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傲汝

21、解除

　　“能忙什么？”谢思远把素安的手从自己嘴上挪开，道，“就算忙也没什么我不能看的。”

　　他说着又敲了敲门：“爹，我们进去了？”

　　“进来吧。”谢承之道。

　　两个人便推门进来，谢思远问道：“爹，你们在做什么呀？”

　　谢承之指了指脸上的伤口，道：“划伤了脸，言慕在帮我上药。”

　　谢思远见只是一个小伤口，便点了点头。素安却小声道：“只是在上药啊，我还以为……”

　　他说了一半没说下去。谢承之看过去，见他面红耳赤，小小年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但直觉告诉谢承之不要问。他没让言慕继续，自己一边把脸上的药膏涂开，一边对素安他们说：“小安你们做好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赵家就会出事。”

　　素安便严肃起来了，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先出城去躲一下？”

　　否则到时候鬼怪发狂，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抵抗。

　　谢承之却道：“不用。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况且赵家家主既然知道后果，这么多年过去，应当会想办法在城中建立一个避难之所，保证自己在鬼怪侵袭下能全身而退。他们最好留下来，确保赵余死掉。

　　素安便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他们正说着话，门外忽然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谢承之问了声：“是谁？”

　　门外是赵如温的声音：“是我，赵如温。”

　　谢承之便请她进来。

　　赵如温走进屋中，坐下来道：“赵余让我向晓家求救，我没有发讯息，也不准备过去。”

　　谢承之点头，道：“多谢如温姑娘了。”

　　“不客气。”赵如温道，“只是我需要在你们这里躲一下。”

　　“好。”谢承之也对她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行动。”

　　赵如温惊讶：“这么快？”

　　谢承之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他们便坐在屋中耐心等待。

　　太阳从东方到达了中空，最后落入西山，这时候谢承之忽然收到了一封羽书。

　　他将白羽拿在手中，另一边的人.大概是过于急切，并没有写信，而是发来了声音。

　　一个女子快速地说：“成功了！承之你小心，我很快过去！”

　　屋中其他人便都紧张起来，看向了谢承之。

　　“成了。”谢承之便笑道，“所有被赵家控制的魂魄，契约都被解除了。”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又有人敲门。谢承之便走了过去。

　　只见一只黑衣鬼对他行礼，道：“家主请谢谷主过去。”

　　此时功.法还未完全生效，赵家所有人都还未曾感觉到异常。

　　谢承之便和言慕一起过去，也带上了思远和素安，只将赵如温留了下来。

　　四人随黑衣鬼到达前厅，赵余正坐在那里等着，见他们过来，便起身迎接。

　　“谢谷主，”赵余将一个寄魂瓶递给谢承之，道，“契约已解。”

　　谢承之面色如常地接过来打开，看着其中一缕白雾飘散，彻底消失。

　　现在他完全没有顾虑了。

　　他便对赵余笑道：“多谢赵家主了。”

　　赵余正要说话，却忽然面色一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皱眉看向一边站着的黑衣鬼。

　　那黑衣鬼原本静静地站在一边，此时双眼突然化为了血红，尖啸着冲向了赵余。

　　赵余匆忙躲避。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屋外洒扫的白骨、檐下点灯的手臂，全都开始尖叫着攻击身边的活人。

　　更有无数的黑雾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冲向松涛城，遮天蔽日地涌入城中。

　　谢承之拔剑，将那些发狂的鬼怪阻挡在身前。言慕则召唤出“春雨”，让银丝织成网络，保护着谢承之与两个孩子。

　　“你们……解除了契约！”赵余也拔.出剑来，不敢置信地怒视着谢承之几人。

　　谢承之只道：“赵家做这些事，就该想到这样的后果。”

　　赵余自然清楚后果，此时也是惊惧大过愤怒。他看了谢承之一眼，没再浪费时间和他说什么，而是一边对付涌过来的鬼怪，一边向后院而去。

　　谢承之便道：“跟着他！”

　　他紧紧地跟着赵余，看着他东躲西.藏。但城中鬼怪密密麻麻，几乎无立足之地。更有许多找不到地方落脚的鬼怪化为黑雾，从空中呼啸着袭击他们。

　　根本无处可躲。

　　但赵余坚定地往后院去，谢承之几人便也紧随其后，直到他停在了一座灯台之前。

　　赵余停下，谢承之几人也随之停下，站在他面前。

　　只见赵余颤抖着手，点燃了灯台上的烛火。而烛火照亮之处，鬼怪纷纷闪避。瞬间方圆几丈之间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周围几个赵家人见状也纷纷挣扎着过来，站在了赵余身边。

