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有千劫》妖灵惑星

42、第二十七章 抉择

　　身处皇家，不论是否愿意是否喜欢，华文和耶希雅他们从小就会接受许多平民百姓甚至普通贵族永远不会接触的学识。
　　那些关于权利地位的运用，那些如何在各大势力中保持着自己想要的微妙平衡的手段，那些关于人心的各式论题……太多太多的东西，早已沉淀在他们心底。

　　而萧墨冉，却是同样明白这些东西。所不同者，或者是他特有的经历让他一直保有着一份让他人欣羡的超脱。
　　他完全可以想象，本是天之骄子的华文在骤然遭遇变故而导致全身功力尽失后，身处的是一种怎样灰暗甚至绝望的境地。

　　眼神微沉，萧墨冉抬步上了台阶，右手同时探出推开眼前那半掩的屋门。
　　当屋内的陈设映入眼帘，可以清晰察觉出它与外面街道那种破败的感觉截然不同的气息。

　　古旧却不破败，静谧却不死气沉沉。
　　一扇半掩的门，居然能够如此巧妙地隔开外界的腐朽喧嚣，而将那一份宁静留在这小小一个角落。此地的主人可谓是心思精巧，又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

　　萧墨冉莞尔，手指在木制的吧台上轻轻划过。
　　听到有客人进入的声音，原本坐在吧台后面的少年缓缓抬头。

　　只见他拥有着一头顺直的黑褐色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映着对方白如瓷的肌肤，在屋内那种昏暗的光线投射中，躲在吧台后面的少年偏就有了一种不属此间的迷离味道。

　　虽然萧墨冉很少出现在这种休闲娱乐场所，但不代表着他不曾去过类似的地方。
　　十分从容地寻了处看起来不错的凳子坐下，萧墨冉食指轻敲吧台，点了一杯水果酒。

　　看着那杯颜色很漂亮但是一闻就知道度数很低没有什么酒精含量的酒吧饮品，刚刚点了一杯深海炸弹的耶希雅握着手里的玻璃杯看着自家导师，认真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追随导师的步伐将饮品换过。
　　下一瞬，却见萧墨冉十分顺手地将手里那杯花花绿绿的漂亮饮品递到卡修特手中，而他自己则是挑了一杯据说是此地最有名的蓝色忧郁，捧在手中轻轻啜着。

　　卡修特额角青筋似乎轻跳了两下，但是看着萧墨冉投射过来的温润目光，心中那股说不清的憋闷，倒也演化为了心甘情愿的认命。
　　于是卡修特就在耶希雅惊奇的目光注视中，捧着那杯水果酒坐在萧墨冉的另一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视着全场。

　　这个隐匿在贫民区里面的酒吧，那些简单古旧的装潢却隐约透出一股不容人亵渎的奇怪感觉。
　　卡修特目光在四周逡巡，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更重。

　　只是这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他身上尤其明显。
　　卡修特眼帘轻垂，低头饮着手中的水果酒，却是一句多余的话语也不肯多说。
　　此地，并不是可以任意说话的好地方。

　　萧墨冉左臂十分随意地搭在吧台上，口中却是询问着耶希雅，“你的兄长呢？”
　　耶希雅下颌轻抬，指着角落里那被一条条从天花板上垂落的藤蔓将视角遮掩的地方。

　　在那重重藤影后面，隐约可以看到来往的人，但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倒真是一个隐藏身份放松消遣的好地方。

　　“买醉，确实是一个自我麻痹的好方法。只是若是连买醉都要挑选一个绝对不引人瞩目的地方，千方百计地掩饰着自己的身份，深怕自己那有损皇族身份的作为传扬开来……”萧墨冉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摇头，“这样的做法，又岂是真的自我放逐？”

　　“先生？”耶希雅看着萧墨冉，期盼地唤了一声。
　　萧墨冉微微一笑，“去将他叫出来吧。”

　　等到耶希雅转到那层层藤蔓后面，萧墨冉却是对卡修特轻声交代着：“那个少年，想来是经历了什么。我并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若之后华文答应进入‘炼心阵’，那么那个阵法就由你来主持了。”
　　“师父，难道您认为徒儿就有窥探他人秘密的癖好？”

　　眼见卡修特眯眼威胁地望过来，萧墨冉含笑端起自己的酒杯，佯装不曾见到对方那质问的目光。
　　哎呀呀，作为师父，自然要在适当的时候奴役一下自己的弟子，享受一下作长辈的乐趣啊。

　　说话间，耶希雅已经从那藤蔓处走出，而在她身边，行走着一名样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只见少年橘红色的弯曲长发只用一根发绳潦草地扎在身后，质地与做工皆十分不错的衣服却多了许多皱褶，那本该神采飞扬的脸上却带着几分颓废气息，而在他手中更是拎着一个酒瓶子轻轻晃着。

　　萧墨冉捏着下巴打量对方，半晌轻轻打了个响指，“华文？”
　　少年轻轻点头，一双浅灰色的眸在萧墨冉身上扫了一圈后挪开，落在一边的酒架上。

　　“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居然会选择这样的自我放逐。我承认，偶尔的颓废是一种放纵自己的愉快行为。可是华文，一味的堕落真的能够带给你持续的快乐吗？”萧墨冉的手指在吧台以极缓的速度敲着，“在适当的放纵后，当回到正轨了。”

　　“正轨？”一直缄默的少年听到这两个字，原本一直抿直的双唇却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又知道什么才是我的正轨？”

　　“我自然不知。”萧墨冉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在其余几人微带错愕的目光中，他却是加上一句，“但你自己知道。”
　　少年微微侧开头，没有回答。

　　“见到你之前，我还在猜测，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放弃了以前那种飞扬的作风。我曾揣度是突然从高峰跌落的失落，让你一时无法适应现在的无能。但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笃定我这个猜测是绝对错误的。”
　　听到这句话，眼底一直写着几分疏离冷漠的少年突然射过来一个犀利的眼刀。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反应，萧墨冉不由莞尔，“果然是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才让你做出这样的抉择啊。”

　　华文蓦然上前两步，“即使你是耶希雅他们认可的导师，但对我来说，你与其他的路人甲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请你不要摆出一副说教的面孔！”
　　“但如果我说，我能让你恢复以前的力量呢？”

　　华文转身想要离开的脚步倏然停住。
　　“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可以帮你。但是华文，你可曾想过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又是为了什么而帮你？”
　　萧墨冉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来，拍拍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抛下两枚银币放在吧台上，随后缓步向外走去，“一时的逃避是调剂。但一直的逃避，却是真正的懦弱。华文，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在他身边，一直都会有关心他在意他的亲人朋友。回头看看这段时间，你身边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为你怎样担忧吧！”
　　萧墨冉站在门边，悠然道：“若你想通了，便来找我吧，我等着你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