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瘾》莫清秋

29、29

　　学期期末的前一周，班级氛围紧张起来。

　　当然这是方尹自己感觉，排名靠后的学生，在邹阳的带领下，不同科目都有了进步，这足以说明这群孩子不是笨孩子，只是没有方向。

　　她之所以觉得紧张完全是因为刘主任寄予厚望的些话。

　　上午第二节课，方尹接到了一通电话。

　　到办公室跟数学老师打了声招呼，她回到班级。

　　她把成风叫出来。

　　邹阳拉开笔懒散的从中抽出一直笔，若有所思的往门口看一眼。

　　不知是不是没睡好，成风眼底总是有些倦怠。

　　他穿着件米色的毛衣，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方尹。

　　“老师你找我？”

　　方尹说：“你穿上外套，跟我走。”

　　成风疑惑看她一眼，但还是撑着单薄的身子往班级走。

　　邹阳看见成风穿衣服，要往出走，问：“你干什么去？”

　　成风回道：“不知道，老师叫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内心敏感，他总觉得老师的情绪不太对，刻意压着什么似的。

　　方尹打的车已经到了校门口，她跟成风迎着风并排往出走。

　　“老师，你还没说什么事。”

　　方尹说：“先去吧。”

　　路上，她给周昕发了条微信。

　　周昕似乎在忙没有回。

　　她看着车窗外的经过的行人与车辆，有点麻木，还有点不知所措。

　　成风没有问她去哪，她也没有勇气说。

　　出租车一路疾驰，来到人民医院。

　　方尹加快了步子，扯着成风的袖口一路奔向急诊室。

　　远远看见了周昕站在急诊室门口，门口站着警察，还有一些围观的人，周昕腿边蹲了个男人，与他长相酷似，只是年纪看着大了些，方尹猜出大约是他哥。

　　她问周昕：“怎么样了。”

　　周昕摇摇头。

　　状况不太好。

　　成风站在方尹旁边，低着头，没有说话，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神情紧绷着，眼神一直落在蹲着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他见过，在老妈钱包里的照片中。

　　他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却不愿面对现实。

　　方尹顿了顿语气，深吸一口气，把成风拉到一边，语气有些颤抖：“成风，你妈妈...”

　　少年语气冷静的问：“我妈死了，是吗？”

　　方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重重的点头。

　　那一刻，成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妈妈死了。

　　他没有妈妈了。

　　他唯一的亲人。

　　成风看着那个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人，不能相信，大步跑过去，发疯似的要扯开白布，被周昕拦住，他死死抱着少年挣扎的身体，他像是一头困兽，力气大的惊人。

　　“那不是我妈，不是，不是我妈....”

　　成风哽咽着咆哮，嗓子因为过度压抑，哑的不像样子。

　　方尹把脸瞥向一边，不敢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医生出来宣布了死亡时间，从此这世间又少了一个人。

　　蹲着的男人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扯开白布看了一眼，不愿相信。

　　那个爱笑的女人，此刻表情无比安详，她抛弃了这个世界，孑然一身的离开。

　　成薇是个孤儿，没有亲戚，葬礼是周昕置办的——在殡仪馆。

　　方尹搂着成风的肩膀，朝遗体鞠躬。

　　她的眼圈很红，眼下一片乌青，与她一样的是，成风的状态。

　　原本周岩说要几人去他那，成风内心抗拒，方尹和周昕商量着，把成风带回自己那，现在成风的状态让她很担心。

　　成风不接受周岩。

　　甚至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这让周岩很难过。

　　周岩说：“我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以前是我愧对你妈妈，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成风十分冷静：“法律意义上来说，我们没什么关系，我的亲人只有我妈。”

　　至此，方尹无法放着成风不管，跟周岩说：“把他交给我吧，他现在需要时间。”

　　周岩看一眼眼前沉静的女人，点点头。

　　司机因为是正常行驶，遇见成薇逆行，自认倒霉补偿了些钱给成风。

　　成薇是租房住，方尹和成风与成薇曾经要好的同事在葬礼后一起收拾了遗物，把房子退了。

　　那天以后，成风一直住在方尹家。

　　周岩时不常到方尹家看看成风，只是每次成风都躲在卧室里不肯出来。

　　因为是学期末，请了几天假，方尹不得不回到学校，去之前她问住在次卧的成风，要不要一起去。

　　少年点头，换上衣服跟方尹一起去。

　　成风坐在方尹电动车后，等红灯时，对方尹说：“老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考试，我妈最喜欢我考了好成绩。”

　　方尹心口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天开始，成风住在方尹家主卧，方尹住进了周昕住的次卧。

　　齐晚珠听说了这件事，方尹下楼去超市拿日用品的时候，悄悄来到她身后打探那孩子的事情。

　　方尹解释后，齐晚珠心疼坏了，当天晚上就给成风炖了骨头汤，还包了饺子送去了。

　　成风原是没什么胃口，也喝不下这样大补的东西，看见齐晚珠亲切的目光后，硬着头皮喝下去。

　　齐晚珠问方尹：“他是不是该叫我姥姥啊？”

　　成风很乖：“姥姥。”

　　齐晚珠一下爱心泛滥，当场掏出五百块钱现金给成风，认下了这个干外孙。

　　成风没有收，被齐晚珠强硬的把钱塞到睡衣兜里。

　　“以后就是一家人，想吃什么跟姥姥说。”

　　成风：“谢谢姥姥。”

　　成风喝了汤，又在齐晚珠的关怀下吃了几颗水饺，说了句姥姥再见，就进了卧室。

　　“这孩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方尹在叠周昕换季的衣服：“确实。”

　　“以后他要跟你们一起生活吗？”

　　方尹说：“这种情况我没法不管。”

　　“妈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这孩子住不惯，等他上了高中，就不能老跟你们住一块了，孩子大了，妈寻思过两年，把房子收回来，他要是不想住了，叫他搬到那套房子去。”

　　方尹觉得老妈想的实在是太远，叠好周昕的外套，手顿了下，对齐晚珠道：“这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现在还小，先在这住着，能跟我一起上下班，正好能看着他学习，后面万一...”

　　方尹没说下去。

　　齐晚珠表情也严肃了。

　　主卧里，成风坐在方尹给我换上的电脑桌前写寒假作业。

　　客厅里两个人谈话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暖了几分，刚才老师妈妈过来时候，他以为是来赶自己走的，神经都绷紧了，原来老师的家人也这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