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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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卯和朱理的缘分始于天地初开第一次诸神之战，吴阕的出场则是在第三次诸神之战前。
那时候旧神只剩了一个，新神层出不穷，人间已经定型。新神们历经万年都要到人间历劫，旧神的转生则四散在天地间。
应龙罗珺转生为天帝度梧的独子，毕方朱理则成了天帝长兄度炎的独女。罗珺大朱理几个月，两人从小就爱打架，后来同时下凡历劫，中间又出了岔子，有人替他们经历了双人份的人间七苦，他俩顺顺利利地历劫归来。那时他们并不知道其中原委，罗珺认为朱理扰乱了他的命数，朱理觉得他无理取闹。整整一千年，两人见面就掐。早已飞升上清天的小姑度夷窥得天机，对此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
朱理带兵到昆仑至东海一带巡视时救回了一个昏迷的女子。朱炎宫忙成一片，人多口杂，都传到理泉宫了。当时罗珺喝茶的水杯都掉地上了。
“什么人魅力那么大能让她把人带回来？”罗珺感到不可思议，一般情况下朱理看到这种情况只会稍作照顾不会做更多的。“不行，我得看看去！”这么想着的罗珺马上朝着朱炎宫去了。
朱炎宫在正南方，朱色为主调，如旭日朝阳。朱理设立了很多和罗珺属性相反的结界，一般情况下罗珺不来讨打，但这次不一样，结界都消失了。于是罗珺就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去了。避开守卫对于罗珺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直接进了朱理的卧室。
拨开层层围帐，罗珺走向朱理的床铺。首先看到的是铺了小半张床的长发。发色如夜，柔顺如瀑，发丝间露出雪白的肩膀。身材修长，朱理朱红色的被子只盖到腰间。男人。罗珺猜测对方八成没穿衣服，因为对方侧躺，他也没看到对方的脸。
罗珺有些犹豫，他记得朱理救得是个女子，消息有误？想了想，他走近对方，越过身去看对方的脸。他刚伸过手将盖在对方脸上的一缕长发拨开，他突然感觉对方变了。就那一瞬间，也许对方亮了一下，他的灵力波动马上不一样了。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罗珺没敢往下看，这个人身体肯定也是女人了。
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这个美丽的女人在他刚撩开她脸上的头发时便睁开了眼睛，朝着目光所来之处侧脸看过去。顿时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怎样明亮的眼睛呀！罗珺当时心跳便漏了一拍，马上反应过来远离对方，并转身道歉。隔着一层如纱般帷幕，罗珺心跳如鼓。
“抱歉，姑娘，刚才你是一位男子……请原谅我得冒犯。我是朱理的堂兄，是昆仑的水神，天帝的独子。听朱理说她救了个姑娘，我就过来看看，朱理不在我就直接进来了……我很抱歉。”
静了一会儿，罗珺都以为对方很可能并没有醒过来，想要转身时对方开口了。
“我也刚刚醒来并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听你刚才所言，想是那位名为朱理的上神救了我。若能见到他请转告我的谢意和歉意。”
罗珺觉得奇怪马上转身看去，那姑娘已近至眼前，掀开了他面前的围帐。
他终于看到了姑娘的全貌。
她个子不高，长发及膝。着一袭黑色长袍。长眉入鬓，明眸皓齿，唇无血色，肤色白皙如玉，那是耗费了大量灵力才会显出的不正常的颜色。
“你要走了吗？”罗珺问她。
“我想是的。”姑娘微笑着，“我想，这里便是昆仑了。我从蓬莱来，要去昊人国。”
“敢问姑娘芳名？”
“毛卯，是只凤凰。”
“那你和朱理一样了。她擅长火系法术。”
“那和我不一样。我就一普通凤凰，法术一般般。”
罗珺仔细看看她，不一样的灵力从她周身散发出来。他一愣，脱口而出，“你是元凤。”
元凤是当年和毕方斗法的那只神兽，之后神魂具毁，披上五彩霞衣的元凤变成了现今的凤凰。
“蓬莱有三只凤凰，也不算特别。昊人国就更多了。”毛卯解释道。
“反正我没见过。”罗珺笑着说，“请坐下我们慢慢谈。”
罗珺将毛卯请到朱理的凤凰树下歇息，那里天地灵力充沛。
