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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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从林家小姐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不想那么快回到自己的住所，于是信步沿着街灯慢慢往回走。
夜上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空气里挤过一缕变了调的细细的歌声“嘿呀，小冤家，你爱他呀，胜于我吗”
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的的人，有穿着夸张的旗袍的，有穿着褴褛的长衫的。皮裘貂绒包裹的富家小姐太太，单薄瑟缩的黄包车夫，矛盾而和谐的出现在一个空间里。
那么腌臜的一个世界，像是一个灰色的染缸，每个人的眼睛都是浸染的灰蒙蒙，无神而呆滞。满世界都是这样的眼。徐风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也蒙了那层灰。
偶然的一瞥，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抹清凉的光，好像是茫然的沙漠里突然看到了一眼清泉，不小心进了眼，就再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街灯下站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立起来的领子掩了小半张脸，那双映了满眸霓虹的眼，仍然清澈的可以看到心底。干净的，像是从水里生出来的，不小心进了这尘世。那样的眼睛，让徐风有一种将之捏碎的冲动。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那年轻人上了车，橘黄的路灯下，那张干净的脸似乎有一抹清淡到可以忽略的微笑，那微笑，暖的像夕阳的光。
那么干净的东西，如果亲手毁了他，看着他那双瞳澈见底的眸，一点点的磨得失了色挂了灰，会是什么感觉呢……
徐风看着那辆轿车慢慢的消失在霓虹里，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冷笑。
就在徐风处心积虑的想和这个人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机会就这样自己送上了门。在一个酒会上意外的看到了他。
徐风陪着林小姐跳了一支舞，然后去沙发上休息，恍然间似乎有一丝凉凉的目光在看着自己，那个感觉，似乎……
徐风抬起眼，向旁边看了看。果然是他，穿着灰色的西装静静地坐在挨着的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眼睛清澈的像是水滴。
徐风习惯的弯弯嘴角对他笑了笑，他立刻回复一个微笑，弯弯的眼，翘起的嘴角，温暖的一如那晚路灯下的初逢。
徐风走过去对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徐风。
他立刻礼貌的站起来，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你好，唐问生。
温暖柔韧的手掌，和他的人一样。
于是开始有意无意的问起他的情况，唐问生，望江清酒场的老板，住在得孚公寓。
和他坐了一下午，直到林小姐叫徐风，才和他道了别。离开前徐风握了握他的手：唐先生，以后有机会再聊。
唐问生笑着点点头，那笑容温暖真实的让徐风的心一阵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会笑了，像这样真心的对着别人笑了。因为这个世界欺诈几多，每个人都带着一副面具，你做了真，那你就输了。
一个月后，隆冬以至，上海奇迹般的下了一场雪，顶着满头的雪花，徐风突然觉得心也清明起来。从教堂做完祷告，他冒着细细的风雪在上海的街上慢慢的走着，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卖根雕的摊子。
徐风痴痴的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的看，粗糙的树根，雕出来一件件栩栩如生的造型。
徐风抬起头对着摆摊的老人说：劳驾，我全要了。
老人有些吃惊，然后才犹豫着站起来，突然耳边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老板，我要那个。
老人抬头看，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年轻人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老人迟疑的说：对不起，这些都被这位先生包了……
徐风觉得那声音很熟悉，想了一想，却是他……
徐风站起来，对他笑笑：唐先生。
唐问生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喜，但是也被徐风扫进了眼里。唐问生微笑着点点头：徐先生？这么巧？
白色的雪里看到唐问生干净的脸，那通澈的眼睛细细的闪着一点微光，睫毛上挂了霜，一眨眼抖一抖，莫名的煽情，像是抖进了徐风的心。
徐风指指根雕：你也喜欢这些？
唐问生摇摇头：我比较喜欢字画，可是这个树梅雕的很逼真，我瞧着舒服。
徐风弯下腰拿起那个树梅，拍干净上面落的雪花，微微躬下身递到唐问生面前：那送给你。
唐问生迟疑的没有接，徐风拿起他的手，轻轻地把树梅塞在他的手里：我是喜欢收集根雕，家里有很多，如果你喜欢，可以到我家去看，喜欢哪个我送给你。
唐问生双手捧着树梅，抬眼看着他说：谢谢……真不好意思，收了你的东西……
徐风接过老人收拾起来的包袱，付了钱，然后对唐问生示意：那就帮我送回去如何，我这样拿着有点费力。
唐问生眼睛一亮，过来帮徐风一起拎包袱。
徐风抬起头看看天空，灰白色，细细的白雪还在一点点往下落。
到了徐风公寓前面，唐问生要告辞回去，徐风看着他笑：有什么急事儿么？
唐问生笑着摇摇头：没事。冻的微红的鼻头，眼睛里似乎也有星星点点的水光。
徐风拖了他的手：那就进来坐坐，都到门口了。
干净整洁的屋子，多少有点冷。两个人脱了大衣，徐风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他捧着暖自己冻红的手。徐风指着一架子的根雕，对他说：自己去看，喜欢哪个？
唐问生细细的看那些根雕，简陋的精致的大的小的，很多很繁杂。看了一会，他挑出了一棵柏树：这个吧……
徐风找了盒子给他装起来，然后塞给唐问生。唐问生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徐风笑道：怎么，唐老板嫌弃礼轻么？
唐问生急忙双手拿过来：不，我很喜欢……
徐风笑道：这才是了，朋友之间有什么客气的？
唐问生淡淡的笑笑：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