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罪》乌龙Tea

6、凶器之争

　　李子期刚刚踏入律师行业不过两年，还属于菜鸟律师的阶段，他不是N市本地人，人脉关系并不广，律师业务发展的也并不太顺畅，更多的时候靠的还是律师事务所间或给的几个小案子及做法律援助案子的补贴度日。

　　作为法院指派的林甜甜的辩护人，他也仅限于庭前查阅了相关的材料，做了简单的辩护准备，甚至没有去看守所会见，这种法律援助的案子向来简单，代理意见甚至不用重新起草，把其他类似案件的略作修改就可以通用了，认罪态度较好，系初犯，冲动杀人，死者对此也有过错……变相的认罪。

　　开庭时他是第一次见到林甜甜，震惊于她的美貌，但惋惜之余能做的也只是在宣读辩护词时更投入些感情，只能这样而已。

　　本以为这个案子已经完结，只等法院判决即可，没想到法院居然通知再次开庭，因为检察院提交了重要证据——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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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越非常生气，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送来找到的涉案凶器时他并不在，一个外省案件让他整整出差一个星期，回来才知道林甜甜杀人案的凶器——一把西瓜刀被找到了，而小曹已经作为补充证据提交到了法院。

　　“怎么这么急，就不能等我回来。”顾忌到小曹是女孩子，他已经尽量控制好怒气了。

　　“章检，对不起。”小曹已经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耷拉着脑袋汇报：“公干那边一起送来的有刀子和死者伤口的比对，完全吻合，刀子上面残留的部分血迹也鉴定出属于死者，这把刀也确属林甜甜所买，她好几个姐妹都记得，是电视购物买的，价格过千特别贵，所以大家印象很深刻。本来应该等你回来再说的，但法院那边又打电话过来说准备下判了，有没有要补充的，那天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也怕耽误事，就先提交了。”

　　章越看着小曹眼圈红红的，也不好疾声厉色，继续问：“刀上的指纹和嫌疑人的比对了没有？”

　　“没有”小曹解释道：“检验科那边只能采集到小部分指纹，无法完成比对，只有送到北京检测总部才能比对，但来回时间至少要1个月，现在这种情况对方律师很可能会直接就认可这个证据，这样一来就省了这个时间了，大不了也就是对方提出异议，重新送到北京检验。”

　　“小曹”章越点燃了一支烟，“我做案子第一要素是说服自己，然后才是说服法院。从技术层面上讲你的做法可能更效率，并没有大错，但对我却是一个重大失误，这个案子我特别在意，因为我自己还没有被说服，即使到现在我也满是疑团。”

　　曹雨不知说些什么，看着章越的脸在香烟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第二次开庭只为对补充的证据质证，程序上更是简洁快速，和小曹预计的样，被告辩护人那个心不在焉的律师表示对该证据认可，根本没提出任何异议。

　　就是这样，章越的心里一阵抽紧，他应庭长要求把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嫌疑人放到了被告席上，在他的推动下和不负责任的律师的配合，很快这个被告人要真正被定为罪犯，然后就是高墙铁窗，不见天日。他可以获得胜诉，法院顺利结案，连律师都圆满完成工作，只有那个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林甜甜要去承担可怕的后果。

　　“被告人，你说什么？”主审法官似乎很惊讶。

　　章越回过神来，惊讶的发现林甜甜开口了。

　　还是那个纤瘦的身子，套着一件看守所的背心，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精致的小脸上一双美目哪里还有当初的空洞、无神，“我不认可这个证据”她声音不高，但却清清楚楚“这把刀是我买的，是杀郑弘泰的凶器，就证明是我杀的人？我绝不承认。”

　　霎时间，法庭气氛凝重了起来，“林甜甜，你一直不配合法院的调查，我告诉你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法官并不是好应付的，太多快被定罪的犯人面对十足铁证还是矢口否认，个个态度诚恳情真意切，那演技能把张曼玉、梁朝伟之流甩出10条街，被告人的供述虽然也属证据，但效力上可就弱多了，这种不认罪喊冤的供述，法院几乎是根本不考量的。

　　主审法官一席软硬兼施的话，无非是目前证据确凿，你如果一直这种认罪态度对定罪量刑没有帮助之类。看得出来，法院也想速战速决，甚至不就争议焦点对林甜甜做询问，只是一径的想把程序走完。

　　林甜甜显然不接受这种安排，她的话出人意料的直接：“这个证据完全无法证明是我杀死了死者郑弘泰，我申请法院进行司法鉴定，鉴定刀柄上是否有我的指纹。”

　　章越看着这个目光清澈言辞有力的女人，一时竟无法把她和看守所中那个神色木然的林甜甜联系起来。

　　这种突变是在法官预料之外的，法官宣布休庭10分钟，合议庭商议后还是同意了林甜甜的要求，审理中止，将涉案凶器及被告林甜甜的指纹取样一并送交北京检验总部进行比对鉴定，毕竟对于这种涉及到案情的重大证据法官并不敢忽视。

　　宣读完法院决定后，法官再次询问双方有无需要补充的内容，林甜甜示意她有话说。

　　她似乎对前面自己取得的结果非常满意，嘴角有极淡的一丝弧度：只是说话的声音并不带喜色，还是清冷的“我要求更换辩护律师，法院指派的律师不符合我的要求。”

　　闻言，李子期几乎是霎时间满面通红，眼看这个案子峰回路转，更衬着他的工作完全失败，被林甜甜这么一说更是感觉丢人至极。

　　“当然，你有拒绝法院指派律师的权利，你是否需要法院另行为你指派一名辩护律师？”法官顾不上李子期的感受继续问道。

　　“我不需要法院指派律师，我已经委托N市正清律师事务所的温奇律师作为我的辩护人。”林甜甜又补充道：“授权委托材料我前天已经寄出，相信他这一两天就能收到，很快他就会以我辩护人的身份参与本案。”

　　一番话再次让法庭气氛僵住，温奇律师的大名法官和章越都听过，他棘手难应付并不是重点，而是这个案子的节奏很明显已经被林甜甜掌控了，她已经计算好了今天庭审会发生的情况，结果也和她预料的一样，她脸上的自信让大家毫不怀疑非大案不接的温大律师会拒绝她的委托。

　　“既然这样，本案审理中止，待司法鉴定结果出来后再通知开庭，本次庭审结束。”仿佛泄愤似的，法官把法槌敲得格外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