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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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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从店里出来,想去对面糕饼铺买些云片糕,突然看到隔壁盐铺子的老掌柜正在像训孙子一样训一个小学徒,那小学徒低眉顺眼的听着,嘴巴撅的老高。他笑着有多看了一眼,不由得有点惊讶,那小学徒眉目间依稀是唐问生的风骨。
抱着手臂在一边看了又看,觉得越看越像。他觉得有趣,就走过去和老掌柜笑着点了点头:打扰了。
老掌柜抬眼从眼镜上看了看他:叶老板,有事?
徐风瞥了小学徒一眼,那小学徒也正偷眼瞄他,看他的目光移过来就急忙眨眨眼避开了。
徐风说:您训徒弟我本不该乱说话的,不过他是我找了好长时间的朋友,今个才看到,所以今儿不管什么错您先担待着点,就当给我个面子,可好?
老掌柜看看他又看看小学徒,然后对那小学徒说:下次当心,再犯错谁来求情我都照骂。
小学徒点点头:嗯记住了。
老掌柜也没搭理徐风,径自回店了。徐风也不介意,笑着问小学徒:你姓唐?
小学徒抬头看着他大声说:我姓田!
徐风歪着头打量他,看他一双亮亮的眼,那眸子和那个雪夜路灯下的唐问生几相似,干净而清澈,只是没有那一味的温润,多了丝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灵动的光。
他忍住伸手摸摸那双眼的冲动,柔声问:叫什么?
小学徒痛痛快快的说:我叫田孝义,你呢,叫叶……叶什么?
徐风笑眯了眼:我不叫叶什么,我啊,叫……徐风。
田孝义也笑了:谢谢,我进去干活了。
徐风叫了他一声:哎,我就在苏记,你有事儿就过去找我。
田孝义有点惊奇的的打量他两眼,然后点了点头:嗯。
过几天的中午,徐风要会苏家吃午饭的时候偶然又看到了田孝义,他正蹲在盐铺子门前一边扒饭一边研究面前的秤杆子。徐风过去看了看,那碗里是很糙的米饭,上面卧着几棵青菜叶子,田孝义不知怎么看那秤杆儿看的恁般认真,徐风都踱到了他身后他还不知道。徐风拍了拍他叫了声,他一惊,手一颤,饭碗啪的打在了地上,这才回过神来。
田孝义看见是他,嗔怪的说:徐风,你怎么不说话啊,吓死我了……说着他伸手去抓地上的饭:不好,我得赶紧收起来,不然老掌柜又要骂我了……
徐风拦住他,蹲下来亲自用手给他收拾好地上的饭和碗片儿,问他:看秤杆那么出神儿?
田孝义晃晃手指头:不是,今天老掌柜教我了,说做生意的,利润都在那一杆秤上,翘翘小手指就能多赚一贯钱。我看看这个秤杆,它有那么神奇么?
徐风点点头:小手指要慎翘,尤其是新开张的铺子,诚信才重要。等到名号打出去了,别说多么厚道的掌柜,别说多么老实的商家,都要稍微在那秤杆子上做手脚的,只是有的重有的轻,太离谱就是奸商了。
田孝义高兴地说:对啊,徐风,你怎么知道?
徐风笑了笑:开铺子的,这些是最基本的东西,不过看你们掌柜肯教你这些道理,他不是拿你做一般小工,他啊,是想训练一个管事儿的。你如果有机遇有脑袋,在这里不出三五年也就可以出头了。
田孝义思索了一下:出头是什么意思,就是像你现在这样么?西装革履的,出门有风衣穿?
徐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太简单了吧,不如你赶紧和我出去吃顿饭,我把你碗打了,也得买一个陪你,不然你们掌柜要骂人的。
田孝义赶紧摇头:不用了,一碗饭而已,以前一天吃一顿饭的时候多了,掌柜的也天天训我,不过习惯了就好了,我现在觉得掌柜的一边骂我一边在教我道理,没关系的。
徐风想拉他有没有办法伸手,因为手上还有很多饭粒菜汤的,只能挓挲着手说:你快和我去吃饭,不然一会儿你该上工了。你要是不去我今中午就在你们门口晒着不走了,我可先说下,我有痼疾,说不定晒几刻就晕了啊,这不是给你们铺子找麻烦么。
田孝义缩了缩肩膀,然后拦了门和徐风走了。
坐在醉赏楼的雅座里,吹吹清风,稍等一会儿就上了菜。徐风一边安慰了自己的胃,一边给田孝义夹点这个剥点那个,看田孝义很认真的吃饭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一点点高兴。
觉得这个菜怎么样啊,咸不咸辣不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告诉我下次带你去合适的地方。
田孝义费力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虔诚的说:上天给了我味觉,我觉得什么口味都喜欢————有的吃就好,别让我挨饿。
徐风笑了笑:既然什么口味都喜欢,你看,那边那条街上有各个菜系的大菜馆,每一个菜系都有自己的特点,酸甜辣咸,我们把每个味道都去尝一尝好不好?
