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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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手在纸上又描出你的模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想你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就已经走了五年了。窗外的风景从当时的落叶纷飞到现在依旧是如此。
劳燕分飞……
我浅笑着，将手里的笔从画中她的眼角上放下来，走去窗边把飘在窗口的叶子轻轻扫下去然后坐上去。
生锈的铁栏杆泛着土黄色，一碰就一手都是颜色。我多注意了些，身子往后倒了倒。
远方，除了群山都是散学的孩子，笑声朗朗：“我明天去看你吧，还带你喜欢的桔梗？”
在说给谁听我也不知道，大概率是自言自语。
“老师！老师！老师～”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脚步由远到近，可能是因为楼有些老旧的不成样子，我总觉得地板都在震动。
赶在她之前，我先打开了门，以至于女孩儿的手停在半空没能落得下去。
是张雨……
“怎么了？”我边问边往门里站了站，给她让了个位子，待她进了又将门虚掩着。
女孩儿走到光下，踮着脚，从背后拿出来一张红纸，上面有金色的印上去的字，写着荣誉证书。
红色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太大得反应，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是应该的？
纤长的手捻过证书的一角，对着窗外的光线多看了几眼，又看了看身旁的人，我压着笑，淡淡回了句：“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那老师准备给我什么奖励啊～”张雨的头轻轻左右晃着，笑得可甜了，眼睛又大，眼尾看起来都快要扬到太阳穴了。
我顿了顿，将手里的东西还给她，走到讲台上，在一堆纸里翻找着什么。约摸有个五分钟，在讲台柜子底下翻出来个本子，封面有些旧，但是依稀能看见侧面写着夏顷——这是我的名字。
“老师的本子？”张雨来了精神，忙迎了过来。
是很早之前的东西了，封面看不出什么翻开看才能发现是画集。花鸟鱼虫都有，但属人物和风景最多。
她走到自己的画板前坐下去，慢慢翻着。约摸翻到一半的地方，有副我的画像，大约是看笔触不像是我自己画的且张雨本来也是个闲不住的，便问了声。
我当时在喝茶，听见了就走过去看，晃一打眼竟有些惊诧它居然在这里。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太帅了还是什么，总之最后指了指画的最下方……那里有三个小小的字：郑从音。
我从未和人说过她，没说过她像花，开在最美的北山坡；没说过她像风，走在同山的每个角落，在一零年的每一个秋天。
我们俩是青梅竹马，到十九岁都一直在一起。小时候家里穷，我买不起书，她家富裕些就经常带我一起看，上课的时候也是。
我们一起看书写字，上树下河，久而久之感觉就不一样了。
于是，在升高中不久后的那个冬天我和她表白了，用那个我画了一个月的画许了个爱她的承诺。
她笑，嫌弃我画的丑。我挠挠头，汗水沾满我的手，脑门上油亮亮的，我问：“那怎么办？”
她扬了扬手里的画，在小路上跑，风抱着她爽朗笑意中的话奔向我：“学啊，我喜欢画画，也喜欢画画好的人！”
她跑的有点远，我怕她冷。于是，我骑着父亲送我的那辆有点旧的自行车追她。
红色的围巾的围在她身上特别好看，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这一抹颜色。
我走在她身边，看她双手扒拉着围巾，把小半张脸漏出来：“喂，今年不冷，都没有雪的。”
我扶着车把，偏过头：“可是你脸红了。”
她跳起来，打了我的头：“笨蛋。”我不懂，明明是关心，为什么要打我。现在的我当然知道了，但当时确实没有开窍。
那天之后，也很巧的，镇上开了间画室，就是我现在所处的这间。老师不收费，说免费教人画画。我一听就觉得好，回家就和母亲说了。但母亲只是摇摇头，把我丢在门口的自行车扶了起来移到草垛边上：“一看就是骗人的，再说了，你学画画做什么用。”
我自然不能说为了阿音能成为我的女朋友，所以我就只是说：课本上的图画好看，自己也想画，这样以后就能出现在课本上了。母亲还是没能同意。
但半夜我起夜时，发现母亲房里亮着煤油灯，和父亲坐在床上说话，没太听清，好像有些什么他喜欢就去做就好了之类的，有些感动，强忍着没有哭。
第二天一到学校我就和她说了这件事。她趴在桌子上看着我：“夏姨这么开明啊，真好。那你就去学吧。”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趴着。
此后，我开始学校，家，画室三头跑。和她见面的时间少了不少，我学习没那么好，画……也画的不怎么样，总是被两个老师轮流说。
有时候很委屈，但她总会安慰我，所以没过多久我就又恢复了动力。
第二年的夏天，老师说让我去县里考级，我什么也没想背着画板就和老师过去了。
那场的考试铃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会手心出汗。
不知道自己怎么画完的，反正很紧张就是了。
回家的时候老师特意把他的车窗开了个缝，说是吹吹风冷静冷静。尽管吹的都是热风，但有用的很。因为很快就只觉得太阳热了。