“你灵力损耗过大。此去蓬莱或昊人国都路途遥远。在昆仑待上七天吧，补充灵力后去昊人国才无后顾之忧。出蓬莱时是遇上魔物了吗？”
罗珺的关心让毛卯受宠若惊，她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罗珺，你未经通报就来朱炎宫，你活腻了是吧！”一声大喊传来，毛卯和罗珺同时看过去，一道红光击向罗珺。他从石凳上翻下倒在地上。
毛卯正愣着，罗珺很快起来，他冲来人大吼：“你注意一下场合好吗，朱理？！”
毛卯这才看清来人。
朱理一袭朱红色外袍，蛾眉杏眼，英气面容。她一见毛卯便一脸担忧地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双手。
“是不是罗珺吵醒了你？你身体欠佳，应该多睡会儿。我见你灵力耗费巨大，昏迷后又支撑不了原身，想必晚上不得不用原神承载你元丹护住的那一魂吧！”
“什么意思？”罗珺好奇。
“他是昊人国的凤凰吧！”朱理没搭理罗珺，继续和毛卯说话，“你们关系亲密，哪怕为他也该在昆仑多呆些日子，把缺失的灵力补够再启程。”
“……多谢朱理上神。”毛卯笑了。朱理说话太有说服力了，她只能微笑着接受。
毛卯看看朱理又看看罗珺，从灵力波动上来看，两人是一母同胞。早就听所昆仑没有性别之分，而且尚不接受人间伦理，他们二人名为堂兄妹，也实为亲兄妹。看他们相处亲密，打打闹闹，又爱吵嘴，毛卯也很欢喜。
“原来如此。”罗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最初看到的那位男子原来是毛卯用内丹护住的一魄。
如此亲密，以命相护。八成是伴侣，没准是夫妻。
罗珺翻了个白眼。
这时朱理用手肘顶了顶他，“你该走了。”
罗珺刚要反驳，一对上朱理严肃的表情他也只好点点头。
昆仑天界来了一只凤凰，还被战神朱理带进了朱炎宫，这件事很快就被长辈们知道了。因为上一代和旧神的恩怨，长辈们不如小辈们那般无知无畏。罗珺被天帝召见深谈，回来时已深夜。他心里有事快天亮时才睡着。等他睁开眼睛朱理那张脸就在他眼前，还睡得特香。罗珺翻了个白眼，慢慢地抬脚把她从床上踹了下去。
掉下床的朱理很快醒了，坐在地上回了会儿神儿，抬头一看，罗珺正冲她笑。
朱理气的咬牙切齿，翻身上床跟他打了起来。
天帝登基之前也是战神，作为战神的朱理就是储君了。俗话说，冰炭不同器，但奇异的是罗珺和朱理一个水属性一个火属性，动用法力谁也伤不了谁。小时候他们就发现了，于是同去问度夷，小姑一脸理所当然。
“法术对天龙没有伤害力，凤凰又是福脉，灵力术法也伤害不了他。”
兄妹俩觉得有道理，万年来一直徒手打架。
“替身文学？怪不得你们俩那么爱打架！”
毛卯留在昆仑天界补灵，朱理很快和她无话不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罗珺老凑上来，这个时候朱理就会直接上手。毛卯虽然疑惑但也礼貌的没有问，朱理倒是全盘托出了。
他俩的恩怨得从他们出生起算。罗珺几个月的时候朱理在理泉宫出生。那时候他太小，什么也不懂，只依稀记得一个常抱着他给他唱歌的人不见了。因为罗珺多少是被生母抱过的，而朱理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所以朱理是被天帝和火神宠大的。又加上属性不同，小的时候也不让他们用法力，直到六千岁时同时下凡历劫，两人关系才更进一步。
毛卯听到这里觉得奇怪，好像朱理和罗珺并不知道他们是一个母亲。元凤虽然现在法术不行，但贵在灵力深厚，源于天地本身。故一测灵力就知道他们真实身份。一水一火，孕育者拥有强大的肉身。
昆仑时光冗长，朱理罗珺早已上万岁，万年前的故事早已湮没在时光洪荒里，对于一千岁的毛卯来说算是上古传说了。历史不可考，当事人也不愿如实相告，毛卯自觉不可越俎代庖。况且她有更好奇的事情要去昊人国解开呢。
“在凡间我本是一个郡王千金，过得顺顺利利。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家里也没什么大事。然后，罗珺那混蛋偏偏这个时候去我家后山打猎！”
“他是猎户？”
“什么猎户呀！他要是猎户我俩就虐恋情深了。他是亲王，那天下起雨来，他崴脚了，只好来我家就医。”
“等等，我问一下，你是郡王千金，他是亲王，他比你大吗？你们不是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那里我们是异姓王。他和我同龄，只是他父亲早逝。然后，我们一见钟情。”
“哇哦！”
“一见就掐的情谊，顺便说。”
“为什么呀？”