　　谢承之握着剑，正准备速战速决杀掉这几人，却听赵余道：“我死了这灯就会立刻熄灭，到时候你们也活不了！谢承之，你最好三思后行！”

　　谢承之并没有被影响，他们有人接应。而且就算是不动赵余，赵余也必定会有办法把他们弄出灯光外。

　　他挥剑上前。那几个赵家人倒是忠心，冲在在赵余面前替他挡着。

　　但他们毕竟不是谢承之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杀死。

　　面前只剩下了赵余，谢承之提剑刺去，赵余艰难抵挡。正当他将赵余打倒在地，挥剑划向他的喉咙时，素安却忽然在他身后喊道：“别杀他！”

　　谢承之顿了一下，听身后素安道：“谢前辈，让我亲手杀了他！”

　　“好。”谢承之便只是持剑指着赵余，让素安上前来。

　　素安一边走过去，一边去掉了脸上的易容，红着眼睛道：“赵余！我现在要为我的家人报仇！”

　　“素安？！”赵余惊讶，“你居然一直在赵家！”

　　“没错。”素安接过谢承之的剑，冷笑道，“我要亲自杀了你，你去死吧！”

　　他双手握着剑，狠狠地向下刺去。

　　然而手中的剑并没有刺入血肉，反而深深地扎在了青石地板上。

　　怎么回事？人呢？

　　在旁边的谢承之却是清楚地看见了一切。在素安手中的剑即将碰到赵余之时，赵余便瞬间消失了。

　　他微微皱眉，周围的白骨又忽然间再次涌了过来。

　　素安还在发愣，谢承之便过去一把将人抱过来。

　　鬼怪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的剑在素安手中来不及取回，只能举手去阻挡。

　　不过白骨还没碰到自己，就先被一道银丝打散。言慕站在了他身边，让春雨将几人笼罩其中。

　　“承之怎么样？”言慕担忧地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承之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剑拿回来，又将谢思远也带到身边保护起来。

　　然后他才看向赵余。

　　赵余此时出现在了那灯台边，手放在灯台之上。而灯台中烛火发出的光芒，奇异地只照亮了他一人。

　　他悠闲地看着谢承之几人，笑道：“你那法器抵挡不了多久，等死吧！”

　　谢承之在观察那灯光，却听素安满是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添麻烦，才让他有时间逃走了……”

　　“不关你的事。”谢承之摸了摸他的头，道，“别自责。”

　　毕竟是灭门之仇，想要亲手去报也可以理解。换了他他也想。

　　素安低着头，像是还在自责。而此时赵余却又大笑起来。

　　谢思远看了看素安，对赵余道：“你笑什么！”

　　赵余便直勾勾地看着谢承之，笑道：“我想起来一些好笑的事。”

　　谢承之微微皱眉，便听赵余继续道：“两百多年前，平虞山有一个谢家。那是个小家族，但据说家中有一个长生人。”

　　平虞山……谢承之眉头皱得更紧。

　　……那是他进入长生谷之前所在的家族。

　　但他还没说话，先听言慕怒道：“闭嘴！”

　　可“春雨”接触到灯光就无奈地退下，言慕也奈何不了赵余，只能听他继续说：“当时大千山素家觊觎长生人，带人去灭了谢家满门，将那传说中的长生人带走，囚禁了三年。每日取其血肉，折磨得奄奄一息。”

　　谢承之只是沉默，握剑的手却控制不住地越来越紧。

　　“两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倒是刚刚才忽然想起来，”赵余阴沉沉地看着谢承之，道，“那个人就是谢谷主你吧？”

　　在场的人都神色各异地看向了谢承之。

　　而谢承之紧紧地握着剑柄，用力得指节发白。

　　虽然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虽然只有三年。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从未消散的血腥气，血肉刚刚长出来就再次被挖去……

　　无论过去多久，都是他不敢回想的记忆。

　　“承之！”

　　一道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耳朵被言慕用双手捂上，又听言慕道：“不想听就不听了。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谢承之回神，才发觉周围鬼怪无边的怨气聚集，早就悄悄影响到了他。又加上赵余的话勾起回忆，竟然险些让他失去理智。

　　“我没事了。”谢承之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彻底清醒，然后碰了碰言慕的手，让他放开。

　　言慕便把手放下，可又顺势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右手。

　　怕自己再被怨气影响到，谢承之便任由他握着，对赵余道：“赵家主想说什么？”

　　赵余看见他清醒过来，有些可惜。不过他笑了一下，又继续道：“素安来自小千山素家，而小千山素家和当年灭你满门的大千山素家同宗同源。我灭了小千山素家，算是为谢谷主报仇了。”

　　他笑道：“怎么谢谷主不仅不感谢我，还要为当年的灭门仇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