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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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子，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老子锤死你！”
隐秘的胡同里，少年半张脸被高墙阴影笼罩，身上纯白半袖染了灰尘，灰色运动裤裤线边缘沾染血迹，双手插兜，歪着身子对落荒而逃的背影叫嚣，碎发遮住眼角，隐隐露出来的目光透着狠戾。
“你要锤死谁？”
斜后方出现一道女声，声线轻柔但震慑力十足，少年原本乖张气焰瞬间被浇了盆冷水似的，蔫下来，转身立正站好：
“方老师好。”
七月的盛暑天晒得人跟进了蒸笼似的，热浪扑鼻，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方尹伸手遮住额头，就这么站在眼光下看着少年：
“打架非得选这么个天儿吗？”
少年不敢直视方尹，目光左右飘忽，不安的扯扯衣服边：“没，没打架。闹着玩摔了一跤。”
显然，少年的话根本没什么说服力，挂彩的唇边出卖了他。
方尹走到高墙处的阴影下，少年随着她的转身，直直的把身子转向她。看一眼少年，方尹淡淡嘲讽：
“所以，摔跤磕着牙了？”
少年下意识抹了下唇角，指尖碰到一丝湿润，意会方尹的话，讨巧的笑道：“老师...”
方尹叹气，掏出手机拨通少年父亲的电话，点开扩音，滴滴的提示音化成催命符，少年脸上原本的乖巧笑意瞬间转为恐惧：
“老，老师，你别给我爸打电话，我求你了。”
“你爸找了你一个上午，急得都快报警了，我总要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方尹话音刚落，电话那边传来少年父亲的焦急声音：“方老师，找到邹阳了吗？”
“找到了，别担心。”
对方感激道：“找到就好，麻烦方老师了，谢谢方老师，人在哪呢，我现在去接他回来。”
方尹闻言看向邹阳，邹阳拼命摇头，碎发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他爸要是知道他跟人打架，回家会打的他满地找牙。
“哦，他跟同学打球呢，等一下我亲自送他回去，您放心。”
“那麻烦老师了。”
“不麻烦，”
挂了电话，方尹双手环胸看着邹阳，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刺的邹阳有点喘不过气来。提着一颗心等着方尹开口，方尹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
邹阳忐忑的内心逐渐变得焦躁，他猜不到方老师下一句会说什么，这更让他不安。就在情绪临近崩溃边缘时，方尹终于淡淡开口：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你。”
学校明令禁止打架，为了杜绝霸凌行为，校规明确规定，如有打架斗殴者，一律开除学籍处理。她并不是有意维护，只是她知道邹阳父亲是开散打馆的，要是这种情况回去，邹阳肯定避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毕竟邹阳第一次惹事她叫了家长来，她亲眼看见邹阳他爸对着邹阳上来就是一顿暴力教育，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少年偏瘦的身子停驻在原地接受阳光的炙烤，汗珠顺着少年的脸颊滴落，与水泥地合为一体，消失殆尽。
邹阳沉默许久，慢慢开口：“老师，没有下次了。”
少年变声期的鸭嗓听起来无比平静。
方尹深感欣慰的抹一把额头，望了眼天边：“以后摔跤别选大中午，太热了。”
邹阳：“...”
刚刚谁说这是最后一次？
方尹接到邹阳父亲的电话时，她老妈刚做好饭端上桌，她筷子都没提，直接换了身衣服出来找人，现在不仅热的难受还饿的难受。
看少年站在原地不走，方尹瞪他一眼，催促道：“走啊，先去吃饭。”
方尹带着邹阳去了一间拉面馆，两人一人点了一份面后，方尹又去旁边药店买了酒精棉签回到面馆，趁着老板煮面的功夫，拆开包装给邹阳上药。
沾着酒精的棉签刚一触及邹阳破了皮的嘴角，疼的他嘶一声，下意识往后躲。
“躲什么？刚才打架不嫌疼，上药怕疼了。”
少年自知理亏，硬着头皮往前凑。
处理好外伤，方尹拧上酒精瓶盖，语气缓和了不少，问他：
“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疼？要不等下吃完面去医院拍个片看看？”
别闹出什么内伤。
“不用去医院，都是皮外伤，我从小练散打长大的，那小子根本不是对手。”
少年用实力诠释什么叫给了阳光开始灿烂，眼角眉梢不自觉浮上一层得意之色。
方尹眼尾一抽：“那你还被人打坏了嘴角？”
“他偷袭我！”
“跟人打架还分什么明战偷袭？你以为打比赛呢？”
邹阳：“...”
有道理。
“学校明令禁止打架斗殴，你要是还敢有下次，被学校勒令退学，到时候顶着打架斗殴的名声哪个学校敢收你？退一步来讲，就算是有学校收了你，万一你要还是这样，什么事情都靠暴力解决，这就是个死循环，这么折腾，你迟早进局子。”
方尹没有像别的老师一样拿家长来压制学生，也说不出什么老师都是为你好的话，不过以一个平常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这么想就这么说出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完全镇住了没有经过社会锤炼的青春期学生，邹阳盯着方尹的脸，半天没吭声。
末了，方尹还不忘补充一句：“我以后可不想去看守所看你。”
这句话如同一击重拳，狠狠砸在少年的胸口。
老板端着两碗面上来，一碗素面，一碗牛肉面。
方尹把足料的牛肉面推到邹阳面前，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吃吧。”
邹阳深吸一大口气，接过筷子埋头吃面，狼吞虎咽吃下整碗面，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抽出塑料盒中的一次性纸巾擦擦嘴，邹阳郑重跟方尹承诺：
“方老师，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看守所看我。”
“咳...”