田孝义吃惊的说:啊?不是吧,你不过打翻我一碗米饭而已,不必搭上一桌满汉全席。
徐风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可不是赔你一碗米饭……我是想让你陪陪我。
田孝义吓了一跳的样子:啊?你……你……你是大老板我是打杂的……我陪你?
徐风看着楼下顶着太阳走路的人,顺口回答:是啊,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和你们掌柜说你是我朋友?
田孝义点点头:当然记得,那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他朋友,可惜还是假的。
徐风呷了口杯里浅绿的茶:不是假的,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我们好的像是一个人。他是特别善良'的一个人,其实善良的人都是很敏感的,想得太多人就脆弱了,可惜他经历的事太多了,多到可以把人压个半死,所以后来他变了,和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变了好多……我觉得很可惜。
田孝义听的云里雾里,只能拿自己听懂的部分问: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像以前那么好么?
徐风看着他挑起眼角淡淡的笑了,四个字轻轻地破唇而出:他啊,死了。
田孝义皱了眉轻声说:……你不要难过了,你也说他经历的事儿太多了,死了也是解脱吗……
徐风慢悠悠的说:我不难过了,因为看见了你。
啊?我和你朋友很像么?
是啊,很像。尤其是眼睛……所以我总是忍不住想看看你……
那,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受一点你可以天天来看我,有时间我也会去看你,不要一直惦记去了的人了,婶和我说过,人死了以后是要上天做神仙的,但是在这之前要有好长好长的路走,一走就要一年。在这段时间里,要是活着的亲戚朋友一直惦记着他,他感觉到了就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回头太多次就上不了天做不成神仙了。你本来是因为喜欢他才想他,其实会害了他的。
徐风听的一愣一愣的:啊?真的么?
当然,婶从来不骗我的,所以你要是真的想让你的朋友好,就让他安心去吧。
徐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好吧,你陪着我一起渡过这段时间好么?朋友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吧。
田孝义张大眼睛看着他:我们是朋友?
徐风托着下巴笑:饭一起吃过了,心一起谈过了,不是朋友是什么?难道你嫌我不喜欢我?
田孝义急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第一次有了朋友,感觉有点……嘿嘿……
徐风悠然看向远处,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目的的去接近一个人。或者不是没有目的,他接近的目的,只是他眼里清澈灵动的眼光,那是他怀念的,他眷恋的,他失去了才知道舍不得的。他想,这不过是一个单纯无背景的小学徒而已,不会像唐问生那样,背负着父辈之命和个人理想的矛盾,家庭安定和国家存亡的对立,压得呼吸里都有了浓浓的愁。如果自己是一只没有脚的鸟,那么田孝义会是一个永远平静清澈的溪谷,当他累了倦了,可以在这里盘桓着观赏一刻,放松自己的心情,而后他们各自赶路,一个东流,一个继续不止息的飞翔,但是下一次撑不住的时候还可以飞过来看一看,那溪谷依然鸟语花香甘甜透彻。
以后很长时间徐风一天的功夫都被整齐划分,早上到中午在铺子里收货进货点货,中午趁着田孝义短短的歇晌时间和他一起去吃饭,下午的时候陪苏月华出去玩,傍晚的时候回铺子里整理一天的账目,然后晚上的时候再回苏家休息。短短的两星期他和田孝义把邻街比较有名的餐馆都吃了一遍,中国的传统是饭桌上好说话,所以田孝义和徐风的感情突飞猛进长的很快,徐风本就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任何人都不会讨厌心细且会照顾人的人。
田孝义在盐铺子里也越来越有经验,老掌柜已经让他试着上柜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田孝义很开心的和徐风说了这件事,还开例喝了一杯酒,捧着下巴满脸幻想的说:我就要出头了哦,说不定我也可以请你出来吃饭呢。
对于有的人来说,幸福和快乐就是很简单很容易的东西。徐风看他眯着那双干净又灵动的眸子幻想美好未来的样子,笑着点头:是啊,我等着。
没有等来田孝义出头拿工钱请吃饭的时候,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中午,已经换到望江清酒厂工作的徐风没有等到田孝义。田孝义前段时间受了些风寒,有几天没来上工,本来说今天回铺子,徐风也和他说了会来接他吃饭顺便介绍唐问生给他认识,因为叔叔被日本人杀害的关系,唐问生一直情绪低落。也给唐问生散散心上的阴霾。唐问生让他去铺子里找找他的师傅,看看他是不是病了。徐风就去问了老掌柜,换来老掌柜紧拧的眉头:你还打听人家干什么,以后攀不上了,人家是小日本的孩子!
