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 Side A ...
-
【不一定每章都有Side A/B，有的话会同时更】
下雨了，不知道窗台会不会淋湿啊。
透过咖啡店的落地玻璃门，雪绘看着被雨水冲刷得微微泛光的街道。灰色的柏油路像深不见底的海面静谧铺展，偶尔有鞋子踏过溅起的水花，在空气中划过几不可见的弧线，转瞬就落回消散，像是鱼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探出水面。
因为天气而清闲下来的午后，小小的店面只有两位顾客在悠哉地打发时间。雪绘的目光落到侧面的深色的木柜上，那里凌乱地摆着老板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咖啡杯，客人可以根据喜好随意挑选。欧式仿古吊灯柔和的光线下，木柜宛如博物馆的展台，等着心意相通之人来拂去浮尘，撷取故事。老板和她正是因为热爱旅行而一拍即合，才同意让她这个空闲时间不定的艺人偶尔过来打工，作为交换，她每次旅行都会给老板带自己觉得可爱的咖啡杯。
已经很久没出远门了啊，雪绘难得地有了一丝窒息感。虽然艺人的工作很大程度上算是自由，她也并不是顶流明星，没有那么多通告要跑，但作为一个视演戏为生命的人，她终究还是会拼尽全力，何况这也是生计嘛。这个国家的娱乐圈格外残酷，说到底哪里都是如此，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物化女性、权钱色交易…… 她这样没有野心也缺乏手段的人竟然还在这里存活着，雪绘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收回四处乱转的思绪，走出柜台给客人添了水。目光再次落到玻璃门外，枝条上朦胧的绿色渐渐深浓，冬天就快要过去了。上一次旅行还是去年的南法。结束了大受好评的舞台剧工作，雪绘给自己放大假，独自跑去南法的村庄里和酿酒工人一起待了一个月，那金黄色的季节，忙碌的采收伴着微风带来的醉人香气，回想起来竟已恍如隔世。
经纪人说上次试镜的冬季剧这几天就要出结果了。对雪绘来说，能在民放剧集里演个配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除了广告这是最好的露脸机会。她嘴笨又没什么特长，上综艺的看点可能就是不器用？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安慰自己至少在舞台上没那么糟糕。这部剧改编自英国作家的经典名著，是她学生时代痴迷的文学作品，之前的舞台剧版本她也有参演。跟经纪人说了之后，她得到了和舞台剧同样角色的试镜机会。她拿到剧本就迫不及待地读起来，并深深为搬演到本国而全无水土不服的设定而折服。后来听说早就定下的主演是曾经共演且关系不错的前辈，她也希望能有机会再合作。
“辛苦了，我先下班了！”
雪绘换下制服，走向车站。雨还没停，但不打伞也姑且可以接受。雪绘很讨厌伞，因为她个子太小，撑起伞就显得格外笨拙。难得在雨中漫步，闻着清新的空气，整日无所事事的低落心情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进站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经纪人。
“森田姐。”
“雪绘，角色有了哦。”
“真的假的？”
“导演觉得你很适合女儿的角色。”
“诶？我试镜的明明是她妈啊……”
“谁让你一把年纪还是小个子娃娃脸，虽然要我说你演技根本不成问题，只是这种民放剧多少要考虑大众眼中的常规嘛。”
雪绘叹了口气：“森田姐，我明白。你辛苦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今天我老公出差回来，顺便去我妈那里接了大树回家，改日再约，”电话里经纪人的声音顿了顿，“对了，雪绘，女儿的角色是有恋爱戏的，你尝试一下……也好。跟你搭戏的男演员还没定下来，应该会比较年轻，我听说是松下真悠或者羽田月音。你跟羽田不是共演过嘛，应该没问题吧。松下也是很有人气的信任，我打过交道，本人很不错，但事务所不好搞。要我说还是羽田更合适，他事务所的资源多……”
森田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优劣，雪绘脸色微霁，半晌没作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静下去，过了一会儿又伴着杂音传来：“雪绘…… 等拿到完整剧本先看看，还有对手演员的情况我也会尽快打听的，如果到时候你不想要这个角色，我去回复导演，反正话也没有说死。跟你合作这么多年，大家知根知底，我明白你的难处。当然我希望你能走出来，你还年轻，这对你未来发展也有好处，但如果真的痛苦大于解脱，我宁可你一辈子不演恋爱戏。”
“森田姐，这是工作，我还能分得清。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电车门打开，她迈开脚步，猝不及防间冰冷的雪杉气息窜进鼻腔，那沉郁而清新的味道让她微微抬起嘴角，一瞬间安心了下来。她暗自感激站在门边的人不是满身恶臭的大叔，在雨天拥挤的电车上，站在身边的人如果味道糟糕就太难以忍受了，她有时候甚至会提前下车换乘后一班。
“森田姐，别担心，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得挂了，晚点再联系。”
“我倒是希望你脆弱一些，更多依赖旁人一点，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谢谢你，森田姐。角色我会接的，告诉我什么时候去签约。”
她没有抬头，为了讲电话的事轻声向身边人道歉，然后从包里掏出通勤书读了起来。文库本薄薄的书页捏在手里，半天没翻过去，她盯着印刷的文字，人却有些晃神。羽田是她曾经合作过的新人演员，比她小四五岁，一等一的年轻英俊。他们在一个校园剧里演同学，但她的角色戏份很少，两人也几乎也没有对手场景。只是在同一个剧组总难免有寒暄聊天的时候，一番交道打下来，雪绘觉得他认真踏实，对他印象很好。只是这样的人到底还是跟她距离太远了，她对快节奏的电视圈始终不太适应。
松下真悠？这个名字她听说过，和名字对应的脸却有些模糊。如果是和羽田二选一的话，想必也是个帅哥吧。她叹气，先不说圈里五官平平的男演员都能被吹成“氛围帅”，女粉成群，要是真长得不错，疯狂的女友粉老婆粉怕是能把她活活踩死。偏偏是她这个既没颜又糊得要命的人跟他们有恋爱对手戏，真是头疼。她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格外留意，不能落人口舌。倒不是多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她个性怕麻烦到极点，能舍去不做的绝不浪费精力，也很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和若手男演员传绯闻对双方事业都有损伤，大可不必。虽然总有些人自带腥风血雨，她还是希望能有多远躲多远。
况且在两个月前的那件事之后，她整个人也消极了很多。瘦了十几斤不说，对工作也打不起百分百的精神。周围的人都着急，她知道却无能为力。演了那么多戏，她何尝不明白那些大道理。可轮到自己心上被忽然撕开裂口，修补起来依然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电车急刹，她身子一重，被身边的人挤向车门。
“抱歉。”
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
“没事的。”
雪绘抬头。
口罩外露出的眉眼近在咫尺，深邃的棕色双眸中映照着灯光，亮如星辰。雪绘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滞。她心想，这一定是个好看的人。
也很好闻。雪杉的味道原来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1 Side A