“不知道呀！后来陛下下旨，让我们履行婚约。他当时就急了，离家出走了，然后我也急了，出江湖逮他去了。后来我们破了很多案子，来了一场华丽的冒险，顺利成亲了。”
“从这中间，我一句替身文学的描述都没听到。”
“别急呀！听我慢慢说。”
亲王罗珺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刚袭爵两年，因还在孝期内，不便讨论婚事，故依旧单身。但谁都知道王族孝期不同于别人，他只是不想结婚。
他幼年便被定下来婚事，但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未婚妻。有一天他被家里长辈说烦了便独自一人去打猎散心。
他本该在一座孤山遇到一个医女，一见倾心，人家医女救他一命，他以身相许。又因为身负婚约，两人情路坎坷。后来医女身份曝光，是敌国王女家仇国恨，最后双双战死。虐的心肝肺疼。
而朱理，本该救了敌国皇子，同样虐死人，而且她和罗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本来就是他迷路的错，居然厚脸皮说我坏他命格！幸好我父亲带我们去看了观尘镜，最后发现他挡了我的尘缘，于是我们俩就掐了一千年。后来一次我们吵架，连诺姨，也就是风神，她发现有人替我们历经了人间七苦，我们才不怎么吵架的。”
朱理有些遗憾，“也不知谁这么倒霉。”
“先不提你们在人间的身份是不是合理，你们相爱吗？”毛卯问。她很疑惑作为昆仑上神的人间化身，竟然敢让两人在同一世界，还结了一段姻缘。除了血缘的前世今生，别无他想。
“谈不上。那时候我们相处方式和现在也没有区别。那一辈子过得挺顺的。”
“那你得谢谢那个替你们历经七苦的人。”
“也对，我得找找他。”
朱炎宫又开始有动作了。罗珺气的把案几上的所有奏疏都推到地上了，成为名副其实的桌面清理大师。
“她怎么老整幺蛾子！就因为长了一双蛾眉？”这几天被公务缠得脱不了身的罗珺一听说朱理不仅把一半公务推给了自己，还因为她要去东海转一转把剩下的一半也推给了自己，马上火大了。虽然文书工作本来就是他的。
作为帝子，罗珺担任了除水神以外的天帝秘书工作。而明面上的储君朱理，则认真履行着战神的工作。这次文书工作因为元凤的到来有些多。需要与蓬莱和昊人国外交，于是朱理大发善心帮他分担一部分，然后……就一半又一半。
罗珺去朱炎宫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毛卯。
她气色好了很多，脸颊红润，眼睛更加明亮。
“她说你会来的。”毛卯笑着说。
这让罗珺有些局促。毛卯来到昆仑已经一个月了，虽然罗珺每天都能见到她，但每次都有朱理在场。朱理似乎很喜欢她，待她像是朱炎宫另一个主人。
罗珺坐在那里，毛卯为他沏茶。他看她着一袭白衣，墨发在后背轻摇，透光的长袍影影绰绰显出她白皙的肌肤。罗珺面色发红转过身去。
毛卯显然是看出来了，她道了声歉，换了一袭黑袍。罗珺想解释的话哽在了喉咙。
“被文书工作烦的够呛吧！”毛卯为他倒茶，“朱理说她不喜欢文书工作，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我不信她会这么说。”罗珺笑着品茶。
“事实是，她真的这么说了。”毛卯笑着，“你们感情真好，挺让人羡慕的。”
“是吗？”罗珺垂下眼眸，“有你和那一魄般好吗？”
毛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么说吧，我出蓬莱之前并不认识他。我在蓬莱修炼，制药，过得很自在。之前也说过，蓬莱有三只元凤，除了我，剩下那两只是兄弟，他们都有亲戚在昊人国。某一天，昊人国的一只元凤传来信息需要一只元凤去帮忙，有大事，但他俩……”说到这里毛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能不太熟悉蓬莱，它四面环海，他俩去海里游泳时羽毛渗水了，得有一百年飞不起来。于是，他们拜托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启程的原因？”
“是的。我途径大泽的时候遇见了他，准确地说是遇见了破天兕。当时破天兕重伤逃离，而他也神散。幸好他也是只元凤，我可以先把他护在元丹里。他还活着。所以，我只是在路上偶然遇见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罗珺听她说着经历，突然想起了元凤和毕方的恩恩怨怨。直到毛卯又说他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看，你们是我见过的最亲密的一对儿了。”