徐风暗暗吃了一惊,他顶着老掌柜不耐烦的神色打听了田孝义的住址。本来打算两个人一起去找人的,但是回家后唐问生从爱国商人同时也是他发展的预备党员潘世昌那里收到了消息,匆匆的踏上北去的列车,徐风送他上了火车,自己去了日租界的松田家。
松田毅还算有礼貌,知道是田孝义的朋友,就告诉了他了田孝义的事,原来是田孝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一直闹情绪,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这个既成事实。直到昨天夜里,闹了两天绝食的田孝义在卧室里面割腕了。还好女仆发现的早,送去了宿协医院,今天早晨刚刚过了危险期。
徐风告辞去了宿协医院,打听了田孝义的病房。在小窗子边往里面看,三个床位只住了一个人,看来是松田毅安排的,背对着门这边坐着一个人,徐风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不太熟。
他轻轻敲了敲门示意,然后推开门进来,床边坐着的人站起来想和他寒暄,一看到他的脸就换了吃惊的颜色:徐先生?
却是唐问生的朋友潘世昌,只是不知道原来潘世昌和田孝义是认识的。徐风瞥了田孝义一眼,他一手缠着纱布一手挂着点滴,面色苍白的平躺着,可是脸却固执的扭向了里面,那个姿势看着很不舒服,徐风也知道田孝义醒着,可是他却坚持那么躺着。似乎只要视线里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墙他就不用面对这个世界这些事实,想怎样就怎样似的。
徐风叫了声潘老板。,潘世昌低声说:你们俩呆着。然后用托付的目光看看徐风,徐风明了的点点头,潘世昌悄悄的带门出去了。
徐风在潘世昌刚才座的椅子上坐下来,唤了他一声:孝义。
田孝义的睫毛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徐风轻轻吁了口气,拿起他缠着纱布的手,压着嗓子问:孝义,你疼么?
田孝义不由得皱了皱眉,可是他还是不肯说话不肯动。徐风拆开他手腕上的纱布,让他红色的伤口完全露出来。那伤口不怎么整齐,却很深。徐风冷笑一声:田孝义,你是用什么割的?难道是用什么东西一点点磨出来的?真没看出来,你对自己够狠啊。血流了多少,你有没有看着血从血管一点点流出来时候的样子,是不是很红很有活力,好看么?
田孝义的手开始有点抖,他慢慢张开眼睛,转过来无神的看着徐风。徐风捏着他的手腕举到他自己眼前,让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看清楚了?现在再给你一把刀,很快的刀子,你还会切下去么?
田孝义安静了半晌,终于哑着声音虚弱的开了口:我……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不能……不能想,或者我这么死了……是最好的……
徐风的笑容越来越冷:孝义,人的生命就是属于自己的。其实你想想,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从出生开始,亲人,朋友,还有可笑的“爱人”,谁都会离开谁都会背叛,你拿到多少钱多少权,那也都是身外的。真正忠于你的,只有自己。真正属于你的,也只有你自己的这条命。其他的,什么身份什么种族,管他干什么?
田孝义哽咽了一声,想压下去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徐风,我讨厌,我讨厌日本人我……讨厌那些野蛮的人,我自己怎么会是日本人,我……我的亲人明明被他们害的那么惨,我最恨他们,我怎么会是日本人……我不是日本人……
徐风看着他说说的情绪又起来了,挣扎的厉害,只有伸手牢牢地扣住他的下巴,唤了一声:孝义,你听我说几句,行么?