方尹差点被一口面呛死。
吃饱饭，方尹打车送邹阳到他家散打馆，把酒精棉签一股脑塞给邹阳，不放心的叮嘱：“你爸要是问你嘴角怎么坏的，就说是打篮球时候摔的。”
邹阳点头。
他爸根本不会关心他嘴角怎么坏的。
“还有，下次你爸要是再打你，记得躲一躲，别站在原地等着挨揍。”
邹阳：“...”
老师你可以不用说了。
“老师再见。”
方尹坐在后座跟邹阳挥了挥手，看着少年身上随风摆荡的衣角，忽然感觉有点似曾相识，短暂失神后收起目光，方尹报了个地址给司机。
司机调转车头，看一眼后排，热心搭话：
“你是老师啊？”
“嗯。”
“真年轻！我以为你俩是同学呢。”
方尹：？
你干脆说我长的幼稚得了。
出租车一路疾驰停在篮球馆前，方尹付了费用下车，一冷一热的交织让方尹感受到来自夏天深深的恶意，她抚一下裤腿边，往门口走，还未进门就听见篮球邦邦落地的声音，还有运动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传球！传球啊？！”
方楠扯着脖子嘶吼，声带快喊劈叉了。
穿着白色球服抱着球的少年被他喊懵了，抱着球竟不知道要传给谁，慌乱中把球传到对方篮筐方向，蓝方个子高高的少年一把接过球，带球过身，高个子少年为了求稳，假动作把球传到划线边缘处站着的队友，队友也没有让人失望，一个投掷，篮球稳稳进框。
空旷的室内赛场顿时欢呼声四起。
“哔哔——”
随着哨声响起，上半场比赛结束。
毫无悬念，蓝队遥遥领先。
少年们累的躺在原地气喘吁吁。
方尹逐个收起两边角落矿泉水箱上用过的白毛巾装在塑料盆中，又重新从仓库架子上端出一叠干净毛巾放回去。
方楠见妹妹过来，刚准备过去说话，两个少年搀扶着刚刚被方楠吼过的孩子过来：
“方教练，李凯文脚崴了。”
方楠剑眉一横看过去，本就一脸凶相的他更显得凶神恶煞。
吓得两个孩子不敢吭声了。
方尹走过去，蹲在李凯文面前，柔声问道：
“哪里扭到了？”
“这儿！”
李凯文坐在地上，指指脚踝下方，方尹脱掉他的袜子看了看，果然有些泛红。
“等我一下。”
方尹找出云南白药，喷在李凯文患处顺时针按揉。
“你揉的方法不对。”
方楠拽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蹲在方尹旁边，托着李凯文的脚开始按揉，力道有点大，李凯文疼的呲牙，又不敢发出声音，咬住牙硬挺着，有那么一股男孩子的倔强劲儿。
方楠细细观察他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作为一名退役篮球运动员，方楠知道崴伤脚踝有多疼。
疼到这种程度还不吭声，也是个硬种。
揉了一会，李凯文疼痛有所缓解，敢走路了，一瘸一拐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来，方楠走到替补队员面前，指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说道：
“下半场你来替补。”
“好。”
男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方尹拿一瓶矿泉水递给坐在角落的李凯文，轻声安慰：“你别往心里去，方教练就那样，大嗓门。”
“我知道，方教练虽然很凶，但是人很好。”
李凯文低着头看着地板，神色有几分懊恼。
“今天是我第一次打比赛，有点紧张，没发挥好。”
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不懂得如何隐藏情绪，方尹揉了揉李凯文的发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大白兔糖给他。
“你们方教练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李凯文接过糖，眼底满是被鼓舞的惊喜：“真的吗？”
方尹笑：“真的。”
正巧走过来听到对话的方楠忍不住撇嘴，当老师的都这么忽悠学生？他十几岁要是这种水平还能进国家队，恐怕国家队连奥运会都进不去。
“对了，正好你来，去楼上帮我把休息室收拾了，顺手把毛巾洗一下。”
“你倒会指使人。”
方尹剜一眼方楠，端起塑料盆往楼上走，方楠朝窗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是要跟方尹说什么，一抬头，方尹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算了，等她下来再说吧。
二楼的转角有一个休息室，平时洗衣机就在休息室里的小阳台上，休息室斜对面是男更衣室，男更衣室往里走是淋浴间，女更衣室在休息室的旁边，面积比较小，篮球馆的女生学员少，所以女更衣室卫生情况一向很好。
方尹一进休息室就被烟味呛着了。
这方楠是把烟当熏香点了吗？
单人床对面墙上挂着件白色外套，外套中间横着两条蓝色斜纹，路过时，方尹疑惑的看一眼，这件衣服似乎没见她哥穿过，新买的？
不疑有他，方尹把毛巾和床上的浴巾扔进洗衣机，倒进洗衣液，按下开关。
休息室清扫干净，方尹见床上扔着一片崭新的搓澡巾，以为是方楠新买的，拆了包装就往男更衣室走，刚一推门，映入眼帘白花花一片，愣住了。
浴室门口玻璃前，一个男人正低头拿毛巾擦头发，半裸着上身，腹肌线条紧实，整个腰身没有一丝赘肉，下半身仅围了条白色浴巾，浴巾上方还有浅浅一道腹毛印子，顺着向下紧紧贴在小腹，狂野又性感。
男人朝方尹吹了声口哨。
宛如冰块与瓷器碰撞般，清朗磁性的声音调戏道：
“哟，篮球馆也提供搓澡服务？”
作者有话说第1章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