾的离开了。

　　凌潇遥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白逸煊与她并不熟，她为何却要如此执着的追着他的步伐？她不是以逍遥自诩吗，这样算什么逍遥？怀着失落的心情，凌潇遥朝着大门走去……

　　因碧莹没有资格进入内院，所以不能跟在凌潇遥的身边了，又怕自己走后她被人欺负，凌潇遥只得见了自家老头子，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爹，拜托他多多照抚碧莹。

　　往后她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了。

　　临行前，凌父给了她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新的衣物和银两，沉甸甸的弄得她哭笑不得。

　　“老头子，我是去学习又不是去旅游，你……”后面的话凌潇遥说不出来了，毕竟老头子也是一片好心。

　　“净瞎说！我哪里老了？”忽略掉后面的话，凌父好似只听到了前半句，要他把东西再拿回去，是绝无可能的。

　　知道父亲避重就轻，凌潇遥顿时笑了，随后她打趣道，“哪儿没老啊？看，白头发都出来了。”说着她还煞有介事的直盯着凌父头上的一处看。

　　但她知道，就算有白头发，那也是因为操心她才有的。

　　“好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送你去门外吧。”凌父砸了砸嘴，放软了姿态。

　　说是送到门口，凌父硬是送到了城门口。实在不能再送了，他才站在城门下目送凌潇遥的离开。虽说这次不会去太久，但是一月也称不上短了，一想到整日相伴的女儿要离开一个月，他的心中就满是不舍。

　　凌潇遥转过身看向城门口站着的身影，鼻头突然一酸，将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声吼道，“爹！女儿一定会按时回家的！”

　　直到快看不见城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转回了身，当看见父亲仍然站立着的身影时，终是没忍住落下了泪来。这个老头子，都快看不见了，还不赶快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