田孝义看着他,没有继续挣扎。
徐风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温和的说:孝义,人是不能轻易言死的,因为人都有责任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和世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在乎父母,不在乎自己,更不在乎那些财帛权名的身外之物,可是你总是有什么在乎的吧,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对于别人来说,或者没有什么干系。至少,对我,还有刚在这的潘老板,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我们是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喜欢你的名字,你姓田还是姓松田都没关系,只要“你”,你在,这就好了。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的心都没变。既然你没有变,为什么要恨自己呢?为什么恨得,都要杀了自己呢?所以啊,你快点好起来,以后还要像从前那样,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是上柜了,拿的第一笔工钱要请我吃饭,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忍心让我空欢喜一场?
田孝义看着他,过了好久,轻轻笑了一下:是了……我记得,你等我……
再然后徐风有近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看到田孝义,他没有再去盐铺上工,也没有再在徐风的面前出现,在这一年里,潘世昌经唐问生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可是田孝义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徐风就要把这个人忘记的时候,突然从别人那里听到,潘世昌死了。
他问是怎么死的,却是为了保护田孝义,被日本人打死了。
徐风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即使是保护田孝义,也该是被中国人打死吧,田孝义是日本人的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第二次去了松田家,原来是田孝义自己去了南京,赶上了日军在街上乱杀人,把他也抓了起来。赶巧潘世昌被派去南京帮助送一份情报,本来他是可以绕路离开的,但是看到了田孝义,一个疏忽也被牵连进来。事有凑巧,两年前潘世昌和唐问生在边据地与一小股日军有过短兵相接,两个人受了轻伤,但是都活了下来,也因此成了好友。谁知那次活下来的日军竟然就被编到了抓人的这批军队里,潘世昌竟然被认了出来,日军过来拉他,潘世昌只有拔出枪反击。田孝义想帮他,也和日军起了冲突,潘世昌替田孝义挡住了乱枪,田孝义自己也受了重伤,不过被松田在军队的一个朋友认出来,所以没有死。田孝义在南京住了半个月的院,前天才被松田接回来,不过田孝义坚持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刚刚带着潘世昌的骨灰瓶,从七号码头乘船去了潘世昌的老家。
徐风慢慢的走出松田家,沿着清冷的街道往七号码头赶,他恍惚记得,田孝义似乎答应过,要请他用第一次上柜的工钱吃饭,可是他等了快一年半,连口水都没喝上。他不知道自己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田孝义,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想见他,他这么多年从没变过,可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变了。
其实第一次看到田孝义的时候他觉得那是块宝,他想过要让田孝义永远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可是终是力不从心。而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田孝义已经先一步离开。
田孝义站在码头的踏板上,案板边停靠着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轮,船上没有几个人,看样子是专座。他坚持要再等一刻钟,因为他隐约觉得会有谁赶来,所以他要等待他来,然后两个人在此作别,自此永不相见。
就在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直觉打算上船离开的时候,突然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匆匆的往踏板跑过来。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眼睛涩的难过。
徐风很快跑到他的面前,温和的看着他温和的开了口:孝义,路上当心……船上人多……然后他才发现那船上根本没有客人。
田孝义有点尴尬的对徐风说:我……松田毅坚持要我坐这个,因为现在很乱,经常有危险……
徐风点点头表示理解:孝义,希望你以后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你不单代表你自己,更要代表潘先生,好好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像从前那样,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
田孝义看着他轻轻扯开嘴角笑得勉强:徐风,你是一个很善良很宽容的人,我喜欢和你呆着的感觉……不过也许,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徐风,我们抱一抱,可以么?
徐风看着田孝义忧伤的目光,那里面背负的东西和隐藏的内容不会比唐问生的少。他轻轻叹了口气,内心第一次生出深重的无力感。
在命运的手掌下人终究是渺小的,任你聪明绝顶,任你有超凡的手段,任你在人群里翻手为云覆手雨,可是都抵不过命运轻轻地一个颠簸。要保护的,想守住的,为了这些人类会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命运就在头上冷冷的看着人类拼尽全力,如同欣赏一场玩偶戏。
他舒开手臂,轻轻地抱住田孝义,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的码头,找不到焦点。
他以为他会是以前的他,可是他终不是以前的他.他以为他不会是以后的他,可是他终还是变成了以后的他。
纵然徐风多么努力,那些努力在命运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然后一切还会沿着命运设好的轮轴一点点的走下去,结局是注定了的,绕多少路最终都会回来,任谁也改变不了。
他注定不是以前的他,他,注定会成为以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