听她这么说，罗珺很开心，连带着好几天文书工作带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了。他想更接近毛卯，那令他心动的人，他希望把她留在昆仑。至于那个陌生人，等他好了，让他赶紧走。
罗珺没有意识到，毛卯所说的“他还活着”是字面意思。那人活在她的元丹里，有意识，有记忆。
朱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看到一个人坐在凤凰树下品茶。月色如水，宁静温柔。朱理认识他，是毛卯昏过去后活在她身上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醒着的你，你们长得很像。”朱理开口。
眼前的男子墨发如夜，黑袍飘逸。一双飞眉凤眼，有着与罗珺截然不同的安静气质。“请问大名？”
“程宿南。”
朱理有些发愣，她惊得后退了一步，手握上了飞炎剑，又觉得不甚礼貌，马上放开了。
程宿南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感谢你救了毛卯。”
朱理坐到一旁，“你不必谢我，毛卯已经谢过我了。”
“毛卯救了我，你又救了她，顺带也救了我，我自然要送你一份厚礼。”程宿南的话不容拒绝，他轻轻一挥，朱理的面前出现了一面观尘镜，那上面映出了一个人。
是一个长相十分硬气的姑娘。只见她化鸟转身飞向东海，一身黑色羽毛。
“她是？”朱理挑眉。
“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已经让她明日来此。”程宿南放下杯子，“她是玄鸟。她会送一个国家给你。”
“多谢阁下了。”朱理不悦。从出生起，朱理就没这么强硬地被安排过。“可阁下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想知道她。我可能更想知道我的母亲，更想见见她呢！”
“人死不能复生，生死之门已经关闭。你此生都见不到他了。”
“阁下天地初始就在，那一定知道她是谁。”
“毛卯不让我说。你如此好奇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父亲？”
“他不愿提及此事。”
“那为什么不问你叔父呢？”
“我父亲不让我问他。”
程宿南轻笑，“看来，他依旧耿耿于怀。”
月光温柔洒满宫殿。毛卯从长长的梦中醒来。她披好衣服，顺着月光走进庭院。远远看到凤凰树下那人看着月亮，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而朱理气冲冲地走了。
“你刚恢复，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毛卯坐到他旁边。
程宿南转过身来，目光温柔，朝她伸过手，“我们该走了。”
毛卯点了点头，语气带了点责备，“为什么非要告诉她？度炎和度梧显然不想提起此事。
“因为她想知道这件事啊！”程宿南笑着说。
毛卯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昆仑得乱两天。”她伸手去接茶却被北方握在手心里，“我们的灭亡和所谓的‘新神’没有关系。这是天道，是洪荒宇宙成长的必经之路。”
“可他们害死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程宿南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他们的敌意和称霸之心如星火般让昆仑动荡，波及到了蓬莱和昊人国。”他轻吻着她的唇角，“一千万年，以他们的记法，一千万年后我才又重新见到你，而最初你还没有认出我。”他深吻她，带着久远的思念，“若我可以，我想去找你。”他看着她的眼睛。
毛卯捧着他的脸，“答应我，就像我以精卫之身死去时你答应我的那样，以你的身份好好活着。我寿命短暂，可转世勤快，去找我不如等我。”
“我答应你。”程宿南开始脱她的上衫，并埋在她的胸前留了个小小的印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第二日，毛卯和程宿南前来同昆仑帝王一家辞别，罗珺和朱理一直憋着一口气，直到他们二人离开都没撒出来。
那只玄鸟也如约而来，这便是吴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