拿到考级证书的那天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母亲特意给我烧了红烧肉，说我厉害。吃过了饭，我又忙跑去找她报道。
坐在石桥上，她摸我的头说我干得不错，还送了我副画。真是服了，怎么有人学习好画画还那么好看。
我指了指画：“你怎么画的那么好？这是我？”
她点点头，半晌又说：“钟校是我舅舅。”
没错，他口中的舅舅钟校，是我老师。
于是，我故意撇过头装生气：“你居然瞒我这么久……”
片刻，脸颊感觉到了一丝冰凉，那是她的手……骨骼感明显得很，又很细长。
然而这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脸突然又凑到我眼前。
那时，脸颊的温热完全代替了冰凉，我的脑子猛的就一片空白，到最后都只能感觉到她的睫毛碰到在我脸上。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亲……
局促和紧张大概占了我的所有理智，然后我听见她说：“我们在一起吧？”不像是冲动，反而稳重的很。
伴随着落叶的声音飘在耳边，窸窸又窣窣。
不过现在想来，我们之间居然是她先表的白，还是有些可惜。虽然男女平等但还是想做表白的那个人哎。
讲着讲着我便笑了，见我的思绪已经快咧到天外，马上听不见后续，张雨赶忙拽了拽我衣服上的带子：“老师，那后来呢？”
我倚靠的位置从讲台离开到墙边，塌了墙皮的白墙沾了许多灰尘在我衣服上，我一边拍一边说：“然后我们之间就只有她先说了在一起。”
也许是天意弄人，她生病之后我才知道，一年四季手脚冰凉都是因为生病造成的。是什么病我不清楚，但很厉害，总是要吊水吃药。
我常去看她，但她又会把我拒之门外。护士姐姐跟我说女孩子是爱美的，在喜欢的人面前更是这样。我问过她的时间，没人告诉我，说只能告诉她的监护人。
后来我又问了老师，老师当时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时间不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反正我知道她要离开我了。
那段时间我总是带花去看她，说是看，但其实就是把花放在门口的长椅上，再从门中间的玻璃悄悄往里面看她几眼然后就不了了了之。
她拖着病体多活了一年，死讯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还在石桥给她画画。因为她一直说那里很好看。
我没有伤心，相反的却是如释重负。
平静的画完了画，然后送到了病房，她的身上。
还是那个护士姐姐，她在收拾监护器。看见我朝我点点头就抱着东西出去了。
我颔了颔首。视线又落回她身上。白色真的是好干净啊，和她一样一尘不染，最合适用来画画。
听说遗像是她自己选的，不免有些诧异。笑靥如花，青葱年华。
一丝雪花猝不及防的从外面飘进我的脖颈，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打了个颤，伸手出去：“今年下雪了啊～”
张雨听见我说下雪了，立马也凑过来看。最后在我想要继续说之前，同我告了再见就冲下楼看雪去了。
我无奈，摇摇头。
翌日，过了中午，雪就已经积起来了，远山也都是白的。
云雾罩在山顶上，和炊烟和在一起。
青松沾了雪色，被压弯了腰但还在硬撑，不像家门前的海棠，早就随了天意。
我围着围巾，手安分的插在兜里，从小孩打雪仗的战场穿过，绕了山坡去到了她的墓地。
果不其然，这里的雪也很多。我用手套扫了扫雪，蹲下来，又擦了擦照片。“阿音，今年下雪了。你冷吗？我觉得现在还行。”“不过今年冷的太早，带不了花就给你带了围巾，从前不冷，现在需要了。”
这里很空旷，来个人都看得很明显。脚踩进雪里的声音也很明显。
“叔，来了啊？”我站起来，看着他笑。叔叔拍了拍我的肩：“就属你来最早。和她说了会话了吧？”
我点头，朝后面也问候了声“姨。”
二老手里提着不少东西，我接过来，和他们一起摆。
不很严肃，可能因为吃食最多，大都是糖啊，巧克力啊什么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的。
雪又开始下了，团在一起的那种，很大。收拾完临走的时候，不知道哪儿露出来一枝枝叶绊住了我的裤脚，我回头，用手把它拨开抬脚就走了，没有在意什么。
夜里，我时隔已久的做了梦，梦见阿音回来了。她双手掐着腰，脸憋的通红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她。我笑，觉得真是可爱。
直到第二天，我给孩子们上课的间隙才觉起可能是那根枝叶托来的梦境。不禁又发笑。
看手机的预报，这几天都有雪。
满天的白絮不厌其烦的飞下来，落到河面，飞到屋顶，飘进山涧。融化的直到看不见某一片的踪影。
我在画室，头顶的暖光穿过我的头发，照下来，影子落在墙上，泛黄的墙上好像也出现了她的脸。
于是匆匆洗干净画笔。
雪停在下午四点，画落成在四点十分。孩子们早都放学了，她也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灯光昏暗只觉得凉极了。
收拾完东西抱上画板也就回家了。双脚陷进雪里，看见前面有别人的脚印也会玩心大起的跟着印子走。
不多时，悄悄推开了红漆脱落的铁门，我闻见了母亲的饭香，趴到厨房门框上：“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
尾声.
今年南方有雪，匆匆盖满整个世界，秋天的颜色终于落下帷幕了。
记得吗？我说：我会永远爱冬，像你永远爱秋那样。
喂，等等，你先别走，让我再多看看你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